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71章 十三

23M10F，神殿禁闭室。

一连两天，柯莱都在试图拆除手环，自从知道这种装置不仅能确定位置，还有惩罚的效果，为了日后不再被随意抽出人鱼的身体，她必须得把这玩意取下来。

分解咒固然对大部分物质都有效，却不能充分分解魔法产物，最多剥落上面的涂层。

神殿产出的手环便不幸地属于此类魔法产物，若想分解，她必须充分了解其中的原料和魔法原理。

柯莱用了不少办法，包括但不限于暴力硬扯，却触发了惩罚机制，她再次被硬生生弹出了宁芙的身体，眼看着宁芙面朝上移动不动地漂浮着，如同一条死鱼。

然后柯莱就听到了墙角海底灵叽叽喳喳议论的声音，他们从未见过非实体的恶魔，她在他们眼中成了一片模糊的深灰色阴影，没有清晰的边缘，随着水波游荡。

“这是什么另类的海底灵吗？”

“难道是元灵逃逸出来了？”

“救命别过来！”

柯莱笼罩在透明小屋上，揪起一只又一只海底灵，观察它们的形状和体态，只要找到人鱼便开始审问关于手环的事，海底灵的记忆里不怎么好，很难记得清手环的事，于是过程不怎么顺利。

好在柯莱最终找到了一只曾经终生在神殿工作的人鱼，它认得出手环，说这是种名为尤利石的矿石，分布在往生之路附近。

“你确定？”柯莱问。

“当然，我可是戴过整整三年的——直到被处死。”海底灵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另一只海底灵懵懵懂懂地问：“你为什么会被处死？”

“应该是杀了很多人鱼？我也记不太清了。”人鱼海底灵挠挠头，显得很不好意思。

“……”

柯莱问清尤利石的希罗语拼写，然后再根据手环上的咒文，经过一番尝试，逆推出分解咒，手环终于裂开，碎成两半。

她又用粘合咒将其粘好套在手腕上，这样从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实际功能已经失效了。

柯莱在禁闭室里待了整整三天，说起来倒是十分适应。

德乌斯再也没来自讨没趣，她不用干活或忍受旁人无休无止的叨逼叨，一日三餐都有供应（当然适口性不足），无聊了还能和海底灵聊聊天，尽管海底灵智商不足、记忆欠缺，但听它们聊起死亡过程还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唯一的缺点便是失去自由，但在关押时间不长的情况下显然问题不大。

最后一天有人鱼打破了这种清净闲适，宁芙的家人前来禁闭室探望。

这个家庭人鱼数量不多，除了宁芙的父亲庇提斯，还有她的兄妹，他们长着相似的圆脸，眼睛又大又圆，看上去傻乎乎的，并且体重超标，遗传特征无比明显。

“宁芙！”壮年雄性人鱼进门就一把抱住了柯莱，珍珠不断在脸上滚落，他摸了摸柯莱的脸蛋，又捏捏她的胳膊，“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那倒也没有。”柯莱把他从身上扯开。

庇提斯只顾着好不容易团聚时的欣喜，没注意到柯莱异常的态度，他抽噎一声，继续用怜爱的眼神望着她：“还嘴硬，你看看你，都瘦了好多。”

柯莱被看得简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还是头一次体验到这么腻歪的父爱，这在黑暗君主那里简直不敢想象。

庇提斯带了一大盒食物，还用网拖着条鱼，都已被神殿守卫彻底检查过，看上去乱糟糟的。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双面鳐……”庇提斯抹了抹眼泪，将正反都有一张卖萌脸而阴森森的鳐鱼从网里扯出来，撕下一块肉就朝柯莱嘴里喂去。

柯莱连忙后退，对这种没有边界感的投食表达充分的抗拒。

“我现在有点不舒服，吃不下，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吧。”她指了指禁闭室门口，差不多离自己四米的距离。

“哪里不舒服？大夫来看过了吗？我去给你找大夫。”庇提斯放下鱼，急匆匆往外走。

“不用了，我就是没睡好觉，多休息就好了。”柯莱叫住他，又补充一句，“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别过来了。”

庇提斯乖乖退到了指定位置，安慰道：“别担心罚款的事，我已经给你找了律师。”

律师是庇提斯情人介绍的，据说胜诉率很大，可以将罚款价格谈到最低，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家族位于图马镇的房产不被没收，庇提斯还听从律师建议把房子转移到他情人的名下。

托勒法律将同一血缘关系下的财产视为共同财产，而庇提斯现在的情人不是宁芙生母，所以即使败诉，政府也不能没收房子。

柯莱听了庇提斯一番信心满满的话，莫名觉得很不靠谱，但是抬头所见无论是宁芙的老父亲，还是她那只会赞同附和的兄妹，他们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心的样子。

“律师也来了吗？”柯莱问。

“已经在罗比乌斯了，但是需要准备材料，明天你就能见到他。”庇提斯解释道，“他一定会在缴纳罚金前来见你的。”

“他不需要来询问我神殿发生了什么吗？”

“律师有自己的资源。”庇提斯对那位情人介绍的律师很放心。

“宁芙姐姐，你别怕，明天你一定能打败深源集团。”小雌性人鱼细声细气道，她还没成年，整条鱼身形与声音不符，显得矮墩墩的，一双注视着宁芙的墨绿色眸子里满是崇拜之情。

大概一个家族重点培养并顺利进入神殿工作的人鱼是他们的骄傲，前提是宁芙不会面对牢狱之灾，也没有被恶魔占据身体。

柯莱作为非当事人却承载着这份期待，开始感觉到不适，她脑海中甚至冒过直接跑路、强占另一个没这么多麻烦的身体的想法。

只是如果对方不愿意，吵吵嚷嚷闹情绪也会让她脑壳疼，昏迷中的人鱼依然是当下的最佳选择。所以她准备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换身体。

禁闭室探视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宁芙一家没有待多久，就被神殿守卫赶出去了，临走前庇提斯眼泪汪汪万分不舍，门关上后，还能听到他在跟守卫们抱怨神殿苛待自己的女儿。

柯莱总觉得这家人看起来都是容易受骗的样子，加上她的室友萨罗说过，宁芙因为过于老实而被安排了许多脏活重活，一家人总会趋向于某种共性。

第二天柯莱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一大早波特莉就打开了禁闭室的门，神殿守卫将柯莱带出去，她离开屋子的时候还听到那群海底灵欢呼沸腾，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死刑”的高呼。

柯莱跟随波特莉穿过一段拱廊，被部分神殿学徒和侍从看到了，好奇者还游近围观，然后他们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这更像陆地上的办公室，有桌椅装饰架和摆钟，墙壁上涂上了不易被腐蚀的涂层，并悬挂着托勒艺术家的抽象画。

他们在办公室里沉默地等了一刻钟，期间波特莉不断看着挂钟，手指轻轻点着胳膊，气氛有些许尴尬。

柯莱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那个，我的律师——”

波特莉满脸惊讶，“你什么时候有律师了？”

“我父亲请来的，按照规定他应该需要在场？”柯莱试探地问。

“别傻了，没这回事。”

波特莉话音落下，大门再次被推开，神殿的助理祭司、深源集团律师和罗比乌斯银行客户经理鱼贯而入，在波特莉和柯莱面前站好。

柯莱瞅瞅这三人，他们穿着古怪的服饰——特别是银行客户经理，半敞开的鲛绡像把网捆在身上似的，他脖子上戴着亮晶晶的领结，古铜色的腰完全|裸|露在外，仿佛人鱼银行就是靠着特殊制服和脸吸引客户。

相比之下柯莱就寒酸多了，三天没有用除味剂洗澡，身上就裹着一条灰扑扑的袍子——这是神殿统一给被关禁闭的侍从穿的，这样他们就不必管衣服的清洁问题。

深源集团的律师念了一堆合同上的条款，接着看了看时间，说：“一百万月贝罚款最迟缴纳时间是今天中午十二点，这些如果你已经确认知晓，请签名。”

说着把一份文件递给柯莱。

柯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还要等律师……”

“先把这份签了吧，这是知情同意书，只是说明你已经了解情况，没有被误导信息。”

柯莱抓起笔，思索片刻，又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我忘记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了。”

“你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波特莉问，她指了指柯莱腕上的手环，威胁的意图不言而喻。

深源的律师态度倒很温和：“我听说你失去记忆了，只是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还有许多文件需要过一遍，如果过了十二点，恐怕您还会再产生一笔违约金。宁芙小姐，照着这上面写就可以了，这里印着你的名字。”

他指了指合同上乙方的名字，示意柯莱抄写。

就在柯莱准备再找个理由磨蹭一会儿，宁芙的父亲庇提斯总算赶了过来，粗壮的胳膊下还拖着那位律师。

律师满身酒气，几乎一进门就将整个室内水域都染上一片窒息的气味，他耷拉着脑袋，呼吸时便有带着浓重酒味的泡泡从腮边冒出来。

即使原本平静如深源集团的律师，也忍不住皱起眉来，特别是这位人鱼倒在他身上，一边打酒嗝一边眯着眼睛到处张望，“到哪里了……你们说到哪里了？”

庇提斯捂着嘴，压低声音笑呵呵地对柯莱说：“我找了一会儿才在酒馆里找到安普洛斯，还好赶上了，万幸万幸。”

柯莱实在看不出万幸在哪里。

“我们才开始说明合同条款，正在签文件。”深源律师长长呼吸了一下，明显在压抑着脾气。

“太好了，不用签，不用签字！都是陷阱！”代理律师安普洛斯挪到桌子前，抓起文件就要撕，可他撕不开这特制的纸张，只得用力揉成一小团，直接从嘴吞下，“我们直接去审判所……见审判长！”

他口齿不清地咕哝着，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委托人柯莱，就朝她扑来。

柯莱闪到一边，这家伙直接扑到了波特莉身上，波特莉难得面露惊恐。

深源律师没有阻止安普洛斯无礼的举动，甚至还十分标准化地笑了笑：“好，我们直接去审判所。”

柯莱从他的笑容里看出若有似无的不怀好意，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迹象。

一个无用的知识：柯莱的名字源于cora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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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