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虽是刑刹第一次做,不过也显露不出什么破绽。
平时他看章治深他们,就是这样跟仙居楼的女人们**的。
看得多了,自然得心应手。
温月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天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之前只知道他对待朝中的政敌手法很极端,没想到会对待女子竟也是这般龌龊。
惜宁趴在桌子上痛苦地大喊:“啊,小姐,你不要再听下去了,快点离开这里,不要被这些事脏了眼睛。”
“你现在回去,找人来救我。老爷一定有办法治他们,小姐,你不要害怕。”
惜宁从不畏惧这些地痞流氓,他们不过是比赤手空拳的自己,多了几把大砍刀而已。
下次出门的时候,她也扛把大砍刀!
一定将小姐护得好好的,不让她听见这些污言秽语,见到不该见的污糟事。
温月听到惜宁的话,却始终没有挪动一步。
惜宁终于开始有些慌了:“小、小姐,你不会是,自己没办法走回家吧!”
温月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可是已经晚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她尴尬地收回了手指,将小手藏进衣袖里。
包厢里的人听到这些后,充满了对温月的鄙夷。
他们平日里鲜少接触到高门大户里的小姐,不过这被丫鬟带出来,自己走不回去的,也真是少见。
温月也觉得自己很丢人。
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只是因为在前世流放途中,和很多恶劣的人接触,导致她现在有些怕见生人。
这一路上如果不是惜宁一直紧紧贴着她,给了她足够的支撑,她可能都没有办法正常地走路,走几步就会摔倒。
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到这些人眼中,让温月一时间变得难堪至极。
她既救不了惜宁,也走不出这里。
此地顿时化为牢笼一般,她像一只困倦的鸟儿,每扇动一次翅膀,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温月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在转身之际,她扶住了门框。
额头不小心撞了上去。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现在都没什么力气,只能尽力扒着门框,不让自己摔倒在地。
重生后,她没有试过自己在街上走。
章治深眼看着这娇气小姐要出门,给小弟们递了个眼色。
那些人一下就蹿到了门口,挡在温月的面前。
这些男人流里流气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惊吓之余她大着胆子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刑刹本应在这种时候,再说些什么浑话。
可是,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却突然生出放她一马的心思。
他收回了在她身上放肆游走的目光,抬手蹭了蹭自己脸上的鞋底子印儿。
章治深是个绣花莽汉般的人物,刑刹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就已然猜到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大哥不是个记仇的人,温家小姐,这贱丫鬟你可以带走,只是我大哥的汤药费得赔吧!”
惜宁不想小姐为自己花钱,她在桌子上嘶吼道:“小姐!千万不要赔钱啊!我也受伤了,凭什么要赔他钱?我只是抽了他一鞋底子,他这儿的人几把大砍刀,都架在我后脖颈子上了。我流了一桌子的血,这个账怎么算?”
温月觉得惜宁说得很有道理。
可她刚想跟刑刹理论,就见他正轻挑把玩着流云的下巴。
此般场景,实在是不堪入目……
她意识到跟刑刹这种无赖,是没办法讲什么道理的。
“钱不在我的身上,你放开我的小丫鬟,让她拿给你。”
惜宁快要被自家小姐给气死了,扯着嗓子吼出了气声:“我不拿钱!让我拿钱赔给这群混子,还不如杀了我——”
章治深对小弟使了个手势,小弟贱笑着要伸手去搜身。
温月惊慌地制止:“别、别碰她!”
章治深还想说什么,却被刑刹抢了先。
“那就请温家小姐亲自过来拿吧。”他说完,还颇为自在地给自己斟了杯酒,又继而低低嗤笑道,“不会这样也算调戏吧。”
温月被气得涨红了脸。
想给他一巴掌,但是又不敢扇,害怕他把她摁桌子上……
她不敢跟这些人有丝毫的接触。
温月哆哆嗦嗦地走到惜宁身边,离她越近就离那个无赖越近。
她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些。
刑刹只顾着让流云喂自己喝酒,没有如何刻意地去看她。
不过,她好香……
不同于流云身上那种刺激强烈的脂粉香气,一下就能让人闻个明白,把人熏得翻出去好几个跟头。
她是那种轻轻柔柔的香,像是把香料放在熏炉里,一点点熏染出来一样。
只是从人身旁经过,留存些许的气息,是根本闻不够的。
让人想把她拽进怀里,贴着她身子的每一处,肆意妄为地闻个够。
刑刹忍不住去想,她的泪水,汗珠,恐怕都是很香甜的。
惜宁大哭道:“小姐,你不要把钱给这些人啊!我好心疼啊,早知道还不如在这里买些吃食呢!他们不配啊,这就是在讹人啊!他们是一群泼皮无赖,你不能这么任人拿捏,你得去报官。只有官府能治!”
温月用帕子轻擦去惜宁脸上的泪,小声道:“没用的,官府也是与他们暗中勾结的。”
她现在只寄希望奚凌,可以在官场上青云直上,早日铲除左相一派。
百姓或许才有好日子过。
刑刹掐揉流云脸的手一滞,他忍不住望向这娇气小姐。
她的耳朵很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咬,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红。
想不到闺房小姐居然有这种见识。
他才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是有上面人罩着的。
温月从惜宁身上摸出钱袋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刑刹连看都不看,就撂下一句:“不够。”
她气得身子一晃,险些跌去他怀里,勉强扶着桌子做支撑。
惜宁心疼得吱哇乱叫:“小姐,你看见了吧!这就是纯无赖!纯泼皮!你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的,一群蹬鼻子上脸的腌臜货!”
温月忍了又忍,可一出声就不免带了些哭腔。
“那你能不能,先放我这丫鬟回家,到时我从家取了钱,再拿出来给你?”
刑刹粗糙的手指,轻蹭着流云的耳鬓冷笑:“温家小姐,你回了家,哪里还肯出来见我呢?你当我傻么?”
她慌乱着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从没想过欠账什么的。”
惜宁也帮着自己家小姐说话:“就是,你以为我家小姐跟你们这群无赖一样么?她可是从不喜欢亏欠别人的。”
无意之中,惜宁又卖出去自家小姐一个缺点。
唉,笨丫头。
刑刹正想说话之际,忽然看到了流云的发簪。
“罢了,你回去再拿趟钱,来回又耽误我们兄弟些时间。你就看看你头上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都拿下来好了。”
惜宁拼命阻拦:“不要啊,小姐,贴身之物是不能随意给人的!”
刑刹就坐在桌子旁边,早被这个叽叽喳喳的丫头给烦坏了。
他粗着嗓子吼道:“你能做你家小姐的主儿啊!只是让你家小姐放些珠钗,又不是扒她衣服。不过,要是扒你衣服也成,钱就不用赔了,你从这里光着出去。”
他以为这种威胁会对一个小丫鬟有用,殊不知,完全没有效果!
“扒就扒!你以为姑奶奶我在乎么?小姐,咱们省钱啦!”
惜宁从不在乎自己的礼义廉耻,这些是伤害不到她的。
她之所以处处提醒小姐,是因为小姐在乎。
小姐是很脆弱的,她不想那些不好的话语和目光,伤害到她。
刑刹见这小丫鬟的话不像作假。
他觉得她是个当混混的好苗子,等哪天找个人拉她入伙。
日后说不定还能跟她家小姐多接触一番。
温月害怕别人扒惜宁衣服,连忙开始从自己的头上扯发钗。
她这次出来在着装上比较低调,都是些珊瑚钗,琉璃坠之类的……
不值什么钱。
她在尽数拆下来后,握在手中对刑刹小心说道:“我的这些珠钗,如果去当铺里,可能换不来什么大钱。”
惜宁一副心死的模样:“哎呦我的小姐,你跟他们说这些干嘛呀!这群人又不识货,你就是骗他们这些物件儿价值千金,他们也会信的。”
就连刑刹怀里的流云,也忍不住嗤笑,这小姐和丫鬟,真是一个比一个老实啊。
幸而是在高宅大院里住着,若是流落这混子堆里,还不得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啊。
温月说完,一直在等刑刹的回应。
她之所以这样坦诚,只是担心他日后换不来足够的钱,又要跑去温府闹事,或是在街上遇见了,拦住她要钱。
不如在这次,将事情处理干净了。
本以为刑刹会让她回府再取些银子,却只听他淡淡地说了句:“放下吧。”
温月又弱弱地重复了一句:“这些换不来钱的,你,你到时可不要后悔。”
一般都是他威胁别人不要后悔,头一次见别人这么对他讲的。
刑刹对着温月伸出一只粗糙带着些硬茧的大手,示意她将那些精致饰物放在自己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