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应从小是个极具行动力的人,譬如对做生意感兴趣,就立刻开始学习相关知识,利用暑假去亲舅办公司顶助理的活,冒充亲爸和别人发邮件,疯狂糟蹋人力物力,每天都在瞎折腾。等他觉得没意思了,就雷厉风行地抽身而出,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他发现自己对梁仪有了好感,他就果断决定去追求梁仪,把自己的好感用在正途上,而不是纠结其中。至于怎么谈恋爱,他相信只要去试,总能学会的。
勉强借鉴了一下身边的多情种们,他总结出了几点。
第一,大量的相处,如果不接触怎么发生故事?聊聊天,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经历的事情越多,感情会越来越好。这点上他已经算梦幻开局,都成功跟着人家一起去催债了。
第二,了解和理解。了解越多,理解越多,感情就会越好,共同的兴趣爱好,共同的朋友都是维系感情的利器。梁仪和他交流时不时会有些关键信息,他完全能抓住。
第三,大方花钱。力所能及地用金钱创造点特别的回忆。毕竟这是一个物质构成的世界,满足感官需求,也可以刷到好感。
不过章应很怀疑梁仪并不在乎感官需求。他已经发现了,梁仪虽然囊中羞涩,但是对于钱财的处理方式非常佛系。八万的包明知道有蹊跷,完全不质疑,让她赔就赔。吃着白粥拿着诺基亚也安之若素,后面说要去追债,结果说辞都没想好,走了个流于表面的流程,能把钱要回来简直人间奇迹……
在物质构成的世界里,再清高的人都会喜欢他们认可的物质,如果一个人不怎么在意物质,说明她很难动情,无论是可爱的动物、漂亮的装饰、美味的食物,她见时欣喜,然后就没了,不留一丝牵挂,更别提对某个人产生爱情。这样的人像在黑暗里穿行,除她之外,都是黑的不可见的,也许表面很正常,骨子里还是孤僻不合群的。
章应这么一分析,突然觉得有点头痛。
突然手机震动了两下。
章应点开一看,是一条 8 万多的平台转账,转账 id 很陌生,不过头像他倒是一眼认出来了,是梁仪的脸,备注写着“我的奖金发了。”章应又给她转回去,费劲解释了一下这件事,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不止是章应,梁仪还准备给她老家的“弟弟妹妹们”转账,这次她一共收到了三百万,她每次赚到的钱几乎都是隔三差五地被“二妹”“五弟”之类的要走,不过她也不计较,毕竟他们加起来一共二十多人都要吃吃喝喝,用的快也很正常。
后来梁仪干脆拿到钱就全给他们自己只留个生活费算了,这次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年毕业了,没地方住,得买个房子。想到这里她就没有打钱。得买房子不能给他们了。
梁仪就是这样,以前打了多少钱她没追问过,以后不打算打钱了她也懒得通知。
她知道世界丰富多彩,漂亮的衣服、好玩的电子产品、绚丽动物风景等等,但是她不想要去探究,遇到了喜欢的就喜欢一下,不喜欢就不喜欢。
本质上,除了修行是必须的,其它的她都可以随遇而安。别人觉得她是冤大头也好,感恩戴德也好,都完全无所谓。
虽然她给他们打钱,但从来不过问他们的生活,他们之间的稀薄的情感仅能支持她给他们打钱,而不能让她有什么情绪变化,也不能让她嘘寒问暖。甚至打钱也不过是懒得改的习惯。
“就这样,攒攒钱买个房子,最好带个院子,里面能种种菜和药草。”梁仪挺开心地把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安排好了。
然后她看着手机想到章应,章应对自己很好,而他生活作息不规律,气血两亏,现在有钱了是时候给章应补补了。至于章应本人想不想补身体,她倒是没怎么考虑,她就想的很直接如果章应不想补身体应该会告诉她的。
于是第二天,梁仪就找章应去还手机,正事没说,迫不及待地用宫斗剧里丫鬟关心怀孕娘娘的口气说:“我打算以后做点补品给你喝。”
章应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硬是在梁仪眼里看出了一种莫名的“慈爱”。
“这是不是有一点突然。”章应靠在自己的电脑椅上。
“不算很突然啦,你以后要跟我保证不吃泡面。”梁仪接着得寸进尺。
对于想一出是一出的梁仪,章应当然是选择只能点头,因为他现在想追人家。虽然不知道梁仪和泡面怎么产生的仇恨,他也只能同仇敌忾。
“手机还你,我有钱了,可以自己买了。”梁仪把章应的旧手机递过去。
章应接过来扔在桌子上,说:“你会挑手机吗?不如我陪你去买手机。”现成的机会不抓住就是傻子了。
“好啊。”梁仪一口答应。
两人第二次一起出门,上次过后,章应就叫人从家里车库开辆车过来,这辆车在别墅停车位放了好几天,几个人去上班还奇怪是谁的车停在这里。
由于他俩是两个家里蹲,导演目前没考虑过跟拍他们俩,人家出门是上班,他俩可指不定干啥了,这个节目还是需要“聚焦当代青年工作”的,这次也一样,观众接受了他俩的“人设”,对他俩的日常没有任何兴趣。
章应在品牌体验中心给梁仪挑了一款质量不错的手机,她果然什么都不管,章应觉得好,她就立刻掏钱买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真的男女朋友也没这么听话的。然后章应见缝插针给她买了个浅粉珠光的手机壳,她也不推辞,直接用上了。
拿着新手机的梁仪很开心,说要请章应到处玩一玩,章应也不矫情。本着多溜达一会儿的想法,他就带着梁仪在商场里闲逛,从冰淇淋吃到炸串串,从网红打卡点玩到电影院,梁仪全程一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样子,电影院门口章应抓到两个娃娃,她都直夸章应好厉害,耿直版的彩虹屁一波一波,把旁边抱着一大堆娃娃的小情侣听得翻白眼。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章应问她:“你以前没有逛过商场吗?”
梁仪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桶:“不常去,路过了几次。我一般在网上买衣服。”想了想她补充了一下:“但我经常去超市。”
“那你大学不上课的一般在干吗?”章应抓住了解她的机会。
“修仙。又要打座、又要炼丹、又要学术数、然后还有一点观星望气什么的。”
“啊?”章应哭笑不得。忽然他瞥见一个人,他们的室友江骅正挨个店铺询问点什么。
梁仪也看到了,她忽然眼神微眯,像只猫一样盯了江骅一会儿。
她开口说:“他家里人失踪了,正在找。应该是兄弟姐妹的孩子。”
章应惊了,问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会望气。”梁仪眨眨眼,“我曾经给合租小窝里的大家都架过基本命盘,而且根据我的观察,江骅大多数时候气场沉静,他现在气场波动很快,应当很焦虑,面相看似乎血亲出事。这个血亲和他在星盘上是伪兄妹关系,所谓伪,是走失的这个人的父母辈和他在星盘上的联系像他和亲生父母的联系,但本质上并不是他父母,他有姐姐没哥哥,长姐如母,我猜应当是姐姐的孩子。”
章应宅了三年都没感觉到自己和社会脱节,这会儿却有种世界刷新速度跟不上的感觉。
“他要走了,我们快跟过去。”梁仪拽了拽章应的袖子。
他俩突然出现江骅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江骅出生晚,有三个姐姐,大姐比他大二十岁,因此大姐的最大的孩子已经十六了,今天他姐突然打电话说他的大女儿离家出走,可能是去找他了,一问情况支支吾吾的,才知道这小姑娘离家出走五六天了。
“怎么不早点说?”江骅问。
“妈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耽误你工资不值当。”大姐回答。
“胡闹!”江骅当时皱着眉头,但是他也没法训斥从小把他带到大的姐姐,“你们报警了没有?”
“你姐夫说报警丢人……”
“马上去报警!”江骅没空去怪这些大人神奇的想法,急得不得了,“我去火车站找找。”五六天的话人早该到了,外甥女来过这边几次,她又聪明,应该不会找不到路,当然他深知按他家的作风,“小丫头片子”身上是没钱的,有可能连火车票也没买。
他立刻跟领导请假,到火车站找了工作人员,又在附近派出所报警,查了好久的监控,发现孩子混上了一辆公交车,但是坐反了方向,又顺藤摸瓜,发现她进了这个商场,之后线索就断了,好巧不巧,监控那几天正好在换代更新,有的时间段录像不全,江骅只好找些店主询问有没有见过她,她是准备坐公交还是地铁。
“你是不是在找你外甥女?”梁仪丝毫不迂回。
“你知道她在哪里?”江骅喜出望外,他是日常加班,和大家相处不多,且不怎么喜欢发表意见。
“不知道。我要算一下,你把她生辰八字告诉我。”梁仪说。
“你是说算命?”江骅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说什么?算、命、呵呵。
“不用了。”江骅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我现在有事。”
说罢江骅就走了,他要去附近的地方查监控,并且时刻注意着手机,去和办案民警汇合。
“等等。你先听我说……”梁仪在后面伸出一只尔康手,等她跑了两步,已经不知道江骅走到哪个岔道上去了。
“他这是生什么气啊?”梁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章应倒是能理解一二,换谁谁都气,只不过江骅这反应是有点怪,连问都没问他们怎么知道他外甥女的事转身就走。
“那只能我们去救她了。”梁仪摊摊手,“我们现在出发,我来指挥方向。要是有生辰八字简单不少,可惜江骅走了。”
其实章应对这些事情半信半疑,但他也没什么事,不怕陪着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