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61章 三

精灵所在的国家叫沙卡，与托勒不和已久，除了两个种族本身就难以处得来，还有岛屿归属和垃圾倾倒问题。

托勒老国王很久以前就因精灵城市向海洋倾倒垃圾而跟他们谈判过，精灵却说他们的一切都自然的馈赠，人鱼所谓的海洋垃圾也只是物质循环——属于自然的一部分。

据说当时精灵王还宣称“托勒人生活在一大群海洋生物和他们自己的排泄物之中，他们的呼吸系统早已适应了自然的杂质还能充分过滤。”

“所以先王后来花了大半辈子建好了城市排污和水质净化系统，谁要是在水里随地大小便可是得坐牢的。”萨罗提起这事的时候非常骄傲地说。

总之，几百年来外交摩擦不断，不过好在并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

柯莱从萨罗口中得知这一切，人鱼好斗野蛮，精灵的傲慢固执也难以退让分毫，然而另一边的19M27F人类内部纷争不断，和矮人之国沃索克也有过不少冲突，这个世界却能有近千年的和平，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不过柯莱如今完全没考虑过去沙卡，她宁愿赔付巨额违约金也不愿跟精灵打交道。

被抢了食物的萨罗用了许久才平复怒气，当看到柯莱又在研究起那份深源集团的资料，她说：“不要接受深源派来的律师，他们不会真的为你考虑，还会从你这里弄到一大笔费用，去罗比乌斯工会联盟找援助律师，他们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是免费的。”

萨罗强调的重点显然是最后一句。

“工会联盟？”

“离这里不远，在罗比乌斯政务厅旁边。”

柯莱显然忧虑自己看不懂托勒文，于是继续问道：“你知道这里有托勒-希罗语词典吗？”

“神殿的图书馆里有，不过我们只能在馆内阅读，没有权限外借。”

柯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转身朝着屋外游去，萨罗在后边喊道：“你今天的活还没干呢，要是这么走了算是旷工！”

到这时候了深源集团还想压榨她的劳动价值就是做梦。柯莱背朝着萨罗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并且坚持拒绝工作。

海底照明只能靠着晶石和汽灯，没有光线，单凭肉眼可见度范围有限，似乎都是朦朦胧胧的，现实沉入了蓝黑色的浓雾中，建筑大多与岩石融为一体，神殿成了巨大的阴影，坐落在山岩上。

而神殿侍从的房屋，则建立在低洼处，是一个个单独的小石屋，一模一样排列规整，仿佛棋盘上的棋子。离此不远处停着一辆鱼车，牵引的章鱼正摊在珊瑚旁睡觉。

抬起头便能看到四只庞大的石像建立上百米高的岩石上，他们的手或手中的物品都指向一个方向，形成一个人工穹顶笼罩在神殿上方。

整个神殿与神像都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即使毫无智慧的生物见到了都会觉得骇然，这里的鱼类相较于其他地方都稀少得多。

柯莱沿着主干道——海底并没有真正的道路，但是她能看到奇怪的金属轨道，还有地面晶石的灯，指引着路的方向，等离开神殿范围，视野忽然清晰起来。

她就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城堡，房屋被台阶、街道、桥梁紧密相连，而密密麻麻的汽灯和龙晶让这个城堡如夜间的人类城市般灯火通明，一条巨大的空中轨道从城市边缘延伸而出，不知通向了哪里，尽头被海底深邃浓烈的黑暗吞没。

这个“城堡”大概是首都罗比乌斯的市区，到处都是类鱼族，柯莱用希罗语问了几个人鱼工会联盟怎么去，结果他们要不是听不懂希罗语，要不就是那口音很重的希罗语让柯莱都糊涂了。

柯莱在迷宫般的市区转悠许久，期间还看到那轨道上的车子来回几趟，车子外表接近太迦的地轨，但是要比地轨大得多，头部很长一段都呈圆锥形，如同旗鱼的嘴，舷窗下印着利博安通运公司的图标。

若是不知道这玩意，只是远远地看到一坨黑影从海底靠近，很可能会以为这是什么类鲸鱼的生物。

等柯莱找到工会联盟的办公室已经是几小时之后，办公室被挤在商店的底下，墙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告示，头顶是一排破旧的爬满底栖藻的理发店和武器专卖店，仿佛在告诉托勒人，援助不成功可以考虑购买武器满足自身需求。

等进入办公厅，一切都变得更糟糕了，整个办公厅只有十平米，没有任何空间魔法加持，办理窗口附近人鱼围堵成一片不可接近的墙，接待处也挤满了人鱼。

“今天的号已经派发完毕，收到号的请按照号排队，没有拿到号的请明天再来。”接待处的独眼人鱼有气无力地重复着一句话，半阖着眼睛仿佛快睡着了。

另一个人鱼嚷嚷起来：“我这已经每天都来，来了半个月了，一次都没抢到号！你们到底每天能发多少？是不是按顺序发的？！”

独眼人鱼如同没听到四周愤怒质疑，依然在重复那句“没拿到号的请明天再来”。

当然他们都用托勒语交流，柯莱听着只觉得是一坨野蛮的唧唧歪歪的噪音，她瞧着大厅快挤爆的模样，忽然从中听到了熟悉的语言，一转头竟然发现了一个男性人类。

那个人类巫师脑袋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膜里，在跟他旁边的人鱼飞速比划着，古特语里充满了绝望：“托勒政府不能把我驱逐出界！我有正式合同！他们说可以帮我办永居，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被太迦的中介骗了，他们给你的工作是假的，你应该去太迦找他们。”

“他们就在罗比乌斯！我连办公室在哪里都知道！你必须帮帮我，我的钱全没了，我不能就这么回太迦，没钱找律师，我只能从这里……”

“这里的援助律师只能负责有合法签证的外界人，而且他们的排期已经到了半年之后，恐怕即使你的签证没到期也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的建议是先回太迦，从太迦起诉。”

“我——”

“藤壶！快叫人过来把藤壶清理掉！”

“该死的，肯定从楼上过来的！”

叫喊咒骂不绝于耳，柯莱环顾四周，发现费力把身体挤在这小小空间里人鱼、类鱼族和人类面孔上都不自觉流露出焦虑和烦躁，没有谁哪怕展现出一丁点开心。

柯莱觉得萨罗肯定是没亲自来过工会联盟办公厅，她的建议一点用都没有。

柯莱在城市里闲逛许久，她还找到了一家饰品店，因为在橱窗看到柜台上放着一本印有古特语的书，便直接进入店铺中，将那本书从展架上取了下来。

她刚一拿到书，便听到有窃窃私语从周围蔓延过来，忽远忽近，近的时候仿佛就靠着自己身侧，但明明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柯莱想到了先前睡觉时听到的声音，不由怀疑其是什么看不到的存在跟着自己，海底的物种很多，看不见也能与水融为一体的生物或许真的存在。

她满脸狐疑地四处打量，交谈声却打住了，像是发现自己被注意到而故意躲藏起来，店内其他鱼都面色如常，没有谁听到那奇怪的声音。

柯莱寻不着声音的来源，又重新看向手里的书，硬壳封面十分精美，四只角都印有烫金色纹理，书上写着《多元宇宙百科全书》，内容都是古特托勒双语写的，并配上了精美的插图。

她直接翻到介绍人鱼之国的部分，有关托勒首都罗比乌斯的章节，罗比乌斯由十六堡构成的，受到地形限制，这庞大的海洋城市无法形成一个绝对整体，于是渐渐在平整地带建立了十六个市民聚集区。

托勒历3088年，19M27F的利博安通运公司与罗比乌斯市政府合作建立了环城轨道，将十六堡连接起来，环轨通车后极大方便了市民出行。

上面还附着罗比乌斯地图，根据神殿的图标位置，柯莱如今所在的是玛尔斯堡，城市行政部门集中地，比如市政厅和大使馆，而离玛尔斯堡最近的赛图恩堡则是王宫，并包括了整个托勒的政务部门，不与其他十五个堡通车，环轨也绕过了赛图恩堡。

正当柯莱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只人鱼忽然靠近，用力扯了她一下。

“你不能拿这本书！”人鱼生气地说，“如果你不买就不要拿，这里不是给你免费阅读的地方！”

柯莱茫然地望着他舞着胳膊嚷嚷，那人鱼浑身穿得金灿灿的，脖子上系着类似领结的装饰，他带蹼的手指货架牌子上的价格牌，托勒数字字符和希罗文一致，她认识400的符号。

四百块一本的书，不知道算贵还是便宜，但当人鱼一把将书夺走，接着用一条手绢仔细擦着书壳，又施以清洁咒和抛光咒，仿佛柯莱的翻阅是在玷污它，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好家伙，当这本百科大全是艺术珍品呢。

柯莱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这家饰品店，她原路返回神殿，并费了一番力气找到藏书室，抵达另一个文明主导的世界最先应当熟悉语言文字和地理信息，这是最快弄清自身处境的方式。

在无法与当地人沟通的情况下，她就如一个瞎摸索的盲人，难以获取任何有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