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智魔王生活 第37章 十九

剧场安静下来，光线照耀在深色的帷幕上，低沉的开场白为话剧拉开序章。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大陆尚未分裂，古老庞大的帝国在至高神的庇佑下繁荣千年，王室前所未有的强大，在共同维护血缘与天赋的传统之下，权力的中心出现了许多伟大的法师，而贝阿特丽丝公主，是这些天赋绝佳的法师之一。”

帷幕缓缓滑开，观众们在黑暗中窥探用魔法和精致道具塑造出的虚拟世界，戴安扮演的公主站在殿堂之中，她的兄弟姐妹目光闪烁，膨胀的野心昭然若揭。

座下是各个封地的贵族，他们前来王都朝见君主，并向王女求婚，亚尔曼扮演的诺亚公爵也在此之列，他戴着假发，身穿花里胡哨的礼服，如一只高傲的花孔雀昂着下巴。

“想要成为我的丈夫，必须能打败我，”贝阿特丽丝说，“我不会跟一个弱者结婚。”

求婚者接连向她发起挑战，却纷纷惨败于她的法杖之下。

特别是诺亚公爵，被揍得倒地不起，灰头土脸中不忘梗着脖子叫嚣：“全天下只有我配得上你，你只能属于我！”话没说完就被近卫队撵了出去。

剧场里爆发出阵阵大笑。

柯莱发现亚尔曼将一个自恋狂演得如此自然，看来他对自己舞台紧张出糗的担忧完全是瞎操心。

贝阿特丽丝在拒绝所有人的求婚后十分怅然，全天下再也找不到一个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即使继承王位，她也将孤独终老。

在一次酒神节的庆典中，她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男人，那人轻而易举用风术接住了一个从高塔坠落的孩子（此处为儿童人偶，盖因沃索克人拒绝出演这一极具戏剧性场景中的关键角色）。

男人俊美的面庞让贝阿特丽丝都自愧弗如，她对他一见钟情，开始疯狂地追求。

然而他仿佛不懂情爱，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贝阿特丽丝的身份和热情就对她另眼相待。

贝阿特丽丝长久的追求并没有引来回应，她愈发绝望癫狂，尊严碎裂一地，深深品尝到那些同样对她求而不得之人的苦果。

最终贝阿特丽丝找来最擅长药草的法师，动用自己的权力从全国乃至人迹罕至的地区搜集稀有药草，做出了一瓶迷情剂，哄骗那个神秘男人喝了下去。

德乌斯看着就皱起了眉，“我们可不会用迷情剂欺骗自己的爱人。”

柯莱还没有说什么，德乌斯又小声嘀咕：“伴侣誓言本来就很荒唐。”

他们斜前方正好坐着一个精灵，大约耳力极佳，回头看了眼德乌斯，看上去对这一说法并不满意。

但是无论如何，传说和话剧中的迷情剂都生效了，神秘男人爱上了公主，他们步入了婚姻殿堂，在诺亚公爵心碎的大吼中许下永不背叛永远坦陈的誓言，当晚男人便坦白自己是至高神的化身，赐予公主永生，并将她带到神的国度。

公主和至高神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直到迷情剂的药效消失，至高神骤然清醒，然后便是柯莱熟悉的试镜那幕，在龙晶绚烂的“神光”和迷雾共同作用出的仙境中，加迪尔的表现不像是最开始那样玩世不恭，而是更加威严，多了几分神性。

神在惩罚公主前犹豫了，只是将她驱逐出了神域，公主在人间苦苦哀求祷告，却没有换来祂的垂怜。她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终于死心，此时神的庇佑不再，干旱和洪涝在全国肆虐，国库亏空，公主答应了诺亚公爵的求婚，以他的领地金库作为交换。

戴安面如死灰的脸庞与亚尔曼欣喜若狂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乐队演奏哀乐般的乐曲，悲伤的情绪久久无法散去，剧院里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

柯莱意外地发现德乌斯也在落泪，泪水在他的脸颊无声滑落，渐渐凝成一颗半透明的珠子，坠入黑暗中彻底不见了。

她怔怔地盯着那尚未干涸的泪痕，还没一探究竟，他就发现了自己窘迫的模样被人看到了。

“别看我。”他立即扭过头去，没有血色的手仓皇地遮掩着自己的面颊。

“我听说过人鱼的眼泪，第一次知道是真的。”柯莱低声道。

德乌斯小小地呜咽一声。

这一分神的短暂时间里，话剧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至高神发现了自己有了人类的情感，祂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爱上了贝阿特丽丝，于是再次来到人间，向贝阿特丽丝告白。

然而有婚约在身的公主已经不再相信祂了，至高神眼看着诺亚得意地宣誓主权，嫉妒和怒火几乎冲昏了头脑，却因为怕心爱的女孩生气，不敢强行拆散他们。

这一段和初版剧本有了很大的不同，据说是有着非常多经验的加迪尔提出修改建议，将至高神对诺亚暗搓搓地排挤下黑手并表面一片凄惨委屈表现得淋漓尽致。

最终帝国恢复了风调雨顺，税收问题解决了，公主向诺亚提出解除婚约并给予一定补偿，诺亚拒不接受，黑化掳走了公主。

狞笑着说“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得到你的人”的亚尔曼充满与往常不一样的激情，被赶来的至高神打败倒有一股出乎意料的凄美感，实在是和结局幸福在一起的男女主角对比鲜明。

到了众演员谢幕的时候，亚尔曼出场时的欢呼声几乎和主演一样响亮，不同于戏剧中的形象，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澎湃的掌声，微微抿着嘴，仿佛努力克制着紧张。

“听说晚上会举行舞会，”德乌斯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柯莱眼前，“你有舞伴了吗？”

“我没打算参加舞会。”柯莱说。

舞会需要邀请函，就是为了防止在学校开放的这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闹事，很久以前就有人在舞会上卖涂抹在皮肤上的迷幻剂，造成了不幸的混乱，连戒防所的人都来了。

柯莱对舞会没兴趣，更是懒得费力气弄邀请函混进去。

德乌斯没有被击退，他又抬起头，满脸期翼地仰视着她：“我没有舞伴，可以邀请你吗？”

此时台上的亚尔曼正向着观众席张望，他很快就找到了柯莱所在的位置，嘴角的笑容还没扬起就彻底消失，柯莱抬起手小幅度地挥了一下，而亚尔曼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这个方向，像是没看到她在跟自己打招呼似的。

年少的人鱼将脸凑得更近了点，下巴几乎挨到她的肩膀，“我能邀请你当我的舞伴吗？”他重复了一遍。

“我更想自己待着。”柯莱回答道。

德乌斯黏糊糊的表情顿时僵住，这次他总算把脑袋挪远了些，讷讷说了声“抱歉”。

柯莱的注意力依旧放在舞台上，在欢呼和尖叫声中，洛伦·维兰站起来，款款上台与众演员握手，几乎所有演员都激动得面色通红，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恐怕要闻着自己被握的手掌陶醉起来。

亚尔曼依旧恍恍惚惚，握手结束演员退场时他都没回过神，还是被加迪尔推了一把才跟着其他人离开舞台。

“哈哈哈，那个演诺亚的男生真可爱，和维兰校长握手跟失了魂一样。”

“我第一次觉得亚尔曼长得很帅诶！”

“以前那是被恩佐欺负惨了吧。”

“诺亚太可怜了……”

柯莱听到附近传来的窃窃私语，虽然没有拿到主角的位置，就效果来看也十分显著，可想而知为他今晚的舞会和联谊打下夯实的基础。

台上只剩洛伦·维兰和话剧导演佛洛丽德·拉伯雷。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部话剧，充满个人风格和情感的改编让这个家喻户晓的传说有了更多的活力，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贝阿特丽丝的故事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感谢创作团队和演员们的努力，你们或许能再接再厉，让这样精彩的戏剧走向全国，甚至所有的世界——就现场的反馈来看，可能性很大。”

洛伦的声音平和而充满力量，传遍剧场的每个角落，众人都笑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异世界的宾客。

她抬起手，笑声渐渐止住，剧场里安静下来，她接着道：“纽瓦伦一直致力于培养各种各样的杰出人才，优秀不仅仅只有一个标准，创作当然属于衡量的尺度之一，你们不仅要在魔法学习与研究上精益求精，也要勇于尝试新的东西，发掘自己的潜能，就像拉伯雷小姐一样。”

她停顿一下，对着佛洛丽德眨了眨眼睛，佛洛丽德立即捂嘴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脸都憋红了。

“多年来，我对纽瓦伦和AMDC的初衷一直没有变过，那就是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无论种族、性别、高感知还是零感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可能，这种可能性并不固定，它意味着探索未知、跨越障碍，”洛伦接着这番短暂的演说.

“打破世界的隔离很难，打破种族的隔离同样困难。一千年前人们认为跨越位面是天方夜谭，三百年前没人会相信我们能创建规模性的往来通道，但是我们做到了，共同努力不断推动进程的不止法师，还有工程师、艺术家和语言学家，所有种族、职业都同样重要，你们是未来的基石。所以请相信自己，永不放弃探索奥秘。”

发言就此结束，掌声响起，那些异世界的宾客即使无法完全听得懂，也备受感染卖力地鼓掌。

但极其微妙的不和谐却悄然产生，佛洛丽德笑容收敛的面孔上浮出恍惚，尽管维持着鼓掌的姿态。

洛伦·维兰仿佛全然没注意到那极少数人表情的变化，微笑着向观众席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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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