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治提出不日要离京,赵鸾儿不舍,想留他多住几日。
赵治说他在外游学一年,回家后得知赵鸾儿出嫁,又马不停蹄前往京城。如今见到妹妹生活美满,他放下了心,也到了该回家尽孝的时候了。
既然赵治要走,宁择文也没有继续留在别院的理由,他同样提出辞别,过几日便离开。
宁择文他们还没走,有对不速之客上门拜访。
“鸾儿妹妹,没想到你竟然是宁公子的表妹。”
梁玉珊捂嘴笑着,“要不是我跟夫君听说宁公子来了京城,打听到他住进你们的别院,我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呢?你说说咱们之间是不是很有缘分?”
今日一早,梁玉珊与吴抚才就来到别院,赵鸾儿以为他们是来拜访慕容隽,没想到两人却是为了宁择文而来。
赵鸾儿疑惑,宁择文怎么会与这对夫妻有关系?
宁择文告诉她,自己的师娘姓吴,是吴氏旁支的女子,辈分上来讲,吴师娘算得上是吴抚才的堂姑姑。
吴抚才有意结交宁择文,故而借着这层关系,拉近与宁择文的距离。
他知晓宁择文进京,还住到了慕容家别院,迫不及待带着妻子前来。
梁玉珊笑得越发亲昵,拉着赵鸾儿的手道:“好妹妹,可真是巧了,原来咱们处处沾亲带故。
我是隽哥儿的表姐,我夫君的堂姑是宁公子的师娘,而你不仅是宁公子的表妹,还嫁给隽哥儿,可真真是有缘分。”
赵鸾儿被梁玉珊亲热地挽着手,面上虽带着笑,心里却生出几分不舒服。
她不得不对梁玉珊喊上一句“佩服”,明明上次见面,这人对她充满敌意,话语中带刺,藏着软刀子。这回再见面,她好似什么龃龉都未有。
赵鸾儿不动声色抽出手,替自己斟了杯茶,低头小口喝着,不想看梁玉珊那张假笑的脸。
梁玉珊的夫婿吴抚才朗声笑道:“择文,上次一别,家父家母可是念叨了许久,嘱咐我,若是再遇见你,定要好好款待。
你不仅是姑父的得意弟子,更是我一直敬佩的人物,只可惜咱们见面机会少。这次听说你来了京城,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拉着玉珊来叨扰的。”
他转向慕容隽,拱手道,“慕容兄,莫怪我们夫妇唐突,实在是听闻择文在此,我迫不及待想拜访。”
慕容隽冷淡回应着,他一向不喜吴抚才这种趋炎附势之人。
如果换了从前,他压根不会理会此人。
断腿后,慕容隽坐了两年的轮椅,把他的性情磨砺的平和许多。
所以,看在表姐梁玉珊的面子上,出来亲自招待吴抚才他们。
只不过,他着实对吴抚才没有好感。
吴抚才暗地里给梁玉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忙说话。
梁玉珊接收到丈夫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脸上的笑容热络,转而向着慕容隽。
“隽哥儿,你可别怪我们冒昧。实在是抚才他得知宁公子在此,欢喜的不得了,直说万万不能错过这个相见的机会。宁公子的才学名声,在江南可是闻名远扬。”
慕容隽神色淡然,并未说什么。
被夸赞的当事人宁择文,拱手谦逊道:“吴兄、吴夫人过誉了。择文才疏学浅,当不起这般赞誉。
师娘平日也常提及吴家子弟俊秀,今日再见吴兄,果然风采不凡。”
他的话客气周全,既回应了恭维,也点明了那层不近不远的亲戚关系,分寸把握得极好,无形中拉远了距离。
吴抚才仿佛没听出其中的疏离,反而更加热情:“择文你太谦虚了!谁不知姑父这位大儒对你可是寄予厚望,视若己出啊!咱们这关系,合该多亲近才是。”
他顺势又对赵鸾儿说,“弟妹,你看,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日后我们两家可要常来常往才好。”
赵鸾儿被这个便宜表姐夫喊着,心中只觉反感,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目的性实在太强。
她语气温和,却带着疏淡:“吴大人和表姐有心了。只是我家夫君喜静,恐怕不便过多叨扰。”
轻轻一句话,想将后续的“常来常往”挡回去。
慕容隽此时开口:“抱歉,我身体不好,恐怕无法经常来往。”
梁玉珊对慕容隽的冷淡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依旧笑靥如花。
“隽哥儿还是跟以往一般,喜欢清静日子。”说完她把目光对向宁择文。
“宁公子在京中还要盘桓几日?若得空闲,定要赏光来府上一聚。夫君常说起宁公子才学过人,一直想找机会多多请教呢。”
赵鸾儿挑眉,这两人似乎很想让宁择文去他们那里。
宁择文似有些无奈,他对吴抚才热情邀约的目的,心里有了猜测。
他想着,干脆答应他们的邀约,趁此机会正好说清楚。
宁择文心下既定,便不再推拒,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浅笑,拱手道。
“吴兄与夫人盛情相邀,择文若再推辞,便是不近人情了。既如此,择文便叨扰了。明日,择文定当登门拜访。”
吴抚才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的笑容又热切了几分,连连道:“好好好,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在家中备下薄酒,静候择文你大驾光临。”
梁玉珊也是眼波流转,笑意更深,忙不迭地附和:“正是呢,宁公子肯赏光,当真蓬荜生辉。”
目的既已达到,吴抚才夫妇又稍坐了片刻,说了些京城风物、江南趣闻,场面话说了个十足十,见慕容隽始终神色淡淡,赵鸾儿也只是偶尔应和,宁择文更是客气疏离,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第二日天黑前,宁择文回来,赵鸾儿与他遇见,见他眉宇间似有不悦。
见到她,宁择文把那丝不快收起来,仍旧是一副眉清目朗的模样。
赵鸾儿猜他去了吴家,应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宁择文不说,她也没主动问起。
过了两日,梁玉珊又来了,不过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前来,吴抚才并未陪同左右。
梁玉珊邀请赵鸾儿一起去寺里上香,慕容夫人的祭日才过去不久。梁玉珊做为侄女,想给慕容夫人供奉海灯。
既是为了慕容夫人,赵鸾儿即便对梁玉珊心存芥蒂,也不好直接拒绝。
她略作思索,点头应道:“表姐有心了,只是我出门需先与夫君说一声。”
慕容隽听闻此事后,眉头微蹙,他知晓梁玉珊素来爱算计,却也明白妻子若不去,反倒落了“不孝”的话柄,便轻声嘱咐:“路上当心,若有任何不适,不用理会她,回来便是。”
赵鸾儿便与梁玉珊,一同乘车前往京郊香火鼎盛的大慈悲寺。
马车内,梁玉珊亲热地挽着赵鸾儿的手臂,说着京城各家闺秀的趣事,仿佛两人是真正亲密无间的姐妹。
赵鸾儿只是微笑着偶尔附和,并不多言。
到了寺中,梁玉珊果然先是郑重其事地,为慕容夫人供奉了长明海灯,捐了不少香油钱,神情哀戚,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做完这些,她便拉着赵鸾儿在寺中闲逛,赏玩景致,又去求了签文。
一切看似寻常,直到两人在禅房歇脚用茶点时,梁玉珊忽然叹了口气,拉着赵鸾儿的手道:“妹妹,姐姐今日其实还有一桩心事,想请你帮个忙。”
赵鸾儿心中警铃生起,面上仍温和道:“表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你看宁公子这般好男儿,品貌、才学皆是上乘,如今还是孤身一人,实在令人牵挂。”
梁玉珊握着赵鸾儿的手,语气比先前更热络,眼底藏着算计,却用恳切的神情遮掩。
“不瞒你说,我夫君有个堂妹叫卉娘,出身极好,京城勋贵人家,她亲爹是吴侯。
卉娘年方十八,生得貌美,性情温婉,精通琴棋书画,样样都拔尖。我瞧着她与宁公子站在一起,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卉娘她自幼饱读诗书,最敬佩有才学的男子。她之前见过宁公子,便上了心……”
赵鸾儿握着茶杯的手指微顿,心中瞬间明了梁玉珊绕了这么大圈子的真正目的。
哪里是为慕容夫人上香,分明是有人看上了宁择文。
赵鸾儿低头喝着茶,不搭她的话。
梁玉珊心头窝火,暗骂赵鸾儿。
但想到出门前吴抚才的嘱托,她还是收起不忿,脸上挤出笑来。
放缓了语气,像是真心为宁择文着想般叹道:“妹妹,你想啊,宁公子是你表哥,卉娘是我夫君的堂妹,咱们本就沾亲带故。
若能促成这桩婚事,既是全了卉娘的心意,也让宁公子在京城有个可靠的牵挂,往后咱们几家走动起来,岂不更亲近?”
“姐姐知道你是个明白人,素来与宁公子亲近。这事儿,若是由你出面,说服宁公子,哪怕你只是随口提一句,也比我们贸然开口强得多。”
她顿了顿,眼神一闪,又补了一句。
“你放心,此事不管成不成,吴家绝不会亏待你。只要你肯帮这个忙,日后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与抚才定当鼎力相助。”
赵鸾儿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这才缓缓道。
“表姐说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择文表哥虽是我表哥,但他的婚事,自有宁家长辈和舅舅做主,岂是我一个出嫁的表妹能置喙的?这话,表姐实在不该同我说。”
梁玉珊早料到她会推脱,立刻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却愈发恳切。
“好妹妹,姐姐知道这事不该来麻烦你。只是那日宁公子来过府上,卉娘见到他可欢喜了,他走后,卉娘那丫头是茶不思饭不想……
我们也不是要你立刻答应什么,只是盼着你能在宁公子面前,稍稍提一提卉娘,说说她的好处,探探宁公子的口风。
毕竟看着卉娘整日郁郁寡欢,我们做哥嫂的心头难受。”
她观察着赵鸾儿的脸色,继续加码。
“宁公子才华横溢,将来必是要金榜题名的。可这京城官场,盘根错节,若能得吴侯爷这样的岳家扶持,岂不是如虎添翼,前程更加不可限量!
这对宁公子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啊。妹妹你也是为他着想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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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