妇人围着孟元晓上下一通打量,啧道:“怎有人能生得这样好看?跟仙女儿似的,瞧这脸嫩得!”
“嗐,人家可是上京城来的娘子,你当跟咱们地里刨食的婆娘一样?”
“说起来,老王家那寡妇当年也嫩生得很,脸皮白得,虽比不得小崔夫人,也比咱们强上许多!”
一旁的妇人呸了一声,“好端端提她做什么?晦气,别污了小崔夫人的耳朵。”
孟元晓眨眨眼,一时未能听懂这里面的缘故。
一旁的年轻妇人朝她挪了挪,坐得离她近了些,从兜里掏出一把炒葫芦籽递给她,“这是我自己炒的,你尝尝。”
孟元晓看她一眼,犹豫着接过。
妇人是个自来熟的,自己也吃着葫芦籽,“我姓李,长你几岁,你唤我李嫂子就行。”
说罢抬手往屋后指了指,“我家就住后头,隔了几道胡同,明日我带你认认路,你何时闷了就去我家串门,我蒸馍给你吃。”
孟元晓眨眨眼,小声道:“谢谢李嫂子。”
这是她人前第一次开口,李氏惊了惊,朗声笑道:“了不得,人长得好看,声儿也好听,这声李嫂子,甜得我半边耳朵都麻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妇人们围在一起,说的都是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孟元晓最开始还有些局促,但她最爱听这些八卦。
她吃着葫芦籽,虽听不大懂,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妇人都是爱热闹,也能说会道的,见她喜欢听便说得起劲,怕她听不懂,还会同她解释几句。
孟元晓听得认真,遇到好奇的还会问上几句,渐渐也不尴尬了。
这头正热闹着,院外突然吵嚷起来。先是一声哀嚎,接着是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挨千刀的,老娘就离开两日,你就管不住下半身,要去找那不要脸的寡妇偷腥,烂裤.裆的东西,老娘早晚把你那二两肉剁了喂狗!”
孟元晓何曾听过这样的虎狼之词,她下意识往外看了看,正惊骇间,还在说话的妇人止了话头,“我怎么听着是孙里长家大郎两口子,又打起来了?”
“可不是?”孙里长家的二儿媳连忙跑去寻婆母,其他几个妇人眼睛一亮,也纷纷跟着起身。
李氏拉了孟元晓一把,“走,瞧瞧去!”
孙里长家住在村西头,门前是一块空地,栽着一株老榆树,一旁是村里吃水的井。
孟元晓跟着李氏出来,便瞧见一高壮妇人正揪着一青年的耳朵,骂骂咧咧。
李氏嘴里吃着葫芦籽,小声同孟元晓道:“瞧见没,那便是孙大郎和他媳妇林氏。啧,孙大郎这是又偷腥了?”
一旁的妇人道:“从榆树那头过来的,不是偷腥还能是啥?”
“老王家那寡妇真是胆大,上京城的大官来了,竟还不知收敛!”
“可不是?小崔大人生得那样俊,那寡妇是还没瞧见小崔大人,若是瞧见了……”
李氏推了一把开口的妇人,“呸,胡说什么呢,小崔夫人还在呢!”
孟元晓:“……”
林氏仍在骂骂咧咧,揪着孙大郎的脸一阵乱挠。
孙大郎捂着被挠花了的脸,气得直跳脚,“你个疯婆娘,你给老子等着!”
可他俨然是个怂包,也只敢跳脚。有人在一旁起哄,“孙大郎,别光说不干,好歹是个男人,还能一直被媳妇骑在头上?”
孙大郎丢尽脸面,被这话一激,扬起巴掌扇在林氏脸上。
林氏被扇得一愣,随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孙大郎你个挨千刀的,为了个破鞋这样欺负老娘,老娘不活了!”
说罢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在孙大郎身上一阵捶打。
正乱成一团时,孙里长两口子从院里匆匆赶过来,将孙大郎两口子扯开。
上京城的贵人都要脸面,孟元晓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她看得目瞪口呆,还不忘问:“李嫂子,和孙大郎偷腥的那个寡妇……”
话未说完,不妨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扯了过去。
扯她的是崔新棠,瞧见他,孟元晓眸子当即亮了亮,“棠哥哥!”
她意犹未尽,说罢便想挣开他,再挤回人堆里瞧热闹。
崔新棠无奈,“就那么好看?”
孟元晓不理他,崔新棠只得将人又扯了回来,一路提溜回院子里。
孙里长公婆俩露面,门外的热闹很快散了。
孟元晓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了,不料晚上她正同崔新棠用着晚膳时,林氏娘家的人突然就杀了过来。
外面再次吵闹起来,孙里长家一阵鸡飞狗跳。
孟元晓坐不住,又不好大摇大摆去瞧热闹,便怂恿崔新棠,“棠哥哥,我瞧着林氏一家人都挺厉害,只怕孙里长要吃亏,你不去瞧瞧?”
崔新棠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他不急不慢,将盘子里剩下的一枚煎蛋夹到她碗中,这才瞥她一眼,好笑道:“有什么好看的?”
白日里他同孙里长议事时,其实一直留意着孟元晓。
他坐在堂屋里,从打开的窗户一眼瞥见她坐在妇人堆里,红着脸有些局促,可怜又好笑。
当时他还忍不住有些心疼她,怕她被人欺负了,想着快些把该问的话都问了,早点回去陪她。
可他不过同孙里长说了几句话,转头再从窗户里瞧过去时,便见她一双杏眸亮晶晶得,兴冲冲地在同那几个妇人说着话。
手里还剥着葫芦籽,随意丢到嘴里吃着,半点不见拘束,俨然已经融入其中。
一旁的妇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她“哇”地惊叹一声,一双杏眸惊讶地瞪大。
当时他便忍不住笑了,是了,圆圆可是连秦氏都能拿捏住的人,能耐大着呢,他着实是担心太过了。
孟元晓跳脱的性子,崔新棠不是头一日知道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突然就想磨磨她的性子。
所以他故意又帮她添了一勺粥,夹了几根菜蔬,慢悠悠道:“吃饭,不许浪费。”
孟元晓撇撇嘴,耐着性子将碗里的饭吃了大半,剩下的推到崔新棠面前,“棠哥哥,我吃饱了。”
在别人家总不好浪费饭食,崔新棠也不嫌弃她,先慢悠悠将自己碗里的饭吃光,又将孟元晓剩下的一并吃了。
抬头见孟元晓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油灯下闪着光,殷殷地看着他,崔新棠好笑,“去吧。”
孟元晓眼睛一亮,登时起身跑到院子里去,将院门悄悄推开些,从门缝里往外看去。
孙里长已经将林家人请到堂屋里去,瞧不见人影,只能听到乱哄哄的吵嚷声。
孟元晓听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致,关上门又回来。
回来还是未忍住,将下午瞧见的同方才听见的,一并绘声绘色地讲给崔新棠听。
崔新棠对这些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只听她提起老王家的寡妇时,若有所思。
孟元晓噼里啪啦说完,忿忿道:“那个孙大郎,当真是活该!”
“……”崔新棠,“怎么就是活该了?”
“谁要他管不住……”
孟元晓差点就把林氏骂的话说出来,好在及时打住,转而道:“反正他对不住自己媳妇,林氏就是打死他,他也活该!”
崔新棠好笑,“可是男子纳妾狎妓者不少,孙大郎好歹只娶了林氏一个,不过偷腥一回,也算不上十恶不赦。”
孟元晓闻言,秀眉忍不住拧起来,“棠哥哥,你这话是何意?”
崔新棠只是随口一说,见将人惹恼了,连忙打住。
孟元晓道:“棠哥哥,日后你若敢对不住我,我也不介意向林氏学一学。”
“……我只是说孙大郎。”崔新棠想着旁的事,转而问:“今日那些妇人还同你说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孟元晓仔细回想一番,将方才漏了的话又说给他听。
说完见他盯着她看,面上带着揶揄的笑。
她也是要脸面的,当即轻咳一声,道:“我也不是爱八卦,棠哥哥,其实我都是为了你。”
“哦?”崔新棠被她逗笑,“如何是为了我?”
他为何不留在云平县衙,而要特意到下面的村子里,孟元晓其实隐约猜到些原因。
她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我同村里的妇人都熟悉了,可以从她们嘴里帮你打听消息呀。别看她们只会八卦,她们在村子里住着,知道的事情其实不少呢!”
崔新棠笑了,也未拒绝,“是吗?那便有劳圆圆了。”
说罢他准备宽衣洗漱,脱下外裳时,突然从袖中掉落一方手帕,恰好落在孟元晓脚边。
孟元晓随手捡起手帕,瞧了一眼。“咦,棠哥哥你换帕子了吗?”
崔新棠不喜花哨,用的都是素白的帕子,并无修饰,可这方帕子崭新,一角绣了几朵海棠花。
崔新棠顿了顿,从她手里拿过帕子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眸子黯了黯,将帕子随手丢在一旁,“许是下人收拾时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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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见未婚夫同旁人私会那日,她被沈清衍困在怀中。他揩去她唇上水光,在她耳畔呢喃:“天底下最无用的就是哭,他另觅佳人,你也可以移情别恋,岂不痛快?”
***
沈清衍恨极了一人,也寻她许久。
他最狼狈时,她背叛他,将他踩在脚下。
再见面时,她将他忘得干净,又再次将他抛下。
这般自私之人,有一日却为了心上人,求到他面前。沈清衍嗤笑一声,索性借此将她困在身边。
他步步为营,却不料她口口声声道:“殿下大恩,长卿哥哥.日后定当相报。我与长卿哥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瞧,他帮的明明是她,她却将自己摘得干净。
沈清衍冷笑一声,心头怒火愈盛,“怎么,沅儿是想嫁给他,却让我做见不得光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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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