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应刚接到了梁仪的电话,他听梁仪说在医院要他过去,立刻心急火燎地就要赶过去。
梁仪这个性格,不怎么会细化措辞,完全是个报平安反面教材,她表述的那段“我在医院,我没事,你慢慢的来”,让章应听了更急了。
越急越不能自己开车,容易出事故,索性他不开车了,叫了辆出租,今晚也不回去。早上出门人还好好的,半夜就告诉他在医院,他也没法见完她就回去睡大觉。
而且这医院听名字有些陌生,他在车上就开始查这家医院的资质,真要有什么,都来不及转院。
等章应到了,迎接她的是女孩开心的脸,虽然毫无血色,但总算没看出痛苦来。他算是松了口气。
“还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章应往前走了两步,先观察了一眼吊瓶,发现是葡萄糖,又问,“检查都做了吗?医生怎么说?”
“刚醒,我也不知道。”梁仪说,然后笑着看他不说话,她不太会说谎,就这么和章应对视,眨着无辜的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在他来之前,她用艮签引导灵气包裹内脏,去除煞气,现在身体内部正在不断消耗刚输进去的葡萄糖,修复内部器官。
“检查都做了。”许玉丽插话补充,“检查单子在病历本里面贴着,医生让先输葡萄糖观察一下。
章应这才发现那边站着个人,就问许玉丽:“阿姨您知道为什么打葡萄糖吗?”
许玉丽就转移重点:“医生说的,可能是梁仪之前昏迷了……”
“昏迷?”章应眉头一皱,看了看梁仪,觉得她比看起来虚弱。
不难推测出梁仪昏迷时是许玉丽在照顾,章应就说:“阿姨好,我是章应,多谢您的照顾了,您还知道些别的吗?能不能和我简单说一下。”
“什么照顾不照顾,这是应该的。”许玉丽摆摆手。她也看出来梁仪不知道怎么糊弄,便帮她解围,“病情的事还是问主治医师好,谁也不知道受伤的程度。”
她又补充:“你不用谢我,要不是她,我家那口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是的。”章应没注意的二床忽然出声,他循声看去,二床上的中年男人正目光犀利地打量着他。宛如一位看女儿早恋的老父亲。
张霖扯谎技能比梁仪强百倍,他见章应看过来,半真半假地说:“这不是在森林公园附近翻车了,车都爆炸了,多亏了她见义勇为,要不然我和老秦人都没了。”
三床那边秦阳立刻附和:“是,我们是见过的,你记得吗?你第二次做笔录的时候。”
章应才发现三床是榕江路那边的警察,看来事实确实是这样。他想着大概梁仪的兼职是森林公园那边的朋友介绍的吧,所以才跑去那么远,因为看到有人被困车中于是仗着会武术上前救援,合情合理。
梁仪怕自己笑出声,就拿手捂着嘴巴偷偷地笑,像偷油的小老鼠。
“你还笑。”章应又好气又好笑地虚拧了一下她的脸,“见义勇为都说不清楚。”
“我昏了才醒一时想不起来嘛。”梁仪冲他辩解。
章应找个了座,这次倒没特意过问她,就直接翻开她的病例,医生写得又潦草又难认,“xxx 器官 x”“病人恢复 xxx 强”“雷 x影响”,他也看不出所以然,怎么还有雷什么。
章应把病例放了回去,决定等会儿拜访一下主治医生。
“其实我都是外伤。”梁仪决定说个小谎,主动挽起袖子给他看。胳膊上新鲜的长条痕迹狰狞交错,煞是恐怖。
章应立刻站起来,像刀子刮在他身上一样,心疼得不得了,轻轻地抬住她的胳膊细看。梁仪却很高兴,从她想到男女朋友,她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无师自通地调用了自己脑海里少得可怜的男女情感故事。
“当时真的好痛啊。”梁仪接着说。现在就没那么痛了,完全可以接受。
“没事,我们涂药,涂药就不痛了。”章应看着俩伤痕累累的胳膊,自动忽略了当时两个字,又问,“还有哪里?”
“腿上可能有吧。”梁仪没说身上也有,又不能撒娇给他看,没必要说了。梁仪一掀被子,把裤腿挽到膝盖,腿上的痕迹更加触目惊心,煞气入侵留下的大块的漆黑瘢痕。
章应当然以为是汽油泄露烧的,“嘶”了一声,手指在伤口上方微微颤抖,然后他忍不住握住梁仪的手,安慰道:“会好的,不会影响走路的,疤也可以去掉,现代医学很发达,不要担心。”
“嗯。”梁仪点点头,反握住章应的手,不以为意,她这么说是想和章应谈恋爱,不是真的担心什么。
现在气氛正好,梁仪可怜的恋爱储备就出来了,她觉得现在表白正好。
然后她就说:“我今天想到,其实我们可以……”
话音未落,护士就来查房了,房间里三人都是重点关照对象,从前问到后,在本子上刷刷写字,章应想起来要问主治医师病情,就追着护士一块出去了。
梁仪表白机会一去不复返,后面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普普通通的另一天。
“许阿姨,你之前是怎么表白的啊?”梁仪躺在白色枕头上看着白色天花板忧郁地问。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的事情了,阿姨早就不记得了。”许玉丽嘴上这么说着,脸上还是露出了一点状似少女的羞涩。
“我想和章应表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合适,上次话说了一半护士就进来查房了。”梁仪颇有遗憾地感叹,“他这几天不知道忙什么,我都没找到机会。”
“你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啊?”许玉丽虽然听梁仪说“恋爱对象”不是“男朋友”,但她觉得俩孩子这么亲密,应该早就捅破了窗户纸了。
梁仪摇了摇头。
“这都不算吗?”张霖八卦地问,这位威严的硬汉私下里倒是很随和幽默。
“要说出来才算的。”梁仪给他强调,并表达了他已经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事。
“当年我们俩牵了手就算确定关系了,后面直接就结婚了。”张霖大大咧咧地说。“我们都忙,不讲究。”
许玉丽听到这个“不讲究”狠狠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说:“你可别听他的,他以前可会哄人了,连我爸妈都哄得开开心心的。嘴里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偏偏一脸正气,叫人也不好说他。”
“互相喜欢了就直接说,别等来等去了。”张霖又插嘴,“我瞧着那小子挺不错,这几天把你住院的事情都安排得条理分明,护士查房时也能把病情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见是关心你。”
“医院是最见人心的地方,比一起旅游还有效,我看他细心体贴,没有一点不耐烦,是个可靠的人。”
梁仪得了两位长辈夫妻的意见,认真采纳,但她嘴笨,酝酿来酝酿去,话还没想好。又过了三四天,她感觉自己身体差不多恢复了,在医院帮张霖和秦阳祛除了煞气,找了乔孤山和姜婵几次,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章应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出院。
当时他去问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跟他说得多严重,有什么腿部烧伤碳化可能会截肢,内脏损伤得观察是否出血,还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他这几天拿着梁仪的病例拜访很多业界大牛,企图给梁仪弄个最佳治疗方案。
这……就好了?
章应虽然不太敢相信,但检查报告下来,一切正常,连胳膊上的那么深伤口都全部结痂了,腿上从黑色变成了深灰色,没那么吓人了。梁仪还原地蹦了两下以示好转,章应赶紧摁住她。
章应带着梁仪出了院门,马上拐弯去家里投资的私人医院又给她做了个检查。折腾了一番,真的一切正常,只有外伤。
二人回到家,虽然她再三说自己现在没什么问题,章应还是问医生拿了些内服外用的药,他说去整理药物和说明书,让梁仪在沙发上等他。
这时守株待兔整整五天的沈楷走过来。
在这五天里,沈琳已经逐渐恢复正常,正在慢慢接受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适应现在的生活。但沈楷快被沈老爷子念死了,沈老爷子为了以防万一,不断地催促他找梁仪。
沈琳受伤的时候才十几岁,对着他这么大儿子完全没话说,两人见面除了尴尬就是尴尬,他干脆以梁仪为借口不回去了,让父女两个享受亲情。
“你前段时间……”沈楷寒暄了几句就开始进入正题。
“出了点事住院了。”梁仪和他不算特别熟,还挺奇怪他怎么主动搭话起来。
“出门在外还是得当心。”他温温地说,关切之情特别真挚,给梁仪倒了杯白水。
“我也发生过意外,那会儿觉得生活不顺,每一天都很烦躁。其实现代医学很发达,只要谨遵医嘱,身体上的痊愈早晚可以达到,但心理考验却很难熬。”他在回想。
梁仪寻思他说得也没错,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上次给我的药丸吃着还挺好的,还有没有,我想求购一些。”沈楷不经意提起,他不想低姿态求人,想以朋友的关系建立交情,这样以后关系好维持。
若是这药丸真的神效,以后还可以往别的地方发展一下。
“等我看看有没有药材吧。”梁仪没听出来他的主要目的,想着黄鼠狼那边的老参产量,觉得有点悬。
她又问:“你妈妈好点没?其实这个药丸也没必要多吃。”
沈楷不防她居然知道些什么,身子向后靠了靠,拉开了距离,客气地说:“她好多了——你认识她?”
“不认识。”梁仪答,“只是我知道你母亲生了病。”
沈楷心生防备,将她审视了一遍,邀请道:“那你愿意上门见见她吗?”
“不行。”章应正好整理理完药膏回来,听到后面的对话,对梁仪强调,“你的腿还没好,到处跑小心感染,现在这种情况,感染是很危险的。”
“你不放心的话,陪我去嘛。”梁仪说,“其实我的腿早就好了,我总得出门干活吧。”
章应制止了她:“腿好之前我照顾你,你不要管这些,只要保持心情愉快就好了。”
“可你不是也没有工作吗?”梁仪耿直地提出,“要是我也不工作,等你没钱了,我也没钱了,我们俩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对哦。不对,章应险些没反应过来,他有工作的,他是游戏主播,好久没直播游戏了。虽说他也不靠直播生活,不说名下股份分红,就说以前杂七杂八存的现金,买的股票,都够闭着眼睛乱撒好久了。
“过两天跟你说。”章应心里打算去重启自己的旧职业,也给梁仪找个事情做,让她去直播,然后自己用小号直接打赏,这样她就不会发愁钱的事情了。
“好吧。”梁仪轻松就被喜欢的人说服了,至于沈楷家去不去无所谓了,他妈妈吃了药肯定能慢慢养好。
接着章应把药膏和医生说明一对一拿出交代她内容,然后用双面胶贴在一起,还分好颜色,可以体验一下分辨哪些是口服消炎哪些是涂抹。
虽然梁仪一个不打算用,还是化身点头机器。
沈楷微笑地喝水,很明显,他成了 500w 的电灯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