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5章 五

柯莱在这个世界的第四周并不顺利。

最开始时一切都和往常无异，她每天早上七点钟起床，这具身体已经不需要睡眠，但她依然得装作拥有一个正常人类的作息时间，尽管晚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

皮克会在七点十分准时叼着一份报纸，接受柯莱的投喂，八点前柯莱会把椅子从桌上搬下，消毒是晚上关门后的流程，早上只需要清水把桌椅擦一遍。

刚擦完最后一个凳子，柯莱就被凳子下方突起的棱角割破了手背。她看着手上一指宽的伤口，里面的血液是凝固的，不会有血流出来，伤口也不会愈合。

她只能催动法术让伤口强行愈合，只是这具身体并不是合格的容器，光是维持正常运转以及对付排斥反应就在不断消耗魔力，在这个魔气稀薄几乎感应不到的世界，柯莱便不可避免地逐渐虚弱。

除了每日工作，她便泡在书店里，尽可能寻找这个世界存在的超自然现象——也就是魔气可能存在的地方，但是除了那个关于纳特基女巫的火焰墓碑、乡村夜晚出现不明飞行物和一两个据说是灵异的房子，其他便一无所获。

柯莱倒是注意过那传闻中闹鬼的房子，其中一个就在勒伦斯的柏里克区，距离彭斯区不远。柏里克是勒伦斯最古老的城区，也是外来移民少的地方，其中一幢看似普通的房子在八十年前出现过一桩震惊全国的血案。

一家五口在夜里被杀害，没有一个邻居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动静，还是男主人连着三天没有上班，他的上司打电话没人接听才发现了案情。

而诡异的是，在这家人死亡没有被发现的三天里，屋子晚上照旧会亮灯，邻居们还能听到隔壁大声谈笑和电视机播放的声音。

至今凶手都没有找到，距周边居民说偶尔还能听到那间屋子有人声——就像那家人依旧住在房子里，八十年来，不仅那幢房子再未能出售，就连附近的人也接二连三搬走。

柯莱在周五下班后去了柏里克区，皮克对柏里克鬼屋嗤之以鼻，“那都是为了增加报纸销量杜撰出来的，更何况能转移人们关于警察找不到凶手的注意力。”

“那也得试一试。”

柯莱抱着瞎猫碰着死耗子的心态来到凶宅前，一魔一鸦立即傻了眼，只见凶宅前已经排起了长队，粗略估计有三四十人，甚至还有保安在维持秩序。

“这里不是凶宅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柯莱问起她前面一个妆容精致穿着黑色露腰背心的男生。

他正举着自拍杆，如果柯莱是一个正常人类青少年大概就会知道他正在直播，但此时这只连手机都没碰过的乡巴佬恶魔还以为他在照镜子检查妆有没有花。

“本来就是很火的景点啊，之前的《通灵》拍摄地，你不知道还来凑什么热闹。”男孩回过头，在看到柯莱肩头皮克的时候眼前一亮。

“你养乌鸦？”他的声音变得高昂，和之前的语调完全不一样，“你是个通灵者？”

“通灵者？那是巫师的一种吗？”

“不是巫师，他们只是天生有超能力能和亡灵对话的，像《通灵》里的嘉宾一样。”

“没谁能和亡灵对话，死亡不会放任灵体停留在这个世界。”柯莱摇头说。

“宝贝们，我身后这位就是个通灵者，你们可以看到她身上笼罩的阴森的氛围，还有这只乌鸦！老天，我们这是撞大运了，相信我，今晚的凶宅之旅一定会很有趣！”男孩捏着嗓子自顾自对手机道，叭叭完一段又转向柯莱，“那么，亲爱的通灵者女士，请来跟我的粉丝自我介绍一下。”

“通灵者都是骗子，因为人类不可能通灵。”柯莱时说，“我要跟谁自我介绍？”

男孩没有顺着她的话回答，而是飞快岔开话题：“果然通灵者都喜欢互相称对方为骗子，这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看来这位女士很有信心，瞧瞧她的精神小乌鸦——哎哟——”

他伸手去摸皮克的脑袋，被厌恶人类男孩的渡鸦毫不留情地啄了一口。

“皮克不喜欢被人碰，而且它是渡鸦。”柯莱纠正道。

男孩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对她露出故作凶狠的表情，并压低声音：“我在TinkleHub上有五十万粉丝，你要是聪明点就好好配合。”

“什么？”

“神秘学这个圈子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也就是我这样的知名博主拿暗号才比较容易。”他煞有介事地强调，俨然一股透露惊天秘密的姿态。

见柯莱还是满脸茫然，男孩不耐烦地背过身去，对着手机继续聊天，这次他的话题转向了别处，从这幢凶宅的传闻一路聊到下一期节目的内容。

“下周的直播我会带宝贝们去多林，参观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末日钟，末日钟在三十年来第一次出现动静，想必大家都十分好奇……”

他们排了大约半个钟头才得以进入屋子，柯莱略有惊奇地发现这家伙竟然能不间断对着手机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

在她刚被塑造出来的时候，黑暗君主就已经是个话很少的人，大臣们因为尊敬或惧怕不敢多说一字，他便能一整天都保持沉默。

与柯莱见了面常常就是两魔大眼瞪小眼，彼时柯莱还以为这就是恶魔的常态，最终被这位前代魔王培养成了一个社交障碍。

大概是要保持凶宅里阴森的气氛，屋内不能超过五人，柯莱一进入房子便迅速从阁楼往下参观，她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的东西。

这座房子保持着八十年前的摆设，甚至为了调节气氛故意在卧室里摆放了几个面目丑陋的陶瓷古董娃娃。发暗的橡木地板边角已经略微翘起，踩在上面会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

柯莱一路从阁楼来到地下室，仔细嗅着空气中的气味，除了木制家具特有的味道，整幢房子都被一股夏季才有的潮湿气息包裹着，没有一丁点魔气存在的迹象——完全就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类居所。

地下室的灯是关着的，一片黑暗中，先前拿自拍杆的男孩正在对着镜头做惊恐式表演。

“我……我感觉到了，风，还有呼吸声……这里的灯不亮，我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他喘着气，压低的嗓音成为这个地下室唯一的恐怖源。

然而随着“啪”的一声响起，光明顿时充斥着整个空间。

柯莱手还按在吊灯开关上，“灯是好的，这屋子里没有闹鬼。”

她或许只是单纯陈述当即状况，然而男孩的想法显然和她不一样，只听他尖叫一声，跺着脚控诉：“你干什么！又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像头发怒的小羊，撅着脑袋朝她冲了过来。

柯莱连忙闪上楼梯，把地下室的门一关，随即便感到门板被撞时的震动感和“碰”的巨响。

听上去是那人撞到了门板。

这次凶宅之旅除了遇到一个讨厌的人类和损失十块钱门票，柯莱毫无收获，若说完全不气馁也不是那么回事。在回住处的路上，她在和皮克讨论起了今晚见到的男孩。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能一直对着那个手机说话。”柯莱说。

她知道手机，这个世界人人都有一部，无时无刻不在低着头对着那小小的屏幕。罗西也一样，不想说话的时候就用那灵巧的手指头一直点击屏幕，那个小方块盒子似乎在切断这里人类与外界的联系。

若是没有从手机上感受到魔力波动，她几乎要以为这是种新型的——会使人上瘾的魔器。

“据我所知，人类创造出了一种不可见的东西，叫网络，手机就是连接网络用的，会让相隔很远的人沟通。”

“所以他是在和别人对话。”

柯莱得出结论，她想起了男孩说下周去多林查看末日钟，多林是一个只有一座城市面积大小的国家，也是联合国总部，距离勒伦斯有一千二百公里，开车得十一个小时。

如果去多林，这具身体支撑不了长途跋涉，她所剩无几的魔力也无法进行空间转移，若是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跨越奥格威国境线不说，还得凑足够路费。

当前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网络获得有关末日钟的资料。

“我应该买一部手机。”柯莱自言自语道。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离火爆老爹还有一个街区的位置，这里并非商业区，人行道上的积水反射着昏暗的灯光，街灯坏了好几个，光线最亮的地方也就是路口开着的一家生意惨淡的杂货店。

街道上大多都是便宜的公寓，隔音效果并不好，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泣和男人怒吼声，混杂在一起，与一个行人都没有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柯莱倒是一点没有深夜身处于如此街区的不安感，当她心里还在盘算着一部手机的价格和如今存下的钱，忽然之间只觉得身体一轻，她看到自己倒了下去。

那具已经死去多时女孩的身体，就这么睁着眼睛，直挺挺摔倒在路边。柯莱飘在身体的旁边，没有形态，只是一团肉眼不可见的黑色阴影。

连渡鸦都感知不到她的存在，皮克不停用脚踩着尸体的脑袋，大喊着柯莱的名字，柯莱说了两句“我在这里”，在发现它压根听不到后就放弃了沟通的尝试。

柯莱试图钻进这具身躯，几番都被弹了出来，最接近成功的那次是被皮克一个脚踹给踢飞出去的。

她有些生气：“你再乱踢我就不给买你炸鱼片了！”

而皮克还在惊慌失措地嚷嚷。

很快刺耳的鸟叫声就引起了他人注意，一个醉汉跌跌撞撞朝这个方向走来。

存稿消失得太快了，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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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