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严查科举舞弊案,钱微自那日被拘后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十有**是罪证确凿了。
庆王府焦头烂额,岐王府歌舞升平,进奏院的人则时刻打探着各方动向。
李修白推算过时日,大理寺结案尚需约莫两日光景,这段时间可稍作休息。
恰在此时,一名青衣女使突然叩开了门,捧着一坛药酒,说是安副使体恤他寒症未愈,又于此案有功,请他务必收下。
李修白体内寒毒确实未清,便未拒绝。
次日午时,他启了坛封,扑面一股怪异气味,除却苦涩的草药味,还掺杂一丝极淡的腥甜。
进奏院此刻还须倚仗于他,安壬当不至于下毒。
至于这怪味……或许是胡医的方子与中原迥异之故。
李修白略一沉思,取银针又试了一试,确认并未变色后,方饮下一碗。
——
长平王府
萧沉璧前些日子不是替李修白哭丧便是超度,还得周旋于进奏院那帮虎狼之间,一人恨不得掰成三人用,着实筋疲力尽。
趁着大理寺查案的时日,她原想休养两日,不料次日,进奏院便通过瑟罗递来消息,召她速去。
萧沉璧蹙眉:“大理寺尚未结案,至少也需明日吧?”
瑟罗摇头:“不是为科举案,是您先前吩咐查探的庆王妃生父一事,康院使说发现了一个形貌特征极似之人,请您前去辨认。”
这科举案基本板上钉钉,萧沉璧正琢磨着下一步从哪开始呢,刚打瞌睡便有人递了枕头。
她未作多想,借口为亡夫做法事,回禀老王妃说想再去荐福寺一趟。
老王妃忆起儿子“显灵”之事,倒是很体贴地应允了,还特意给她换了一个更为宽敞舒适的车辇。
萧沉璧略有些心虚,在华贵的马车里如坐针毡。
到了进奏院后,牙兵称康苏勒已在西厢静候,请她移步。
萧沉璧淡淡嗯一声,便往西厢房去。
一推门,没看见人,却看见案几上摆了几样精致茶点,中央还赫然放着一坛酒。
康苏勒负手立于窗边:“来了?”
萧沉璧皱眉:“这是做什么?不是要我辨一辨那赌徒,人呢?”
康苏勒踱步靠近:“狡兔三窟,又叫他溜了。不过牙兵已去追了,兴许今夜便能擒回。”
“那便是暂时没抓到了,既如此,我先告辞。”萧沉璧抬腿便走。
“来都来了。”康苏勒身形一错,挡在门前,“虽没抓到此人,但这科举舞弊一案,郡主运筹帷幄,功不可没,不妨留下庆祝一番?瞧,这是安副使珍藏的佳酿,里面放了老山参,最是养人。”
说话间,琥珀色的酒液已斟满一杯。
“事未成,勿言早成。院使客气了。”
萧沉璧心生怪异,转身便走,此时,“砰”一下房门忽被关上,铁锁“咔哒”一声,又被从外锁死!
萧沉璧赶紧用力去拽,门却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门已锁死,从里面是绝计开不了的。”康苏勒一脸志在必得。
萧沉璧冷脸:“你想做什么?”
康苏勒步步逼近:“郡主,我心悦你已久,你既要寻人共赴**,为何不能是我?”
萧沉璧一边警惕地后退,一边观察身旁可用之物:“你醉了,别说胡话,第一日我便说过生平最厌恶叛主之人,便是死也不会屈从!”
“不,你惜命。你比任何人都惜命。你有血海深仇未报,有宏图大业未展,绝不会轻易赴死。我已三番五次温言相劝,你却次次拂我颜面……既如此,别怪我无情。”
康苏勒目光灼灼,将萧沉璧逼至墙角,端起酒杯,压低声音:“我知郡主一身傲骨,不肯对任何人折腰,这是鹿血酒,又名‘胭脂虎’,能够催人情热,助人亢奋,饮下之后便是再冷淡的女子也会胭脂化虎,楚腰似刀,雪颈之汗如垂珠般晃摇。郡主若识相,稍后或可少些痛楚……”
萧沉璧厌恶至极,抬手直接打翻酒杯。
“咣当”一声,康苏勒脸色一沉,再不手软。
胡人强壮矫健,萧沉璧纵然厉害,却是智谋厉害,论力气,远非其对手。
她迅速闪躲,想夺窗而逃,奈何窗棂也被铁丝死死封住。
转瞬之间,她就被康苏勒擒住手腕,困死在窗边。
“下作!”
“不错!卑职的确算不上磊落,可郡主从前不也不择手段?非要论起来,卑职能有今日还全亏了郡主栽培!”
萧沉璧冷笑:“原来在你眼中,本郡主便是这般不堪之人?”
“难道不是?”康苏勒侧目,“郡主连生父都能算计至死,对旁人更是心狠手辣,若易地而处,您肯为我舍弃唾手可得的江山么?”
此刻,萧沉璧才彻底看清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连辩驳都觉得多余。
康苏勒凝视着这张秾丽绝艳的容颜,眼神则愈发狂热,迫不及待想要凑近。
千钧一发之际,萧沉璧左手忽然抬起,康苏勒却早有防备,死死扣住她手腕。
“郡主左袖中藏了根金针?您忘了?这根针还是卑职从前替您打造的,卑职岂会不防?”
“是么?”
萧沉璧语带讥诮,右手忽然往康苏勒后颈扎去。
只听一声痛嚎,康苏勒半边身子瞬间麻痹,动弹不得。
萧沉璧趁机挣脱,语气轻蔑:“你有防备,本郡主便是蠢的?自你叛主那刻起,我便将这金针换了位置!”
“郡主果然聪慧,可这点麻沸散对书生或许有用,对我可没用……”
康苏勒拔下金针,猛然又扑过来。
萧沉璧身子一侧堪堪避过,眼看那人又要过来,突然,门锁咣当一声被人用力从外砸开——
耀眼的天光如瀑布流泻般涌入,刺得康苏勒抬手遮目。
这一刹那,萧沉璧果断抄起花瓶狠狠砸向康苏勒头颅。
“砰——”
花瓶碎裂,瓷片四溅,康苏勒额角也豁开一道深口,鲜血蜿蜒而下。
萧沉璧趁胜追击,旋即又抄起一个酒碗对准他额头。
又猛砸两下之后,康苏勒踉跄倒地,瘫软如泥,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萧沉璧掸了掸溅血的衣裙,微微垂眸:“学我可以,比我狠,或比我善,都随你。偏偏你只学了个皮毛,未得精髓。我对仇敌是狠,可对自己人,何曾动过一下?”
“我也的确算计过阿爹,可你不也认他做干爹,还不是乖乖做爪牙?”
“当年你父子从粟特流亡至魏博,形同丧家之犬,又是谁开恩收留的你们?”
“甚至,你大可与我立场相左,但才智须得配得上野心。至少得像李修白那般——纵我恨他入骨,也不得不承认他手段了得。可你呢?你有几分才能,便妄言想将粟特复国?”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又有何颜面指责我不择手段?!”
萧沉璧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
康苏勒满脸血污,喉中发苦发紧,一时间无言以对。
“算了,杀你都脏了我的手,你不是喜欢下作手段吗?那便在一个人在此处好好消受这如狼似虎的鹿血酒吧!”
萧沉璧拎起酒坛给康苏勒灌下一碗所谓能催人情热的鹿血酒,随即转身离开,准备将门锁死。
至于康苏勒是爆体而亡还是流血过多而死,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康苏勒忙抠着喉咙想要吐出来,但酒液入腹,却无亢奋之效,只是普通的药酒。
他错愕不已,再一抬眸,当看见门口的人时,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猜测——该不会,这酒是送错了?
若是如此,岂不是他亲手将萧沉璧推入旁人怀中?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不……”他拼命去抓萧沉璧衣角,却被挣开,想要开口,喉咙发痛,也发不出整句的话,眼睁睁看着萧沉璧往门口走去。
萧沉璧确实毫无察觉,眼神只停在那门口的人身上。
那人逆着光,高挑又清癯。
不用想,萧沉璧也知道是谁,毕竟,这偌大的进奏院蛇鼠一窝,也只有这个人与她还算同病相怜,肯来救她。
她心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声音却依旧冷淡:“别以为砸了门,本郡主便欠你人情了。没有你,我照样料理了他!怎么,挡着门,是想要酬劳?”
李修白沉默,只微微扶着额,身形微晃,如玉山将倾。
萧沉璧欲将他推开,然而指尖刚触及他胸膛,却被反握住,随即砰然一声闷响,刚拉开一线的门缝竟被此人又关上了。
萧沉璧心头一震:“你——”
质问尚未出口,腰肢骤然被紧紧箍住,往后狠狠一拉!
“唔——”
萧沉璧猝不及防,整个后背被严丝合缝地压在门板上。
与此同时,一股气息掠过在她耳后,带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奇异的血腥。
吐息的热度更是惊人,透过薄薄的春衫,烫得她一阵战-栗。
短暂的错愕后,萧沉璧柳眉倒竖。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李修白却置若罔闻。
他微微垂首,那双素来清冷的眼此刻却幽深得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冷静与克制?
萧沉璧顿觉不妙,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桎梏。
然而身后男人非但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
他比她高出许多,稍一前倾便将她牢牢锢在冰凉的门板和他过热的胸膛之间。
密不透风,无处可逃。
萧沉璧艰难转身,正欲斥责。
一根修长的指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倏然压上她唇瓣,阻止她开口。
同时,李修白强撑着与她拉开一丝距离。
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低哑,仿佛即将崩断的弦。
“那鹿血酒……我也饮了,且饮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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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是一个小花仙,天生地养,无依无靠。
忽有一日,素有“第一剑仙”之名的陆寂当众向她示爱。
她手足无措,传言高冷的陆寂却紧追不舍。
救她于魔窟,赠她以真珠,还告诉她许多新鲜事物,比如“穿越”,比如“女朋友”。
辛夷不懂什么是“女朋友”,但渐渐爱上了这个和传闻并不一样的陆寂。
在众人艳羡中,他们很快定下婚事。
——
婚宴之盛,冠绝四海。辛夷满心以为觅得良人,不料盖头掀开之后,陆寂性情大变。
他语调冷淡,说:“我不是‘他’。那人之前占了我身子,将你娶回来,现在‘他’又从我身体离开。我无意娶妻,也无情于你,见谅。”
辛夷从没听过如此奇事,只当戏言,然下一刻陆寂亲手毁了他们的婚书。
辛夷接受了,说既是误会,婚事作废便是。可陆寂说她也无辜,出于补偿,允许她暂栖仙山。
往后,二人名义上仍是夫妻,却形同陌路。仙山流言四起,皆言辛夷出身微末,终是坐不稳这仙后之位。
辛夷不置一词,只默默做好花仙差事。
又有一日,陆寂变回了“那个人”的性情,说“他”回来了,对她体贴至极。
辛夷虽对真正的陆寂心怀愧疚,却着实贪恋这般温柔,二人圆了房,情意更胜往昔。
——
一切本该到此为止,直到另一个“他”出现。
头发如寸,面目全非,但语**意无半分改变,说为辛夷穿越了很多次,终于回来了。
辛夷顿悟,这才是最初同她相爱的那人。
可是,如果“他”直至此刻才回来,那么,前三月,和她耳鬓厮磨的人,竟是真正的陆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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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