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66章 八

柯莱在去永恒之礁的路上和约伯聊起天来，知道约伯死亡和外号的来历。

约伯是托勒连环杀手绞肉机的儿子，两千年前绞肉机是个工匠，学识多又会一点魔法，被当时的人鱼王诺瓦利斯招来打造刑具，这或许是开发了他的创造性思维和异于常鱼的癖好，工匠开始打造更多更残忍的切分器具，并绑架不少人鱼做实验。

事情败露后工匠有了个“绞肉机”的外号，他连夜逃跑，连家人都没告知（或许压根没有家人的概念），而诺瓦利斯震怒之下处死了绞肉机的所有子女，包括约伯。

海底灵都是死亡之际有非常强烈的未竟之愿才拒绝转生，约伯当初的愿望就是向父亲复仇，话虽如此，他却早已忘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连相貌都想不起来。

约伯没有等来绞肉机杀手，却等到了下令处死自己的人鱼王诺瓦利斯，海底灵版的诺瓦利斯病恹恹无精打采，甚至压根记不起约伯是谁。

约伯找上门和他打了一架，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后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无趣和荒唐，之后一千多年和诺瓦利斯相处得倒意外和谐。

“诺瓦利斯除了经常说一些扫兴的话，其他倒还不错，他做的茶很好喝，还送了我一些家具。”约伯说。

“诺瓦利斯活着的时候有没有抓住绞肉机？”

“谁知道呢，除了恶魔和决斗，他什么都记不得，死亡大概让他的脑子坏掉了一部分，我也早就无所谓……相比特鲁斯我已经好多了，特鲁斯被他的父亲杀死炼化，”约伯哼了一声，“四千年来他倒是没放弃等待他父亲出现。”

柯莱想起黑暗君主的说法，“我听说人鱼有父母吃掉子女的传统。”

“已经被禁止好久了，在我那个时代，**炼化被抓到都会判死刑。炼化其他人鱼确实能吸收对方的力量强化自己，有血缘关系转化率更高，不止人鱼，其他物种也是如此，不过人鱼繁衍容易，所以曾经确实有些恶棍专门产下后代当做自己的口粮，”约伯比了个手势，“实质性永生比象征性永生更有吸引力。”

柯莱听着脑袋有点疼，似乎闪过了一些怪异的画面，但她打住了这个话题，没有追问下去。

他们沿着神殿的山体上浮，借住海底山脉的阴影遮掩身形，以逃避神殿的巡逻，毕竟这时的宁芙还算不上绝对的自由身，被发现工作时间跑路会有很多麻烦。

海底是蓝黑色的混沌，柯莱隐约看到那祭祀台附近的巨大神像，影影绰绰的黑色巨物可能也只是山峰的形状，其他的都什么都看不到了，深渊连个影子都没有。

永恒之礁在托勒首都罗比乌斯的边缘，靠近一片岛屿，附近有士兵巡逻，尽管一千多年间没有谁能将三叉戟拔|出，托勒王室到底还是担心有什么可疑人士——特别是阴险狡诈的精灵间谍，把三叉戟偷走。

随着他们身体上浮，水压变低，约伯的体积越来越大，也愈发稀薄，若是在海面看到他，大概会以为海底灵是飞翔的鸟类投射在水中的倒影。

约伯抱怨道：“我讨厌海平面，这让我感觉自己要化掉了。”他的行动越发迟缓，说起了刚成为海底灵后第一次浮到海面的故事。

那时候他不知游了多远，遇到了一只精灵的船，海底灵在阳光直射下确实能看出模糊的影子，巨大的阴影让精灵以为自己遭遇海怪，于是开始往水里攻击。双方都给对方留下了不小心理创伤，之后约伯再也不愿去海面。

“海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两块礁石和几条船，比海底无趣许多。”约伯如此评价。

柯莱忽然担忧起约伯会不会迷路，毕竟他似乎对海底以外的部分并不熟悉。

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了乌云聚集的区域，中心部分的天空被浓厚黑沉的云层时不时有闪电划过，下方的礁石被风暴包围，越接近风浪越大。

然而这里并非无鱼区，永恒之礁不是柯莱设想的世界独特的绝境景观，它只是身处于恶劣天气中的普通的海洋山脉的一角，附近的鱼非但不少，还有成群结队的趋势。

柯莱浮在远处，她能听到礁石上有鱼在贩卖门票，只有托勒公民能登礁，三十月贝一鱼。

托勒政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把只有一块光秃秃的石头和武器的地点变成了半开放式景点，还在石头旁立了一座巨大的雕像。

雕像内容便是人鱼王诺瓦利斯大战魔王摩帝伊，诺瓦利斯掐着摩帝伊的脖子，摩帝伊半跪在地上，破碎的衣袍被风吹得扬起。他们都是青年的样貌，身材伟岸俊美无俦，一鱼一魔皆为美强惨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远的原因，柯莱觉得那个摩帝伊雕像的相貌和黑暗君主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约伯也对诺瓦利斯的形象发出质疑：“他可没这么漂亮。”

柯莱还想再靠近一点找到三叉戟，这时一艘船接近了这里，那只船体积十分之大，大概是个游轮，船体还印着“大帆船旅游公司”的字样。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第三个版本的雕像，第一个版本是根据真实场景塑造的，能看到黑暗君主真正的样子，可惜过了几百年就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托勒人不记得黑暗君主的长相，于是在第二个版本，黑暗君主的原型成了丑陋的海怪，这个雕像维持了更长时间，到了两个世纪前，托勒国王决定按照人鱼审美重塑，这无疑是个天才的决定，美型化过后的大战雕像让永恒之礁的游客量暴增了三倍……”

甲板上的导游声音洪亮地介绍道，柯莱贴着船身，听得津津有味。

“好了，我们快到红线了，再往前五十米就是离永恒之礁的最近距离，现在浪有点大，还有谁要呕吐袋？”导游又问。

柯莱仰起头，看到栏杆边露出了一颗脑袋。

那是个成年精灵，拥有典型的白金色头发和尖尖的耳朵，此时双眼半阖脸色煞白，低头面朝大海，发出了一声干呕。

“不要对海洋倾倒排泄物！”约伯愤愤地责备。

可惜以精灵的听力范围并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再次发出了干呕声，明明晕船还非要去参观永恒之礁，可见沙卡精灵对这个托勒落败的证明有多大兴趣。

柯莱立即往远处游，生怕自己被精灵的呕吐物波及。

精灵发现了海上的柯莱，顿时直起了身体，连晕船反应都忘了，只顾着睁大眼睛一个劲朝她看，柯莱顿时就产生了某些不好的联想。

她现在对精灵一点好感都没有，无论是莱斯利·卢金还是阿拉斯泰尔，沙卡的精灵不见得比魔域的好到哪里去，或许附身在人鱼身上会影响到思维，此时她的敌意更加高涨起来。

柯莱对着船上的精灵比了个中指。

精灵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转头呼朋唤友，召集其他精灵一起围观柯莱，很快栏杆那里就出现了好几颗脑袋。

他们齐齐盯着柯莱，那些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是警惕的，精灵被害妄想症在哪个世界都能保持一致水准，他们在怀疑她是另有目的地窥探。

柯莱钻进水里，远离精灵的游轮，朝着永恒之礁游去，很快就到了永恒之礁的边缘，士兵在礁石外圈围了一圈。

风暴中心气压很低，急促的雨水打在脸上有些发疼，整个景区都十分阴沉，游客却依然情绪高涨，排队登礁的人鱼很多，柯莱身无分文，自然无法光明正大地零距离接触。

她找到了三叉戟的位置，三叉戟大半截都埋在岩石里，只露出头部和下方一小截，附近被警戒线围了起来，禁止游客接近。因为太过不起眼，大部分人鱼只是经过敷衍地扫几眼便聚集到雕像附近。

三叉戟的大小差不多就成年人鱼的长度，和那巨大骇然的战斗雕像对比如同杂草与大树，更不用说大部分都看不到，加上受到魔法与自然的千年侵蚀，外表早已不复光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深色沉积物，看上去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

柯莱从那上面感受到了一些黑暗君主的气息，黑暗君主的魔法向来强悍霸道，禁锢咒语经过千年也依然坚|挺。她浸泡在水中，远远地感应着，除了三叉戟周围的咒语痕迹，便没有其他黑暗君主存在的残留。

没有任何传送阵的痕迹，柯莱召唤出了怀表，时间之枢一如既往在装死，连它都无动于衷，说明传送阵确实不在这里，或许是过了快两千年，没有特意保留，过去的遗迹会完全湮灭。

约伯见柯莱默默发呆，不由问道：“你来这里是找什么？”

“没什么。”

柯莱耸了耸肩，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这里没有传送阵残留，说明与魔域的隔离还很坚固，她无法回到魔域拿回自己的身体和权杖。

但是另一方面，黑暗君主死前毁掉了魔域里的传送阵，奥列宾难以入侵这个世界，至少托勒不会面临和恶魔的战争。

“回去吧。”柯莱戳了戳约伯。

约伯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来永恒之礁是要拔三叉戟。”

“我为什么要拔三叉戟？”

“好处可多了，拔|出三叉戟的人鱼能直接成为神殿首席祭司，要什么有什么。”

“听起来就要担负很多责任。”柯莱兴致缺缺地扯了下嘴角，一点不想被那个虚假的“拔|出三叉戟的英雄”预言道德绑架。

柯莱回到神殿已经是傍晚，一位不速之客正在神殿的后山处等着她。

神殿管事波特莉抱着胳膊，站在被柯莱用咒语导致的废墟旁边，一张脸拉得老长，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几只海底灵聚集在她的尾巴边上，其中包括房子被毁的海底灵阿兰德·隆威尔。

“你溜到哪里去了？我让你清理台阶，你就是这么清理的？！”波特莉指着那些碎石瓦砾吼叫起来。

“就是，就是。”阿兰德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