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世纪【无限】 第2章 白狼守护的城堡2

栀离回到房间。

他眼睑低垂，睫毛颤了颤，在白皙的脸上印下一点阴影。

他将所有情绪隐匿，看上去平静到了极点。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床榻上，把玩着手里的收银枪。

副本平静祥和的背后究竟藏了多少危险，谁也不知道……

这里本身就是汹涌水下暗流吗？

亦或者，只是无趣的一潭死水？

嗯，很好奇。

青年沉思的模样乖极了，阳光洒在身上，就像悲悯世人的活菩萨，无论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他永远是温柔的，是可靠的。

【颜值主播，傍上大佬了吗？花瓶早超生。】

这条弹幕就像一粒小石子。

“啪嗒。”

它投进波澜不惊的水面，紧接着，它引出一长串的、连锁的浪花。

栀离的目光从飘忽到集中，最终锁定在面前存在感极低的淡蓝色屏幕上。

哎……

栀离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都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对别人的恶意。

可惜他的美貌也是罪o(╥﹏╥)o

陪亲亲观众们玩玩吧！就当厄运后的奖励了。

他生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念头，既能让直播间变成他心中最棒的样子……还足够好玩儿。

代入一下，弹幕说得对！

他好不委屈！

明明只是一个可怜又普通的小员工，却在上班的时莫名其妙被送来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游戏……

栀离真的好难过呀。

想着，他的眼尾竟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欲落不落。

“我知道我很漂亮……”

他就只是个漂亮的废物，他好伤心。

什么伤心？

他兴奋得不像话！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青年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脆弱、无靠、楚楚可怜。

他能轻而易举激起别人保护欲，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像是迷人的花妖，一步、一步引诱着中意的猎物走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哈哈哈，这个新主播心理素质真差，我就守在这了，待会被吓哭了我挨个踢~】

【虽然但是，这个主播真的好漂亮啊，恨自己不是大佬！】

【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主播颜值超高的。】

【这个副本我怎么没见过，玩过的人这么少吗。】

【我有幸看过，这是出了名的‘规则杀’，之前有个大佬就死在最后一天了，希望我这辈子也不要遇到。】

（该评论涉及副本内容，已被屏蔽）

【加入‘神女殿’，一起迎接您的光明未来！】

越来越多的观众加入直播间，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也有维护新人主播的。

形形色色的人被聚集在一个直播间：意见分歧！恶意碰撞！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游戏中，只要稍微引流就能获得数以万计的观众。

混乱、混乱、混乱！

人越多，就越混乱！

而混乱，恰恰是最令一个被迫循规蹈矩之人心动的。

他厌倦了重复的规矩，他享受混乱，并渴望掌控混乱。

【恭喜，玩家直播间人数达到五十人，解锁打赏功能。观众老爷们打赏的金币可以兑换道具，以及我们稀缺的、可以变成生命值或精神值的战备资源——信仰点数！】

【10000金币可以兑换1信仰点数。（限二十点）】

【游戏愉快！】

伴随着直播收益的解锁，栀离的脑海中弹出此起彼伏的机械提示音。

“观众*打赏金币500。”

“观众*打赏金币1500。”

……

还有意外之喜。

青年终于抬起头，对镜头扬起一个把控得当的破碎微笑。

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精心描绘的肖像。

“希望喜欢我的大家不要担心我……”

青年吐词清晰，带着些克制与忍耐，就像是……

**。

“我会努力活下去。”

一语毕，顿时在直播间引起轩然大波，观看直播的人数只增不减，“叮咚、叮咚”的打赏声更是不绝于耳。

【真的震惊了！好纯的新人，希望宝宝能活下去。】

【妈粉受不了了，宝宝好可爱，刚才是为主播的颜值惊叹，现在完全是为宝宝的乐观买单！】

【汗！一个新人，你们有必要吗，过不了一会儿就没了。】

【楼上你懂什么，看这样坚强的宝宝太少见了！我开会员看了，宝宝作为一个24K新人，初来乍到，和第一个副本的信仰契合度就高达94%！所有副本之间都有一定关联，一个副本信仰契合度都这么高，其他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出所料，尖锐的声音消失了。

准确来说，是被不断涌入的夸赞掩盖。

这可是栀离的老本行，不择手段，勾引他人、控制他人、利用他人。

他是自封的“小丑”，他精通“人”这门学问———他要让所有人大笑着，心甘情愿地跳进他设置的陷阱。

栀离最了解流量密码。

在这样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恐怖游戏中，一位干净的玩家就如同一片未曾被污染的雪地，保持着最初的纯洁与宁静……太少见了。

而少见，自然就会引起关注。

面对充满恶意之人，栀离无法隔着屏幕消除对方的恶意，但他能巧妙地用其他观众对自己的爱护恶心回去。

也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咚！”

收银枪狠狠砸在地上。

观众们担忧地看着屏幕上摇摇晃晃却还要努力站定的身形，纷纷发弹幕表示对主播的关心。

栀离满不在乎地拾起收银枪，微笑着冲虚拟屏幕挥了挥手，薄唇开合，他无声地对观众说：再见。

随即精准地点击屏幕上方隐藏按钮，结束了这场荒唐的互动。

直播间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

整个直播间被一种谁也说不上来的怪异氛围笼罩，打赏声、互动声瞬间消失。

【我没看错吧，宝宝把直播界面隐藏了？】

【颜值主播不都是靠和观众互动来获得活下去的一线生机吗？】

【刚才我还在说这主播下一秒就会开始要打赏，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神女殿’静候您的加入哦~】

【主播这是精神有问题？不要打赏，已经找到大佬了？】

另一边，栀离撩了撩自己的长发，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了一根黑色皮筋，板板正正给自己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额前碎发则用一个格外劣质的银色大发卡别好。

好看。

喜欢。

他满意地看向房间中的等身镜。

不得不说，镜中人的身材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笔直挺立，肩宽腿长，这身材搭配上这容貌属实是有些张扬过头

青年骨节分明的双手轻轻搭在身前，看着这双手，总会让人无端生出些阴暗的想法来——比如将这双手的主人囚禁，让他的双手只能触碰……

栀离微笑，镜中人也跟着微笑，桃花眸微弯，颇有几分看狗都深情的意味。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副模样是多么诱人……

此时此刻。

阴影之下，黑色的、粘稠的触手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蠕动。

触手表面覆着不少细小的吸盘，随着祂的动作，吸盘张开、闭合，循环往复……

慢慢的，慢慢的……

祂缠上他的脚踝，在触电般的呆愣后，不可察觉地融入他的皮肤。

祂想不明白，这个人类的肌肤为什么这么脆弱，只是轻轻一勒，就会留下旖旎的红痕。

希望这个小人类能活到下次见面。

祂想试试，其他地方……

栀离只是蹙起眉，并没在意脚裸处的刺痛。

触手与人类的皮肤融合……融合……

很快，异端消失。

一阵从头到脚的战栗感出现，栀离的瞳孔有一秒的扭曲。

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栀离呼出一口气，胸膛因刚才的疼痛而剧烈起伏。

怎么回事？

在扮演贵公子这方面的，栀离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天赋的，难道是自己太帅了？自己被自己这副贵公子的样子震惊了?自己把自己帅呆了？

也不排除这些可能，对吧？

在一番搜查与思考后，一无所获。

栀离算算时间，任务要开始了。

他抬头看着房间内的挂钟：分针正指向“11”与“12”之间，而秒针，则从“12”开始快速向下移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是逼人的寒意和戴着黑猫面具的少女。

“栀离先生。”

库库拉轻声提醒，说着，向栀离递来一个人皮面具。

“山羊先生等不及了……”

“谢……谢……”

“砰——”

他感觉脑中紧绷的神经倏然断掉！

纵使他再怎么努力镇定，决堤般的恐慌也抑制不住地向外蔓延。

他一定不会认错，这是——他自己的脸……

尽管知道这个游戏不是什么善类，但在看到面具的刹那间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瞳孔骤缩。

时间这个概念几乎消失，从看到人皮面具那一刻起，栀离的世界就只剩下快速的心跳。

“砰、砰、砰、砰……”

鲜红的心脏几乎要撞出这位可怜小店员的胸腔。

他感觉喘不上气了，耳边只剩下徒劳般急促的呼吸声。

直播间内弹幕暴涨。

【哟呵，这新人主播不错呀，是个潜力股。】

【上一个游玩这个副本的老主播看到人皮面具一瞬间已经跪倒在地上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你别说，我看到面具的一瞬间都吓了一跳……】

白里透红的面具上人类皮肤的纹理格外清晰，面具的嘴角刚好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双属于栀离的桃花眼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欢乐的内核，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先生，你怎么愣住了？”

少女的指尖在栀离眼前晃来晃去。

她很疑惑。

为什么这位先生在看见人皮面具后没有因恐惧而浑身哆嗦、涕泗横流？

反而这样的冷静！

她清楚记得上一位玩家看到面具时的那副害怕样儿：连掉落的眼镜也顾不上捡，跟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

库库拉敢保证：那时，就算她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在那位玩家躯体上随意刻画，对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这位新的先生不一样，他承受住了人皮面具的精神攻击。

好少见呀。

库库拉想着，属于猫科动物的瞳孔渐渐放大，直到变成一团幽暗的黑洞。

她捕捉到了令所有人满意的猎物。

实际上，此时的栀离肉身早已陷入了一片混沌。

但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

其实还好？

甚至是习以为常。

他接过库库拉递来的人皮面具，湿滑、黏腻的触感让他感觉十分不好受。

在少女复杂的目光中，栀离果断将人皮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

难忍的湿热席卷栀离全身。

冷汗从额头冒出，他的脸颊红苹果似的熟透了。

面具上凸出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漆黑的瞳仁锁定面前的库库拉。

【精神值：90 0】

“面具，就应该戴在人脸上……”

真真假假、亦真亦假，但这便是栀离戴上人皮面具的理由——因为面具就该戴着人脸上。

他感觉人皮面具下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是“栀离”。

不是自己！

不是栀离！

而现在，“栀离”想要取代他！

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正在争夺同一具躯体，掠夺、占有！通过精神上的蛮力彻底击溃对手！

栀离双腿发麻，他有些站不住，好几次险些摔倒。

软底鞋在柔软的地毯上摩擦，他双手救命稻草一般抠住墙壁，指甲深深嵌进墙体，指尖粉嫩的肉染上鲜红，人类的皮肤组织正如破烂的旗帜一般高高悬挂在凸出的装饰上。

鲜血就像洒出来的西瓜汁一样，源源不断，顺着花纹弯弯曲曲向地面蠕动。

直播间内再次沸腾。

【破案了，这主播应该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怎么把面具直接戴在脸上。】

【颜值主播嘛，就是靠做出一些奇怪举动要打赏，结合前面关闭直播界面，不就是欲擒故纵吗？】

【主播好勇ovo】

“先生，我还没说让你戴上面具呢！”

库库拉惊呼。

潜台词就是：你的举动出乎意料，但方向却格外正确。

库库拉内心震惊，表面非得表现出关心。

新的先生很上道嘛。

换做其他玩家，大部分都会等吃亏、或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才意识到面具的作用，而不是在拿到面具的第一瞬间。

无论是运气因素，还是疯狂的思想占据上风，毫无疑问，这位新的先生，很厉害！

她扶起晕乎乎的青年，费劲地将那只手从墙体内拔出，不由分说，便搀扶着他走出房间。

颇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慢点。”

我们的小店员倒也没同她客气。

走廊中，数不清的动物头颅悬挂在墙上，散发出一股类似杂物间的霉味。

被“腐烂的盛宴”吸引的飞虫在耳边嗡嗡作响，怎么也赶不走。

无论是栀离房间正对面的山羊头颅，还是其他动物头颅都积满灰尘。

它们在光芒触及不到阴影下扭曲，用死去的肌肉带动身体，尖利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碰撞声。

栀离低着头，还是被漫天飞舞的灰尘和令人不适的馊味熏得不断咳嗽。

好在先前恐怖的注视感消失了。

“到了，先生。”

少女驻足，亚麻色辫子在空中烦躁地小幅度甩动，就像猫科动物的尾巴。

她带栀离来到一处白狼的头颅前。

与走廊中的其他动物头颅不同，这是一幅画。

白狼的头颅高高抬起，颈部的肌肉紧绷，画家笔触愤怒，像是用画笔狠狠摩擦画布得到的杰作。

这幅画近乎崭新，应该定期有人清洁。

栀离怔了怔，他眸光微沉，接过库库拉递来的银盏，在烛光的照耀下，画中的白狼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的、琥珀色宝石一样的眼睛。

他用受伤的指尖轻抚眼前这旷世巨作。

白狼洁白无瑕的皮毛上留下粉色的血指印。

直播间沉寂在一片兴奋中，谁也不知道疯子主播下一步又会做出怎样不要命的行为。

【来了！来了！】

【敢戴人皮面具，敢盯着白狼看，他是没有精神条吗？】

【宝宝小心，不要再盯着白狼看了。】

（该评论涉及副本内容，已被屏蔽。）

【这新人有意思，故意往坑里踩啊，上次的人皮面具是，现在的白狼画作也是，就这么想“game over”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