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别追。”刘嬷嬷虽然着急,却也没失了分寸。
村长和林夫子有点坐不住,不过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他们不好插手。
王浓雪面色凝重,她听父亲提过瑞哥儿的处境,如稚子抱金过闹市,这位岳公子能护住他,不失为良配,希望别再生波折。
“瑞哥儿!岳公子走了你怎么办?”林川月急得恨不能从花格窗里钻出去把人拦住。
“凉拌。”江瑞咬住下唇,心情烦躁,他倒是不担心岳不惑会跑,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孙九却实打实跑了,那还怎么杀?
他想的绝妙计划、在王润芝身上训练出的精湛手法都没用了。
他那么想孙九死,不惜自虐似的打起精神谋划,最终白忙活一场,他憋屈得有点心累。
院内,刘嬷嬷见长隆镖局的人退到台阶下,心都要跳出去。
“门庭焕彩结丝萝,聘雁成双带锦帛。”丽娘走到院门前,笑得灿烂而不谄媚,高声道:“奴家登门为岳家大公子求娶贵府郎君,不知可否进门详叙?”
这是本国习俗,求亲需得对方许可才能进门,以表尊重和诚意。
岳不惑希望这次提亲尽善尽美,所以要求一切从头开始,每一步都要合乎礼仪,给足心上人体面。
刘嬷嬷笑了,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男方懂礼,亲事便可慢慢谈,不合适再各觅良缘,不碍着什么。
缘分的事很难说清,偶然的或许就是天定的,错过正缘只能将就。
两厢情愿就开诚布公,表明需要找老爷或者苏家做主,看岳公子愿不愿意等。
王丰和林夫子阅历深,初看就对岳不惑很有好感,他们听自家孩子夸赞过江家哥儿的容貌,心想还是早日把亲事定下来好,免得遭人惦记。
刘嬷嬷整了整衣裳,笑得真心实意,同李贵一前一后走到院门,将队伍迎进门。
装在喜笼里的两只大雁羽翼丰满、体态矫健,连叫声都清亮有力,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寻得。
四台箱笼落地声很沉,丽娘让人打开最上层,瞥一眼后把自己给吓一跳,金玉首饰、绫罗绸缎、茶叶名酒.......
这份礼的厚度都能直接当聘礼了,东西是岳公子自己准备的,她怀疑岳不惑年纪轻,不知道小定礼和聘礼的区别,若是闹乌龙就不好了。
她轻咳两声,悄悄挪到岳不惑身边,用团扇遮住脸小声问:“岳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何处不妥,是不是礼太薄了?我身上还有二百两银票,要不一并放进去。”岳不惑有些懊恼,说着就要掏银票。
丽娘连忙摁住他的手,“够了够了,没问题,非常好。”
看来没弄错,只是岳公子被江家郎君迷昏头了。
岳不惑有积蓄,今早还以武力收回大部分外债,师父又补贴不少,他不缺钱,只是时间太仓促,没来得及好好挑选,有点委屈瑞瑞了,下聘时他会好好补偿。
村里人哪见过这些好东西,围上来啧啧称奇。
“在村里这都够娶十个媳妇了吧。”
“真不识货,少说也够娶三十个。”
“靠,弄得我都想嫁了,可惜我不是哥儿。”
“照过镜子没有,你要是哥儿得倒贴才行。”
众人哄笑,村长嫌他们丢人,重重清了下嗓子警告。
江家富贵,刘嬷嬷和李贵都见过世面,却也没想到岳家会下这么重的礼,给足了颜面不说,家境殷实哥儿嫁过去也不会吃苦。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给岳不惑加分。
“岳公子的确准备周全,方才差点误会了公子,还请诸位入正厅喝我一杯赔罪茶。”
刘嬷嬷朝杜烈行了一礼又看向岳不惑。
杜烈颔首应允,岳不惑更不会拒绝。
刘嬷嬷又向着村里人道:“今日多谢各位乡邻仗义出手,已到午时,府里备了好酒好菜,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她吩咐佃农告知黄英上菜,又请村长和林夫子一同入正厅,自己和李贵都是家仆,需要找两个有分量的做陪客。
进正厅后,江瑞的位置就看不到人了,他心烦地踢了下墙,椅子摇晃差点摔倒,更气了。
原地重重跺了几下脚,才把气撒出去。
雪姐儿和月哥儿偷偷笑他,不敢出声,怕他着恼。
心情平复后,他把雪姐儿和月哥儿带到凉亭,借口要换衣服回了房间。
【404,帮我伪造一封原主父亲的书信,按我说的写......】
把伪造好的书信放好,他换了那件紫色的新衣,估计等会儿嬷嬷就会让他过去。
回到凉亭,雪姐儿、月哥儿惊艳了一瞬,摸着他的衣服研究颜色、款式和刺绣。
良久,还不见嬷嬷寻他,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事情的确有变,几人坐下寒暄了几句,还未来得及进入正题,江四爷就带族人闯入,摆起族长的架子。
他摸了摸长到胸前的胡须,老神在在道:“刘嬷嬷你是怎么办事的?有人上门提亲也不来请我,怕是忘了我这个族长咯。”
刘嬷嬷眼下皮肉惊跳,恨不能一锄头薅死这个老货,江家遭难江氏宗族无一人出力,事情解决又马不停蹄赶来,可笑至极。
“我见过你。”岳不惑手指江四爷旁边的族人,“鬼虎堂耀武扬威的时候,你躲在门外鬼鬼祟祟偷看。”
他神情轻蔑,轻飘飘撕开江四爷面皮。
“你是何人?竟敢插手我江氏宗族的事!”
江四爷行将就木,浑身黄土气,下赘的眼皮遮住大半眼睛,却遮不住里面张牙舞爪的**。
岳不惑面似凝霜,“不知道我是谁还敢张狂,不像苟活到这把岁数的人说的话。”
“你......”江四爷口结,他自是问得一清二楚,知晓岳不惑为镖局中人才会赶来。
鬼虎堂目无王法惹不起,镖局中人却不会滥杀无辜。
他说不过岳不惑,便想倚老卖老,对杜烈道:“贵徒如此目无尊长,杜大镖头就无动于衷?”
杜烈凝神定气,对他的怒气毫无反应。
岳不惑轻叩扶手,眼尾挑起睨视江四爷,神色冷峻。
江四爷一把年纪,自认是跺跺脚春水村就要震三震的人物,何曾被人当面如此鄙夷无视过,他捂着胸口作势要晕。
“江四爷!”刘嬷嬷忍无可忍,声波差点掀翻屋顶,愣是把江四爷吓清醒了。
“你戏瘾犯了就回家搭戏台,我们不是你的孝子贤孙,没工夫陪你胡闹。”
她一席话把江四爷贬作疯老头,心中尤不解气,想拆了他这把老骨头扔进灶洞当柴烧。
“好好好......刘氏你好得很,别忘了,你不过是江家的奴婢,吃饭都不能上桌的玩意儿!”
江四爷年迈,一激动五官就不受控制,口水从歪斜的嘴角留下,沾湿衣领,深蓝的衣裳留下黑色的水渍,显眼至极。
他恼怒得眼球突出发红,图穷匕见,“你家主子不在,哥儿的婚事自是由我这个族长做主。
我重孙江桉尚未婚配,瑞哥儿虽比他大了七岁,身体病弱,样貌也一言难尽,不过看在同属江氏宗族的份上,我就同意这门婚事,也算给瑞哥儿一条活路。”
说完他把身后一个矮胖,人中还挂着两条浓涕的小子拽到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