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为妃 第7章 哀叹

第六章：哀叹

俪常在的父亲兄弟都被问斩了，她病的更厉害了。

我带了小德子前去瞧她，见到她本人时真真的是吓了一跳。她原本那样美丽一个人，我初次见她时只觉得她比那满树的花儿还好看。那时她朝我盈盈一笑，我只想到在学堂学到的两个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曾经以为，她是这人间富贵花。

可她现在人瘦的都能看见骨头的轮廓，皮肤干的不行，脸色苍白。

看的我心里难受的很，我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些，小德子紧紧跟在我身后。

“是宫人待你不好吗？我去告诉皇后娘娘，她会狠狠训斥她们的，你入了冷宫但也是奴才们没资格怠慢的。”我试着问她。

俪嫔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直直的看着我，眼神空洞的让我心里发凉。我本来，没打算同情她的，现在却因她莫名有些难过。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哑的很。

她说：“皇后娘娘不会理会我的死活的。”

“不会？”我心中有些微热，先前怀疑过的，又翻涌到了心头，继续试她说：“皇后娘娘那样公平公正，端庄大度，她会帮你管了那些奴才的。”

“是啊，皇后娘娘那样端庄大度，初初入宫之时，她待我们都是极好的。”她说的那样慢，像是在回忆。

“可是她不会管我的，她没有直接狠狠的处置了我，就已经是凭着那自小在太师府的书香世家的教养。”俪嫔低下头，惨笑一下，又继续说：“嫡皇子的死，和我有关系的，她心里估计很透了我。”

“真的是你？你怎么害了嫡皇子？！为什么要害一个小孩子？！”我也惊讶也好奇。

“我纵使有胜似周瑜的聪明也不能在这森严的皇宫里害了身份尊贵的皇子啊。”她朝我看了一眼，缓缓说道：“我不过，是他们一盘棋里的一颗小小棋子而已，谋划不了什么，听人使唤罢了。如今这满盘皆输，我倒是也算解脱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却突然朝我跪了下来。

“我还没有求过谁呢，今日求妹妹一次，请你转告皇后娘娘，是左相他们容不下嫡皇子，我也是无奈也无能而已，虽然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但希望瑾妃能去恳求皇后娘娘待我的儿子好一些罢。”她眼睛红的很，却没有流出泪来。

“你好好养着生子，待病好了，自己去求皇后娘娘。”

“ 好不了了，我也累了。我为了我的母家，和他们里应外合做了坏事，只是稚子何辜？”她又朝我拜了拜，我吓得慌忙扶起她。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你别这样，我以什么立场去说这话，稚子何辜？嫡皇子他不无辜吗？你好好打起精神来自己去同皇后娘娘说吧。”我握着她那皮包骨头的手说道。

她笑的苍白无力，轻叹道：“人世不易，做女子更不易。我无力再争下去了，就到这里吧。黄泉路上遇到了已故的佳嫔，还要好好给她赔个礼。”

我回宫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心事也重重。

晚间的时候，我实在有些烦，便做在秋千上晃悠。我拉了小桔和我一起，像小时候那样并肩坐着。

“这样好像不太和规矩。”小桔悄声对我说。

“管它什么规矩呢。”我拉过小桔的手，认真的问她：“小桔，你可有什么想嫁的人，我去求了皇上，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了人。”

小桔闻言摇摇脑袋，也是，她随我入宫时还小，入了宫接触的大多都是太监。

“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啊？我让哥哥们和皇上都替你看看。”

“我想，我的夫君要正气一些，身高一些些，最重要的他一定要待我好。只对我一人好，我不敢求，但是要把我放在心里，哪怕是和别人一起的。”小桔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同我讲。

“好，我让他们好好替你选个如意郎君。肯定不会是像这宫里这般的多女人，最好就是只娶你一个的。”

我希望，小桔嫁到好人家，不要在这宫里呆着了。

“ 小姐，虽然这宫里女人多，但是皇上待你是极好的啊。”小桔忽然抬起头跟我说。

“是吗？你怎么知道是极好？”我问她。

“小德子，他是皇上亲自选来给你的。我们在咸福宫时有什么情况他都要同皇上交待的，我们的吃穿用度没有人敢亏待半分也是他操了很多心的。皇上说了，若是小姐你受了半分委屈，他就惨了。崔姑姑也是这般的。” 小桔坐直了身子，一句句都说的我心头发热。

“你，你怎么知道？”

“我天天都同她们在一起啊，有意无意的他们的话里就说出来了。宁嫔你俩老斗嘴皇上也知道，皇上还嘱咐了小德子看着不许让宁嫔真欺负到你。但也不允许直接不让宁嫔过来，因为皇上说宁嫔的性子会让你舒心。”

小桔是不会哄我的，也不会骗我，她的智商跟不上，只会说实话。

我有些欢喜，原来自我入宫他就是对我上了心的。

想来也是，我虽然也会看着他的眼色说一些话，也会偶尔讨他欢心，可是跟别的人比起来都是不用心的。若不是仗着他一点偏心，我这点争宠的小小劲头，怕是家族的人再升官，也只是受赏赐较多的贵人或者嫔位吧。

可如今我是瑾妃，有自己看着自己孩子的权利。再想来，最初也是他有意无意的跟我说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贵妃她们的喜好的，所以，我才入宫时跟她们相处的很好。

本来从冷宫那里回来，我的心怎么都是沉沉的。虽然我很清楚我的父兄不会像俪常在的家人那样胡作非为，可还是为着自己在宫里以后的日子愁了一把。

皇上他待我这样，虽说不上是宠妃，但也是很体面的。可能是承了我父兄的面子，但是我相信，也有那么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自己。

我相信，他待我有情。这心霍然的就又亮堂了。

俪常在病亡了，后事草草了之。想来真是天道好轮回，佳嫔当初因为她而在冷宫病逝，如今她也落的同样的下场。

我又去了趟她原来的宫殿，那里似乎没有为她的离去而有什么变化，宫人都照旧在忙。她生前并不喜欢和大家多接触，只喜欢在宫里散步或者乘着轿子四处走走，见不得哪个妃嫔得宠，

待宫人却又很好。

辰妃姐姐好生照顾着那个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她信佛，很温善，不多言却很真诚，我相信她能好好照顾小皇子的。

日子像往常那样过，我带着蹒跚学步的永恩去颖妃姐姐那里，去明贵妃那里，想着让她多和哥哥姐姐接触，以后性格能活泼些。

我把俪常在的话转述给皇后娘娘，她嗤笑一声，说：“本宫不会狠毒到把恨意转移到孩子身上，她临终想到自己的孩子，为何和左相里应外合的时候没有想到放过本宫的孩子？”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安慰到：“皇后娘娘福泽深厚，与皇上伉俪情深，定会再得苍天垂怜再得龙嗣的。”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朝我笑了笑，没有言语。

她又闭上眼，独自说道：“其实她提醒过我的，她说嫡皇子正是贪玩儿的时候，本宫应该多多派人照料着才是。本宫以为她是寻常的客气话。是本宫大意了。”

“嫔妾不懂，俪常在她……”

“一生都在为了自己的母家安危的蠢女人罢了。”皇后娘娘又叹一声：“这世上的哪个女人能不那么辛苦呢？”

我乘着小轿子回我的皓澜轩，宫人提着灯笼把昏暗的前路照的微微亮。

天上那一轮明月或圆或残，人间的花开了又落。而我的人生好像才刚刚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