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照对自己的舞蹈功底有着深刻认知,在普通人眼里,他属于四肢协调手脚柔软;在懂行的人眼里,他略逊一筹,还得练;在何怜青眼里,他就是狗屎一坨,属于在何怜青面前扭两下都脏了何怜青眼的那种。
由于上一场跳舞的部分主要由韩锐来完成,别人还看不出蹊跷,这次独自在何怜青面前表演,就暴露了自己稀烂的功底。
“韩锐脾气真好。”何怜青被他气笑了。
乔照理亏,敢怒不敢言,心里无比想念韩锐。
面对何怜青的冷嘲热讽,乔照直接选择屏蔽,不听也不反驳。谁料何怜青竟然扣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
“你好像还很不服气。”何怜青凉凉地说。
乔照扒拉开他的手,无奈道:“别这样,CP粉会磕的。”
何怜青一怔,略略偏过头,藏住忍俊不禁的嘴角。
片刻后,他正了正神色,“这次的主舞依然是我,你负责配合。难的部分都在我身上,但你也不能太拉胯。距离比赛还有一周,这几天我会尽量帮你,如果一周后你还是现在这个死样子,害我输了比赛,你就跟我小心点。”
何怜青的威逼利诱让乔照感到不适,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没发作。
何怜青说到做到,当真开始手把手教乔照,要求严苛、手段残忍。第一课是压腿,好在乔照身体柔韧度不错,很多动作都能完成,才被何怜青放过。紧接着是动作拆解,何怜青带着乔照一节一节的复刻,动作非得精准到极致才算过关,很多时候乔照都觉得他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自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练舞的第一天乔照被迫掌握了所有的动作要领,回来时身体已经废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第二天第三天乔照已经麻木,手和脚已经成了破破烂烂的装饰品;第四天他的四肢不那么疼了,并且有了自己的灵魂,何怜青终于勉强点头。
赛前倒数第二天,两人配合着走了一遍流程。完成以后,龚老师都鼓掌,说完成度比他想象得还要完美。乔照也很开心,但何怜青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般何怜青这个状态,就是要开始折腾人了。乔照跟龚老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果不其然,何怜青说:“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站在墙角的两人垂头装鹌鹑,心里同时划过弹幕:我就知道......
何怜青在训练室里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乔照的腰上,凑过来,解他的腰带。
“喂,你干什么?”乔照慌乱地扣住他,这还有摄像头呢。
何怜青说:“借你腰带一用。”
乔照瞪圆了眼睛,低声咬牙切齿道:“你发什么神经?给我放手!”
何怜青看他一副良家妇男被调戏的模样,瞬间起了逗弄心思。乔照反抗,他就攻击乔照的痒痒肉。乔照一边说他卑鄙,一边不留神被他抽走了裤腰带。
裤子一松,乔照连忙拽住。腰口布料层层叠叠收紧,何怜青看了眼他的腰,面色古怪,一个没学过跳舞的人,会有这么细的腰吗?
他忍住想伸手丈量的冲动,捏着腰带跟龚老师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舞蹈上面缺了一种元素,就是‘束缚’,一段压抑的关系很多时候都是从束缚开始的,尤其是《父》里面,父亲与孩子之间有痛苦的羁绊,这种羁绊换种说法就是束缚,所以,我觉得可以添加‘绳子’这一元素,表达‘束缚’。”
话音一落,在场的两人都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乔照短暂地忘记了他的缺德,在心里感慨,这人总是拿第一也是有原因的,给出的建议的确一针见血。
龚老师也很赞同,想让他现场演绎一下。他朝乔照勾勾手,乔照气愤道:“你把你鞋带给我!”
何怜青讶然,瞥了眼他纤细的腰,“这真的是腰带?我还以为是装饰品。”
“废话。”
最后何怜青找工作人员要了个夹子,但到底没有腰带扎实,乔照跟他练习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护着夹子不崩开,憋屈极了。
有了绳子以后,整个舞蹈的氛围都变了,效果出奇得好。龚老师拍板,“非常棒!那就定下这个了,明天大家早点过来排练。”
赛前最后一天。
乔照睁眼的时候,恰逢何怜青坐起来,两人床对着床,大眼瞪着小眼。
……天塌了。
乔照叹着气,起床洗漱。也不知道待会怎么被何怜青这个变态蹂躏。
到了训练室,两人将流程走了一遍,都非常稳定。出乎乔照意料,达到这个程度后,何怜青倒也不多苛责,反而对他说:“赛后放松也很重要,下午能多休息就多休息吧。”
直到走出训练室,乔照才回神,何怜青这是……放过他了?
乔照还没高兴起来,走到拐角的时候,就看见陆蹈站在那里,显然有事找他。
乔照站在他面前,陆蹈看了他几眼,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事?”乔照看了眼四周,这个点大家都在训练,附近没人。
陆蹈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转身走了。乔照找了个角落,摊开掌心一看,是一个叠成四方形的纸片。他拆开叠纸,最里面放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内存卡,纸上写了一行字:比赛完后看。
比赛迫在眉睫,所有人都在训练,这个点寝室是没人的。乔照攥着内存卡回寝室,不出他所料,何怜青不在。
何怜青在寝室的时间很少,没有查寝时,经常夜不归宿。
乔照把门反锁,翻出备用机去了卫生间。内存卡插入后,文件夹里出现了几个视频,不知为何,乔照内心惴惴,伸出去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点开了视频。
***
何怜青回寝室,发现门被反锁了。
这个点大家都在训练,唯一空闲的,大概只有阿特。
他敲了敲门,不耐烦道:“在里面吗?在里面就赶紧开门!”
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开门。何怜青贴着门板听了一下,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动静。他确信阿特在里面,敲了敲门,“开门,不然我找节目组来帮忙了。”
话音一落,门“咔哒”一声开了。乔照站在门前,直勾勾看着他,双颊酡红,满身酒气。
何怜青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附近没人。头顶上有个监控,他微侧身挡住乔照的脸,把人往里推。
关上门后,他检查了一下,幸好这小子还有点理智,把摄像头盖住了。他转身反锁了门,看乔照呆呆坐回椅上,面前摆着一瓶高浓度白酒。
何怜青拎起酒瓶一看,喝见底了。“你疯了?!”他愠怒道。“明天要比赛了,让你休息,你就跑来喝酒?”
乔照呆滞地看着酒瓶,置若罔闻。
何怜青掐着他的下巴使他被迫扭头,对上他的眼睛,何怜青一怔。
乔照略长的刘海有些凌乱,眼尾很红,眼眶里潮湿一片,微蹙的眉宇间已经被痛苦盈满了。
“你……怎么了?”何怜青瞬间哑火,放轻了声音。
“我爸……死了……”乔照突然说。
何怜青不知如何安慰,干巴巴说:“节哀。”
乔照空洞洞笑了一下,像块易碎的玻璃,“他死好久了,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他死的很活该。”
何怜青接不上话,静静等待他说。
乔照的笑声慢慢变大,声音却很嘶哑。他将脸埋在掌心,声音闷闷的,带着讽刺道:“你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伟大。他把我们遗弃在国外,自己留下来,到处借钱,甚至给人下跪……他说他要凑钱发工资,凑钱还债款,他小时候很穷,住过桥洞,捡过垃圾吃,他说他不想让别人几十年的心血都白费……”
乔照的呼吸开始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揪住头发,眼里满是恨意,“可是不会有人理解他……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凭什么?!”
何怜青有点担忧他的状态,掰开他的手指,解救他的头发,犹豫道:“你冷静点,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跟我说。”
乔照倏地转头盯着何怜青,视线中的恨意几乎凝实,像一把利剑一样,扎得人想后退。
何怜青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把酒瓶递给他,沉声道:“你心里不舒服,就喝吧,喝完睡一觉,明天好好比赛。”
乔照拿起酒瓶,一仰头,把最后一口灌下去。烈酒烧喉,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喝完以后,他安静了许多,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何怜青叹气,觉得自己倒霉。他转身准备开门,想找几个帮手过来处理醉鬼,回头看了眼乔照的样子,还是放弃了。
“我他妈真欠你的……”他满肚子火帮乔照除掉外套,将乔照扶起来。
看着乔照迷迷瞪瞪的状态,他终于无所顾忌地伸长手臂丈量,这腰细的,一臂正好环住。
“啧。”何怜青顿了两三秒,艰难地把醉鬼扶到上铺。
乔照平躺着,何怜青拉过被子胡乱给他盖住。乔照接触到被子就像蜗牛缩进壳里一样,嘴里呢喃着什么。
何怜青凑过去一听,乔照正无意识地呼唤着爸爸。
“行了,睡吧,好大儿。”何怜青拨了拨他凌乱的发丝,起身下床。
该死的,他竟然想跟家里的老东西打电话了。阿特这厮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