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巨兽X 梦境使者 第10章 猫妖9

回玄武街的路上，陈兵的神情十分阴郁。

无论他怎么问，贾茗都不肯说那一个小时她去了哪里。

如果说之前只是抗拒，但是起码她还是自己的“妻子”，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现在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对自己缄口不言，隐瞒着什么。这是一种脱离控制的表现，而失控，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看见的东西。

陈兵心绪阴沉，在一个路口忘记拐弯，贾茗也没有提醒他，现在只能绕另外一条远路回去。

而他们绕的这条街，在永夜城中，与玄武街一样臭名昭著。

桃花街。

粉红色的霓虹灯泛滥于此，道路两侧居民楼的阳台，暧昧的灯光下，站满了衣着暴露的女人，她们诮笑、勾引，用尽浑身解数来完成一桩桩**交易。

陈兵走在前面，他被那些女人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

贾茗走在后面，她抬首望着阳台上的女人们，她们中有不少是机械**，有的女人给自己装了一对铁胸；有个女人在尾椎加了一条金属的狐狸尾巴；还有个女人将身体的整个下半部分都换成了机械，做了仿生皮肤，她的两条腿能绕着身体三百六十度地转圈。当贾茗看向她的时候，她将一条腿伸到耳边，甩了甩熏衣紫色的头发，向贾茗做了个飞吻。

贾茗看得有些呆了，脚步也放慢了几分。她没注意到前面的陈兵已经停下了脚步，怒气冲冲地走到她身前。

“这么喜欢看么？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贾茗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些女人。

耳光炸响的时候，阳台上的女人都安静下来，街道鸦雀无声。好像一场嬉笑热闹的喜剧舞台突然终止了表演。

贾茗摸着自己被打的有点浮肿的半边侧脸，还没有回过神，陈兵已经扯住她的头发，拖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贾茗龇牙咧嘴，疼痛得怪叫。到家门口，陈兵一把将她甩进了家门，反手将门拴上，掐住贾茗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抬了起来。

陈兵咬牙切齿，表情憎恶，“别忘了，你是我买来的！”说罢，又对贾茗拳打脚踢，狠狠揍了一顿后，把她关进了卧室里。那一夜陈兵没有给她食物，也没有让她上床，贾茗在冰凉的地上捱了一整夜，又饥又渴。

第二天一早，陈兵背着一背包的原始教宣传广告纸出门了。他将食物锁在客厅的柜子里，只在桌上留下一袋营养补充剂。贾茗假寐着，等听到陈兵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客厅看见桌上的营养补充剂，如狼似虎地拆开，一股脑全部倒进嘴里。

补充完能量，大脑重振生机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贾茗在漆黑破败的玄武街上走着，两侧的居民楼上时不时传出打砸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泣，在那些栏窗里，一闪一闪的昏黄灯光剪影，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身影，举起手臂，向那个抱着孩子、蜷缩在地上的女人狠狠砸下去。

自己之前为何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声音？这些画面？

贾茗不知所措地在玄武街上游荡，迎面走来邻居阿姨。贾茗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上前抓住阿姨的手，“阿姨，救救我。”

“孩子，你怎么了？”

贾茗将自己的境遇告诉了阿姨。阿姨深深叹了口气，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轻抚着贾茗的脑袋，她苍老的目光在居民楼窗户的灯光剪影上巡视，观望那一幕幕可悲的画面。

“都是可怜的女人，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城市无法生存，以为抓住男人，就抓住了救命稻草，殊不知是抓住了一根绞死自己的麻绳。婚姻、孩子，又有什么用呢，想想孩子一出生，连太阳也看不到了，何必让生命受这人类末日之苦？”

阿姨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币，塞到贾茗手里。那是机械巨兽X打造的通用货币，上面雕刻着城市设计图以及货币生产编号。

“去吧孩子，用这些钱，跑到永夜城中能让你感受到快乐的地方，去追寻你心中的太阳。”

我心中的太阳，太阳，太阳……

贾茗推开了桃花街的那扇门。那个留着熏衣紫色的头发，下半身都是机械的女人朝她眨了眨眼睛，可贾茗却似个木头人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妓女。头顶旋绕的彩灯将贾茗的表情照得阴晴不定，但妓女却读懂了她的目光，在那决绝的眉眼下，隐藏着深深的渴望。

妓女朝她伸出来一只手掌，扭头示意她往卧室走。

贾茗将银币塞在妓女的手里，走过堆满化妆品与啤酒瓶的混乱不堪的客厅，走进那间阴暗的卧室里。卧室床边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镜，欢愉之时，贾茗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个被压在身下的女人，她几乎无法认出那是自己，好像镜子里是两个陌生人做着游戏，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汹涌的**平复后，她全身好像都湿透了。走在回玄武街的路上，冷风吹过身体，她止不住地打着寒颤。

她没有回家，转身回到了桃花街。

她成为了这里的一员，她日复一日地出卖自己，也日复一日地寻求享受。她的姿色平庸，于是烫了**头，画了妖艳的妆，在其他女人的指导下，她的“活”也越来越好，赚的钱也越来越多。陈兵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她以为她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地糜烂下去……直到有一天，邻居阿姨敲开她的房门，给她带来了陈兵确诊癌症的消息。

“他拜托我一定要找到你，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他当然想见的不是我。贾茗在心中冷笑，他想见的，是他藏起来的一样东西，一样关乎他性命的东西。

回到熟悉的家，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瘫坐在沙发上喝酒，客厅随处可见啤酒瓶的碎渣。贾茗一进门，他就高耸起鼻子，嗅到了空气中那股贾茗带来的交/媾的腥味。

“你去桃花街了？”

“嗯。”

陈兵抡起手中的酒瓶，猛地朝门口扔去。

贾茗接住了酒瓶。黄色的酒液顺着瓶口淌出来，滴在她的手腕上，染上黑色的太阳刺青，灯光一恍惚，好像腕上的太阳发出亮光。

“你是我买来的，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贾茗冷漠地看着半醉的丈夫，“你不敢。”

陈兵仰头狂笑，笑声嘶哑，夹杂着咳嗽，“我不敢？我没有亲人，又活在玄武街这种地方，我有什么不敢？”说罢，从身后沙发底下掏出一把手枪，对准贾茗，“我现在就可以崩了你，你个浪荡的婊子。”

哪怕枪口指着自己，贾茗神色也毫无波动，她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针剂，针口对着手腕上的太阳刺青，一手摁着推管，随时准备将针管中的绿色液体注射进身体。

陈兵看到那管针剂的瞬间，瞳孔骤缩。

就在此时，整个梦境世界突然开始震动。吴尘看见那一管绿色的针剂，有一瞬间忽然丧失了对梦境世界的掌控，心神剧震。

那种绿色液体，妈妈也注射过！

“当原始教发布那个秘密的送信任务的时候，看着那么高的危险系数，人人避而不及。而你却偏偏接了下来，以你的贪婪，恐怕就是想着，能不能将这个秘密护送的东西偷了吧。”“你的故事都是假的，你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去过赌坊，一直去赌坊的是你！是你赌光了家财，害得你父亲无钱医治，是你逼得你的父母含恨而终！”

“是你害死了他们！”

陈兵握着枪管的手在颤抖。

“那天我在教堂消失了以后，你去了地下赌坊，对吧？”

幽暗的地下甬道，传教长老与贾茗一前一后，向出口走去。

“贾女士，你与执法者大人认识吗？”

“嗯，算是吧，她救过我的命。”

“原来如此。”传教长老若有所思，“如果你遭遇任何危险，可以向教会寻求帮助。”

贾茗诧异，“我惹上什么事了么？”

“你的丈夫刚才在地下赌坊，因为没有筹码，被人赶了出来……”

……

“你需要筹码，你需要很大的筹码，能让你在赌桌上大赌一场，彻底翻身的筹码。富贵险中求，于是你接下了那个任务，在护送途中，你没忍住贪念，偷偷将那个小盒子打开。你只倒了一半，或者更少，但不可能更多，你虽然贪婪，但胆子也小，怕被发现，就不敢偷太多……”

“你肠子都悔青了吧。为什么盒子里装的不是翡翠黄金，而是这么一管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绿色液体？连卖也不敢卖，害怕招来杀身之祸，只敢藏在床底下，藏在你母亲留下的那几箱安眠药里。”

“你以为，跟你睡在一起的每个晚上，我都心甘情愿么？”贾茗冷笑，慢慢走进陈兵，手中的针头已经嵌进了皮肤里，“我一想到你那张丑陋的长满褶皱的脸，一想到你发黄的牙齿散发出的恶臭，想到你一连串的谎言，我都觉得非常恶心。我只能每天吃安眠药，才能躺在你身边闭上眼睛。你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从来都不是。”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陈兵的牙关咬得很紧，他的伪装被一个女人三言两语地扯破，内心丑陋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盛，

“婊子，你死到临头了。”

他的手指已经扣上扳机，突然门外的楼梯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贾茗循声望去，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出片刻，一队穿着防护服的人持枪破门而入。

是土星科技的人！

陈兵看着他们，明白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他用枪指着贾茗，疯狂地大笑，冲土星科技的人喊道，“你们不是一直想抢那东西吗！就在那个疯女人手里，还不快去抢！”

土星科技的人见贾茗就要将那瓶绿色液体注射进体内，慌乱异常，一瞬间，房间内十数把枪的枪口都对准了贾茗。

贾茗只是想用这管针剂来威胁陈兵，她也不知道那绿色液体究竟是什么。

几乎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枪口火光亮起的同时，贾茗将注射器一推到底。

玄武街16号楼公寓6层，房间内掀起了一场旋涡风暴。房间里所有杂物，茶具、地毯、太阳灯，甚至是一个男人的半截尸体，全部被风暴卷起，在狭小的房间里肆虐。风暴中心，悬浮着一个男孩，他紧闭眼睛，两只手向沙发的方向伸出，做着抓取的动作。

沙发上，贾茗翻着白眼，身体瘫睡，时不时抽搐。

邴旭坐在轮椅上，周烈在后面稳稳地扶着，李岱为了不让自己被暴风卷走，死死抓着门把手，张冠则抓着他的衣角。

李岱的声音在风中凌乱，“喂，我这衣服是原始教联名款，很贵的啊！你可别给我扯烂了……”

“不就印了个太阳，什么破——”张冠话说一半，一条男人的腿突然被风卷到了他怀里，他有些懵，看向地上的陈兵，尸体只剩下半截，心咣当一颤，发出一声贯绝云霄的凄厉尖叫。

“啊啊啊啊啊——”

李岱的耳膜以惊人的频率震动，几乎要爆裂开来。他抓紧伸手去捂张冠的嘴，不料手一松开门把手，身体就被风推着向风暴中心移动，连带着张冠一起。

张冠把手中的腿扔了，相比与抱着一条死腿，他更怕在这小房间里坐过山车，于是迅速发出求救，“周姐救我，周姐救我！”

周烈一脸无语地将两人从风里捞了回来，张冠李岱双手合十小鸡啄米般拜拜，感谢救命之恩。邴旭一脸无奈地扶额，心想自己当初怎么想的将这两个小屁孩招了进来。

“啊！”张冠又是一声尖叫，众人耳膜皆是一颤。

“你又叫啥！”周烈手指一个榔头敲在张冠脑袋上。

张冠委屈地摸着头上的鼓包，指着吴尘的方向，说道，“你们看，尘尘好像在动……”

众人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吴尘，被风暴席卷的太阳灯通了电，只剩下灯芯在空中旋转，照得房间一明一暗，大家都看不清楚吴尘的表情，只看得见他四肢正在轻微地扭曲着。

“尘尘！”邴旭不安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