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日 第16章 氤氲

面前人的心理活动，苏恬爱一概不知，她见他没反应，便从他手中抽出了酒单，翻看起来。

她给自己点了杯“海岛”，图片上的杯子中放着薄荷，她猜测应该是和莫吉托相似口味的调酒。

她点好后，问顾敛词要喝什么。

他不知在想什么，反应慢慢的，只说：“你看着点就好。”

她点点头，存有私心地给他点了杯“火山口”。

很快，两杯酒被端上来，苏恬爱先喝了口，挑了挑眉，很是喜欢，“味道还不错！”

她看向面前摇着酒杯的顾敛词，佯装不满道：“你也真是的，找到这么好的酒馆不跟大家说，竟跑来自己一个人独享，幸亏我眼尖，发现你不在院子里，沿着路找到了这儿。”

顾敛词无奈笑笑，默认了她无厘头的责备，没有说自己找到这里也全凭偶然。

苏恬爱自顾自地说完，便开始玩手机。

几口酒下肚，她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件趣事，便放下手机讲道：“前天下午我给茶茶发信息，她竟然秒回。”

微生茶是苏恬爱的邻家妹妹，两人的母亲还是好友，两家算是世交。

她比他们二人低两届，在西城二中读高二，在两人毕业前，她和顾敛词还是计算机社的师兄妹，算是和他们都比较相熟的存在。

顾敛词闻言，意味颇深地笑了笑，“她不像是带手机去学校的人。”

“对！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追问之后，她果然说不是带手机去学校，也不是请假在家，”苏恬爱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可是，你猜她竟然在哪？”

顾敛词淡淡道：“网吧。”

轻而易举地被他猜到，苏恬爱觉得有些颓，“你怎么知道？”

他笑，“你妹妹她以前就这样干过。”

见她还是没太明白，他坐正了些，娓娓道来：“你记不记得之前学校所有的电脑连同白板忽然换新的事？”

“知道啊，”苏恬爱点点头，“她爸出钱给换的。”

“你知道她爸为什么突然给学校换新电脑吗？”他也学她开始卖关子。

“不知道。”苏恬爱摇摇头，感觉脑袋有些沉。

“因为微生茶说学校电脑卡，打代码都费劲，就偷溜出去，到网吧研究。有一次她被抓，她爸知道了缘由后，便出手给学校都换了新。”

苏恬爱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她听完，疑惑道：“那她现在为什么又逃出去上网啊？”

“因为她之前说嫌学校电脑卡就是在撒谎，她是在给一起出去的，真正有理由去外面上网的朋友打掩护。”

苏恬爱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想跟你分享她的事，结果被你给分享了，哈哈……你俩比跟我这个姐姐熟。”

顾敛词察觉她的声音有些闷，解释道：“我们那会儿一块研究计算机，社里的大家都挺熟的。”

苏恬爱又喝了口酒，头终于开始有些发晕，她托着下巴，“都是一个计算机社的……计算机，她从小就喜欢这个，天天跟我讲各种程序代码，讲得我头疼……你也喜欢计算机。”

他没应。

苏恬爱捶了捶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片刻清醒，问出那个在她脑海里盘旋了不知多久的问题：“你那么喜欢计算机，为什么要来B大，学物理。”

顾敛词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面前的人像是不问出答案就不罢休地盯着他看，他淡然地笑了声，但很难确定那是笑，还是自嘲。

“你是不是很喜欢计算机啊？我的同学录上……未来专业，你就填的这个。”她追问道。

“还好。”

跟你比，还好。

不论什么跟你比，都只是还好。

苏恬爱不认同地摇摇头，结果脑袋更晕了。

她真怀疑自己喝了假酒，否则怎么醉得这么快？

“我要听实话，你别糊弄我了，就告诉我，喜不喜欢？”她顶着一张微微泛红的脸问他。

“喜欢什么？”他明知故问，垂眸去看杯子里的橄榄球。

他不想回答，只好装傻充愣。

也多亏苏恬爱这会儿脑子乱，根本捋不清自己说的话，“什么喜欢什么，还能是什么，你到底喜不喜欢嘛？”

她一声声的询问像极了诱惑，顾敛词放下手中的杯子，像是欺负她此刻头脑不清醒一样，故意道：

“喜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苏恬爱终于撑不住，趴倒在桌子上，嘴角弯弯，闭上眼不动了。

顾敛词用手撑着额头看她，店里小声地放着英文的R&B，黄昏的酒馆，没几个人，静悄悄的氤氲氛围里，他用气音道：“喜欢你。”

-

苏恬爱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高一的早自习，班里只有她跟顾敛词两人，她犯困不止，便睡了过去，而顾敛词就在一旁盯着她看，她貌似睡了好久，班里的同学变得越来越多，有嬉戏声，打闹声……

她突然醒来。

面前的场景和教室截然不同，她抬头，对面坐着顾敛词，他静静看着她。

她这才放心地喘了几口气，至少梦里的人，醒来还在身旁。

岛上早已过了日暮，而日落后的酒馆渐渐热闹了起来，充斥着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旅客。

“我睡了有多久？”她的声音有些干，可这面前的酒，她可不敢再喝了。

顾敛词看了眼窗外黑如幕布的天空，“我没注意时间，应该两个小时左右。”

两个小时，她眨眨眼睛，难道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她吗。

她揉揉头发，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有点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她起身对顾敛词说：“我们走吧。”

“好。”

他提起她遗落在座椅中的包，跟在她的身后，走出酒馆，坐在了榕树下的台阶上。

即便到了夜晚，吹着风，涠洲岛也无丝毫要降温的意思，榕树旁的两盏路灯，不远不近地照着两人。

苏恬爱在晚风的作用下，清醒了不少。

她回想起刚才睡着前的对话，“怎么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顾敛词坦然道：“回答了。”

苏恬爱有些惊讶，转头看他一眼，“回答的什么？”

“当然是喜欢。”

苏恬爱弯了弯眼，“我就知道你喜欢，为什么要一直掩饰，不说出口呢？”

风安静了几秒。

顾敛词将她的包轻轻放好在自己身旁，状作随意问道：“你就不好奇，你问的我什么？”

苏恬爱皱眉，她还能问他什么？

她思忖片刻，用眼神询问。

顾敛词看着她逐渐清晰的眼神，声音沉稳得不像在开玩笑：“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一秒，两秒，三秒。

他眼中映着的那双眸子忽地睁大，她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怎么会问……”

“反正，我回答了。”

刚才吹不停的风，此刻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苏恬爱的脑袋因为他的话再次变得昏沉。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清醒了，或许，现在就如刚才一般，是一个荒诞离奇的梦境，然后，在毫无征兆的某一刻，她会醒来。

她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他说，当然是喜欢。

她理不清这话。

分明是两句简单的问答，此刻，她却觉得这比树上交错纵横的红丝带还难理。

周身酒气涌动，她想到什么，小声试探道：“你是不是……”

“为了不让你说我是醉了，我今晚连一口酒都没碰。”他的话虽轻飘飘地传来，但还算镇定冷静，的确不像醉了。

可醉过酒的苏恬爱疑心重，不信，她靠近他，试图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还没凑近多少，就被某人出声制止。

苏恬爱像是拿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兴奋得眼睛都亮了，“你心虚了。”

而顾敛词却只是勾唇，温柔地说出了自己从在酒馆看到她第一眼时就想做的事：

“再过来，我就亲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毫无威慑力，苏恬爱却突然停住了。

海岛的风难以捉摸，不定时地在此刻重新吹起，就如同那杯迷人心窍，扰人心智的调酒，清爽的薄荷只是它的伪装，内里甜腻又灼嗓的金酒，才是它的主调。

恭喜小爱和顾词的关系正式从暧昧转为暧昧[鼓掌][鼓掌][鼓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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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