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自有天相 第12章 老古董

关于偷渡这个事情，历承运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解释。

虽然青虹无法从九龙管理局那里领取终端，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别的途径获取终端。

九龙作为一个常住人口几千万的大都市，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却远远不止明面上所展示的那几千万。

贫民窟就是最好的例子。

少数人拥有九龙的大部分土地，而多数人只能在小部分的土地上拥挤地生活着。

生活在贫民窟的人之中，有不少都是从别的地方偷渡进来的，都是黑户。人们总是注意着光亮之中的事物，却从没想过黑暗里存在着什么。

就好像一条河流，明面上风平浪静，可底下却暗潮汹涌。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

应运而生的黑色产业、灰色产业与黑户们密切相关。

在贫民窟生活过的历承运自然清楚这些。

就像他即便是已经拥有了合法身份，却依然没有搬到下城区更里面的地方，而是选择了下城区与贫民窟的交汇处。

那些东西已经在他身上落下了烙印，他就像是野蛮生长的杂草，永远也不会适应温室的生活。

历承运走进厨房里，翻找着冰箱里的饮料，“终端的事不急，等光灾过去我会帮你搞定的。你没有九龙的身份认证，没法领管理局那边的终端。”一阵翻找后，他终于找到了在冰箱里侧的酸奶。

他揭开酸奶盖，喝了一口。

“不过，这动画片是谁给你找的？你自己翻出来的？”历承运握着酸奶瓶子，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他受了重伤，暂时没有力气管青鸟，本来已经想到对方会在常识这方面出错，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帮他处理妥当了。

虽然历承运这么问，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不是，是梅小友告诉我的。”青虹十分爽朗地说道。

历承运听到梅这个字心里只有果然如此这种想法。

只是心中有猜测是一回事，得到肯定是另一回事。

总觉得梅玉淮那个家伙和科普动画片的画风完全不同，甚至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两个东西一起出现。

不符，实在是太不符了。

简直跟李白唱rap一样。

历承运只要想想，就不自觉地摇起了头。

尽管有些一言难尽，但历承运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梅玉淮这行为千真万确是帮了他忙，他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

历承运摸出自己的手机，浅浅的水蓝色的翻盖机，上一部因为夔牛的袭击英勇就义，好在历承运一直习惯备用好几份。

虽然有些心疼钱，但他的手机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属于不定期更换产品，至于这个更换的期限，则全看手机会在什么时候牺牲。

刚翻开手机盖没多久，屏幕上就弹出了很多的通知，大部分都是关于这次光灾的。

网上全是在讨论这次光灾。

这次光灾的范围似乎相当大，已经远超一般的四级光灾的范围，透露出十足的不普通的味道。

虽然大家都在讨论，但是却并没有人心惶惶。

众所周知，只要不出门，不接触光就可以平安度过光灾。

光灾虽然可怕，可只要找好对策，就很安全。更甚者，甚至会因为光灾泛滥时的奇妙美丽的景象而专门拍照录像。

光灾并不是纯粹的白光，亮如白昼也不只是个形容词。

历承运从网络上看到了那些猎奇人士们拍摄的一小段视频。

整个城市靠近边缘的位置天空亮如白昼，而靠近中心的位置则还是一片漆黑，界限无比分明。

那白色的光亮之中，光正变换着色彩，从令人头晕目眩的荧蓝、洋红等颜色渐渐变化为了石榴红、赤金、碧绿、青白、宝蓝等色彩。五光十色，分外好看。

依稀能够看到庞大的身躯隐藏在光中，被缤纷绚烂的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有的四足，有的六翼，有的如同水母，有的只是一团光影。

视频并不长，只有三十几秒，最后的两秒，这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纪与维度的存在变换着色彩，而后轻盈地移动着自己堪称庞大的身躯。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着骤然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历承运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

他想，光裔们的那些行为看上去更像是在跳舞，就像是它们正在举行一场舞会，又或者是一场仪式，通过颜色与舞蹈表达它们的情感。

虽然已经确定光裔是一种特殊的生命体，但是它们真的存在如同人类一般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历承运只是想想，他倒不在乎这些生命体的真正面目，他只是好奇，如果，如果光裔真的是在光中起舞的话，那它们会唱歌吗？

歌似乎总是与舞相伴的，缺少了哪一样似乎都不完美。

可是又有谁能够得到答案呢？

除了光裔它们自己，没有人知道答案。

“老板……老板……”

手臂忽然被人推动，力度并不大，却足够把历承运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了。

历承运回过神来，看向了推他的人青虹，有着浅浅的水蓝色外壳的手机屏幕早已暗了下去。

“怎么了？”

青虹的脸上是一片轻松，似乎并没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青虹诚实道：“没什么，就是看老板你对着那个发呆。”

虽然青虹已经学习了一些常识，但是人类科技进化的那么快，历承运手里的翻盖机早就是老古董了，青虹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青虹好奇地看了一眼历承运手里的翻盖手机，他记得之前在西王母的昆仑宫时，对方的手里同样也是一个小盒子，只不过是白色的。

历承运思考了半秒，“这是手机，不过是翻盖机，算是年龄比较大的电子产品。”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措辞，而不是老古董这个词语。

手机，青虹当然知道手机是什么，他眨了眨眼睛，“不是说手机已经被终端淘汰了吗？”

青虹的记忆很好，更别说他刚看完科普动画片里讲解了终端的那一集。

历承运扣上手机，“怎么说呢，虽然通俗上来说终端确实已经取代了手机，通过植入式和非植入式脑端的方式方便人进入虚拟意识空间，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的。”

历承运靠在沙发上，神色冷淡，“还记得我刚才说你没有九龙的身份认证，没法领管理局的终端吗？九龙明面上的常住人口有几千万，但实际上，真正的数量远比几千万要多。”

坐在沙发上的黑发青年平静、淡漠，就像是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有的人没有合法的身份，没有能力，没有金钱，无法领取终端，更无法接入虚拟空间，想要获得信息，就只能靠更原始的手段获取。手机就是他们的交流方式之一。另外现在的手机一般指智能手机，和我这个不太一样。”

“不过，使用手机的确实也还是少数，没有标记的终端黑市也有卖的，一般人们都会倾向于选择终端。”

旧世界人们通过手机交流，而新世界人们通过终端交流，在历承运看来这根本没有什么变化，都是一样的。

手机被留给了那些被时光遗留的人。

不是他们不想登入虚拟网络，而是条件不允许他们接入，或许是精神，或许是身体，或许是别的什么，他们只能通过手机窥见虚拟网络那庞大身影的冰山一角。

就像是进入新世界后，大多数人选择了支付点这样的支付方式，使用货币的人也稀少极了。

人们早就习惯了电子支付，网络确实是强大的，在某些人眼中更是无所不能。

历承运是少数人之一。

翻盖手机，支持货币支付都像是在说他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以虚拟网络为主的新世界，依然保持着旧世界的某些习惯。

反正他的事务所开在贫民窟与下城区的边缘，能够找到他的委托人使用货币与支付点的一半一半，他可不担心那些。

青虹安静地听着历承运的话，脸上露出了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并非不敏锐，恰恰相反，作为能够在西王母身边侍奉的存在，他很敏锐，他从历承运的话里捕捉到了这个庞大城市黑暗的一角。

被抛弃的有时候并非弱者，而是无法跟随大势的人。

那些被时光遗留的人是科技飞速发展选定的遗留者，是注定被抛弃的人。

历承运抬手把酸奶一口喝完，他舔了舔嘴唇，给出了建议，“终端的话，你最好能选择非植入式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侵入式脑端与非侵入式脑端顾名思义，虽说按照现在的科技程度，侵入式脑端只是在人的身体上植入一枚芯片，不用非得撬开脑壳接触大脑，但青虹并不是人类，他甚至不是动物，而是一把剑。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历承运还是希望自己的这位员工能有点自知之明，选择非侵入式脑端。

好在，青虹并非那种不听劝的类型，已经通过科普动画明白植入式和非植入式区别的青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挑染着一抹青蓝的青虹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如果可以的话，我能选择想要的款式吗？”

这点要求不算什么，历承运当即点头。

没怎么犹豫，青虹就说道：“类似智能手机的款式有吗？”

面对历承运惊诧的神情，青虹笑眯眯地回答道：“老古董当然是和老古董更配啦！”

历承运的手机是批发的，而且是特制的，虽然看上去是个古董翻盖机，但其实和智能终端没什么区别，也是可以联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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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