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既见青禾 > 第3章 第3章

既见青禾 第3章 第3章

作者:炩岚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6:33:40 来源:文学城

段沉玉脸上的笑微僵,眸色茫然,还有些委屈:“我见娘子日日奔波,衣衫沾了尘土,便想着……”

“想着什么?”宁禾打断他,态度生硬,“想着替我洗衣做饭,便不用付剩下的酬劳,继续留在这里?”

段沉玉脸色微白,赶忙柔声解释:“娘子误会,玉某是想报答救命之恩。”

“但娘子说得对,是玉的错,不该私自动你的衣物,还望娘子莫恼,原谅则个。”

宁禾抱紧了怀里的剑,抿唇道:“没有什么救命之恩。”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和你只有钱财交易,不必多此一举。”

说罢,她转身往门外走。

段沉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脚步声远去后,乌浓的睫毛垂下,他看着盘子里的菜,忽然轻笑一声,面上丝毫不见被践踏好意的羞恼难堪。

他缓缓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着,姿态端雅。

这段日子他一直暗中观察宁禾。

少女十五六的年纪,容貌俏丽,眉眼灵动,五官轮廓不似江南女子柔美,自有三分英气三分豪迈。

她日日抱着那把乌鞘剑,言辞不耐,催促他伤好就结清酬劳离开。

今日一事确令他心生恼怒,却也让他明白该如何应对这块硬石头。

*

宁禾走出巷口,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直到看见座小桥,翻身坐在朱红桥栏上。

柳丝拂碧波,夏花荡香风。

她望着河水发呆,手指绕着剑穗。

师父去后,从未有人这般为她洗衣做饭,家对于她而言,只是个歇脚睡觉的地方。

方才看到竹竿上的衣裳,桌上的饭菜,有了久违家的感受。

就像师父还在一样。

这样的感觉令她心慌无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知晓这份温情背后或许藏着别的心思。

按理说有福不享是傻子,可她也怕自己会沉溺其中,慢慢忘了本该踽踽独行,无牵无挂。

河水静静流淌,远处传来渔人的吆喝声,还有孩童的嬉闹声。

话虽如此,起伏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宁禾一想到沈玉失落垂眸,一双美目像是蒙了水雾,孤零零在院子里站着,就控制不住产生了点该死的愧疚感。

万一人家真是好心呢?只是一顿饭而已,她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了。

沈玉说白了是雇主,而且她观察了大半月,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士族子弟。她如此疾言厉色,若他日后回到家中,因此事不乐意给她结账就麻烦了。

那些士族她可惹不起。

她苦恼地抓了几把头发,末了长长了叹了口气。

师父说得对,果真不能随便救人。

现在好了,她不仅要考虑谋生活计,还得整日担忧沈玉是不是骗子,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最重要的是能不能给她报酬。

*

日头西斜,霞光万丈。

段沉玉坐在院子梧桐树下的石凳上,手中捏着片梧桐叶,指尖摩挲着叶缘,目光落在脚边的石子上,又好似在放空,神姿落寞。

“喂。”

一声清脆的呼唤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

段沉玉抬头,只见少女坐在梧桐树的横枝上,鹅黄衫子,乌辫垂肩,眼珠漆黑,长剑斜挎在背,灵俏中带三分潇洒英气。

夕阳的金光落在她脸上,将那双本就明亮的眼映得更亮,星灿月朗,光彩照人。

段沉玉晃了一下神。

还未开口,便见宁禾如飞燕般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在他面前。

她手中拎着个油纸包,抛到他怀里,语气别扭:“给你的。”

段沉玉伸手接住,触手温热,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桂花糕,香气扑鼻。

他心中冷嗤,眼角眉梢却浮现出羞赧的笑:“多谢宁娘子,玉很喜欢。”

宁禾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往屋里走:“随便买的,你快吃吧。”

段沉玉跟上去,关心道:“娘子可用过饭了?灶台上还煨着饭菜。”

宁禾愣住,调转脚步走到厨房,灶台角落里摆着一碗一盘,用盘子扣着。

揭开来看,碗里是米,盘子里是菜,摸了摸碗盘边缘,都还温热。

她抿唇,感觉更愧疚了。

被她凶了一顿,一句怨言没有不说,还留了饭。

脾气也太好了,长得也好,跟菩萨似的。

段沉玉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少女脸上表情变幻,适时开口:“娘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玉不擅下厨,让你见笑了。”

宁禾回过神,看到他脸上的紧张和局促,“没有不好。”

段沉玉松了口气:“那就好,娘子快用饭吧,天快暗了。”

宁禾随口应了一声,端着饭菜就去了屋子。

她洗手坐下,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动作一顿,眼里透出几分惊讶。

出乎意料,他的厨艺非常不错。

宁禾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唯独做饭难吃。师父宁扶花也是个不擅长做饭的,师徒俩有钱的时候都是去食肆吃。

后来宁扶花旧疾复发,宁禾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积蓄,两人才被迫搬来这无人鬼巷。

没了钱就要自己做饭,宁禾苦学一月,奈何实在没天分,做的东西难以入口,只能说是熟了能吃。

她埋头吃起来,心里默默感叹,之前过得什么苦日子,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啊!

段沉玉看着少女吃饭的模样,秀眉拧了一下。

风卷残云,虽不粗鲁,却总归也不是女郎该有的用食姿态。

大晋以身姿飘逸为美,他还没见过哪个女郎这般……爽朗。

视线扫过她的面颊,慢慢下移,落在了桌沿下腰肢上。

盈盈一握,线条流畅。

他暗中端详了片刻,有些疑惑。

她吃的饭都去了哪?

宁禾感觉到了少年若有若无的打量,疑惑抬眼看过去。

段沉玉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把油纸包里的桂花糕推过去,微微一笑:“玉留的饭菜不多,宁娘子不如再吃些糕点。”

宁禾看着淡黄色的糕点,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了。

她垂眼戳了一下饭,“不用了,给你买的。”

啊啊啊啊这人为何如此贴心,弄得她更愧疚了。

段沉玉看着她的动作,音如清泉柔润:“玉想和娘子分享。”

宁禾:“……”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抬眼看他,目光坦荡真诚:“那会不该凶你,对不住。”

段沉玉莞尔一笑,丝毫不见芥蒂:“何须致歉?当日确是玉唐突,未经过娘子同意便动了衣物,本就是我的不是。日后再有此类事,我定先问过姑娘,绝不自作主张。”

宁禾愣愣看他,神情古怪。

这人怎么还反而向她道歉呢。

面对少年清澈温和的眼,感觉浑身难受,凳子好像长了刺。

她坐不住了,胡乱哦了一声,三两口扒完饭,嘴一抹站起来道:“我有点事,碗筷你放着我回来收拾。”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段沉玉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捻起油纸包中微凉的糕点。

冷白玉指修长,糕点淡黄半透。

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下一刻便吐到了油纸上。

他端起茶杯啜了口茶,眼里浮现出傲慢的嫌弃。

甜腻干涩,难以下咽,也好意思拿来赔礼道歉。

*

宁禾在外面走了一圈消食,宵禁前回了家。

推门进屋子,段沉玉正坐在灯下。

灯火昏黄,他手里捧着卷书,正低头细读,粗布青袍穿在身上,反被他衬出飘逸昂贵之感。

听到动静,他抬眼看过来,双眼映着烛火,如两丸剔透的琉璃。

“宁娘子,你回来了。”

宁禾嗯了一声,解下剑放在桌沿,拉过张木凳坐在桌子另一边。

屋内只听得见段沉玉翻书的轻响,还有窗外时有时无的风声。

她静坐了片刻,问道:“你伤势也差不多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段沉玉翻书的手顿住,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宁禾,眸光失落,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护我逃亡的亲卫还不曾有消息,家里支持我的长辈也未寻来。”

顿了顿,他轻声道:“宁娘子放心,玉君子一言,待亲信寻来,定重金相报。”

宁禾没说什么,拿起剑起身:“别赖账就行。”

段沉玉道:“这么晚了,娘子去何处?”

宁禾回头看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推门出去。

段沉玉重新低头看书,一阵脚步声后,他听到旁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扶着书页的手一顿,他抬眼看向窗户。

被宁禾捡回来的第二天,他就看到一墙之隔还有间屋子。

那屋子被暗色的窗纸糊住,遮得严严实实,门窗上也挂着大锁,根本没有进去的机会。

整整半个多月,宁禾都不曾进去。

他知道她今夜要去何处,可那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段沉玉细细听着,却除了一开始的开门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

十五夜,月色最盛。

宁禾走到隔壁屋子,开锁推门,一股淡淡的潮气扑面。

屋中无灯,四壁窗纸都糊了三层粗麻纸,厚得月光透不进多少,屋内昏沉沉的,仅有门缝漏进点月光。

里头陈设整齐,最里放着张床,青色幔帐,被子整齐叠在床角,褥上有褶皱,像是还在睡人。

东墙边的条桌上立着牌位,名“恩师宁扶花之位”。

这是宁扶花生前的屋子。

宁禾性子直,平日看着有些冷,但实际是重情之人,宁扶花死后,她把这屋子锁了起来,隔三差五会进来清扫地面擦擦桌子,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她没有动里面的东西,觉得这样好像师父还在。

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还是师父走那天的,里面的水已经干了,茶叶干巴巴沾在里面,有些发黑。

她静静看了一会,给师父上炷香,弯腰闭眼,口中低低念叨。

“老花啊,你要是还没投胎,一定保佑徒儿今日能接到活,不然你徒儿要被迫加入丐帮了。”

“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叛出师门啊,都是生活所迫。”

念了一阵,她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香炉里。

站起来又看了会牌位,她走到镜台前坐下。

这间屋子除了住她师父外,还放着些工具。

拉开镜台抽屉,里面堆着易容用的膏粉、黛笔、假胡须和假发等。

宁禾借着微弱的灯火打开木盒。

她先取过深褐色膏粉,往脸上、脖颈处细细涂抹,将原本的肤色遮得暗沉,又用眉笔将眉峰描粗,再将假发戴好,挽成个乱糟糟的发髻,用根木簪固定,最后换上灰布短褐与旧布鞋。

不过半柱香,先前俏丽英气的女郎,便成了个平平无奇的青年。

戴上斗笠,她吹灭油灯推门而出。

月色下,少女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般飘起,转眼跃入暮色。

约莫一刻,宁禾停在一处桥边树荫下,对岸不远处是大小巷子交错纵横的坊。

她没有直接走,纵身跃至桥下乌篷船顶,再借力一跃,便落在对岸柳树枝头,随即身形一晃,掠入一条昏暗的巷子。

七拐八拐,走到巷子尽头,是处已经废弃的粮仓。

粮仓破败,外围荒草齐腰,墙垣塌了大半,夜里更显荒凉,寻常人绝不敢靠近。

宁禾绕到粮仓后侧,在塌墙处轻叩三下,墙内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听取蛙声一片”

宁禾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

“呱呱呱呱呱。”

里头的人似乎笑了一声,宁禾翻了个白眼。

每次回这个暗号她都很无语,想不通这黑市老板到底得多恶趣,才想听人学蛙叫。

墙后传来“吱呀”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进门便是条窄巷,两侧挂着昏黄的气死风灯,灯影摇曳,映着墙面上斑驳的霉痕。

往里走,穿过一片荒草,出现个枯井。

月光凄凄,井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到底。

宁禾跃下去,好一会在落但实地,面前是一道石门。

她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叩了三下,又顺时针转了半圈。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井底忽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声,视线豁然开朗。

头顶用木梁撑起,镶满夜明珠,将整个黑市照得亮如白昼。

每隔几步便有个摊位,摊主多戴着帷帽或面具,只露出双眼睛。摊上摆着各式物件,有生锈的兵器、泛黄的古籍,也有来历不明的珠宝、草药,甚至还有售卖消息的木牌,上面写着“寻物”“寻人”“查事”等字样,旁边标着银钱数目。

除了摊子外,还有不同的店肆。

食肆、茶楼、堵坊、花楼,笑声嘈杂,热闹非凡。

往来之人穿各色衣裳,有挎剑的游侠,有束着绑腿的短打汉子,还有衣着华贵的富商。

这是江南一带最大的黑市,每月十五开,每次开四日,如果错过就只能等下月。

前朝覆灭后天下三分,晋祖夺魏权,不久后八王之乱,南迁胡人趁机举兵,匈奴攻入长安,大批士族和百姓南渡,皇族段睿建都建康,北方被外族占据。

虽说政权重建,内斗却不断,还时不时有流民举兵。

皇室士族是知晓黑市存在的,他们不管,是因为也需要有人帮他们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宁禾拢了拢灰布短褐的衣襟,顺着人流往里走,穿过外层,便见一道半人高的石门,门旁立着两个穿黑衫的汉子,腰间别着短匕,目光锐利地扫过往来之人。

石门内是更隐秘的地方,专做暗杀、寻仇、探密之类的暗活。

“暗号。”左侧黑衫汉子拦住建她,声音冷硬。

“夜走鬼门,钱换命来。”

汉子点点头,侧身让开。石门后是条窄巷,两侧皆是木门店铺,门楣上挂着字号。

诸如“索命坊”“断愁阁”,最深处那家挂着块黑木匾,刻着“鬼阁”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是她常接活的地方。

宁禾推开门,店内光线比外头暗些,柜台后坐着个穿灰袍的老者,脸上布满皱纹,手指枯瘦,正低头拨着算盘。

柜台上摆着个香炉,里面燃着线香,烟气袅袅。

老者头没有抬头,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还是老规矩?”

“嗯,要快结的,酬劳不低于一百两。”

宁禾走到柜台前,双手按在柜面。

老者抬眼,浑浊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这次有个三百两的,接不接?”

宁禾皱眉:“金玉刀,你想坑我?”

金玉刀怪笑两声,从抽屉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推到她面前:“如风小友此言差矣,老夫是怕你成饿死鬼。”

宁禾翻了个白眼,拿过纸一看。

城西槐花巷东三户张家,得罪了权贵被驱逐至此,有人出三百两取他全家十三口命,三日内交货。

她道:“我不杀好人。”

金玉刀摇头:“非也,这张重圆乃是建康士族,欺男霸女,他父母滥杀奴仆,妻子也联手他害死过十几个女子。若不是这次踢到了铁板被逐出家族,那权贵依旧恨意难消,你可接不到酬劳这么高的活。”

宁禾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

鬼阁从不放假消息,这点还是能相信的。

但张家十有**危险重重,金玉刀想坑她。

好在自出师起,她从未在外显露过真身手,对方不知她功力深浅。

其他事她不敢打包票,但功夫剑法,她说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好,我接。”

“如事成,三日后子时,城南渡口老柳树下,找穿青布衫的人,”金玉刀说着,又递来个小小的黑木牌,“凭这个认人。”

宁禾接过木牌,揣进怀里,签字画押,转身便走。

刚出鬼阁,便听见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个卖兵器的摊主与客人起了争执,她脚步未停,顺着石阶原路返回。

金玉刀看着少年身形走远,慢吞吞走向最里侧的木门。

门后是长廊,朱红栏杆外花红柳绿,挂着一笼笼五颜六色的鸟儿。

每走一步,金玉刀老态龙钟的身形便变一分。

原本佝偻如弓的背脊如青松般舒展开来,他抬手拂过脸颊,指尖划过处,脸上的皱纹如潮水消退,露出底下光滑细腻的肌肤,连鬓边花白的发丝也渐渐染黑,垂落肩头,成了绸缎般的长发。

待到了厢房前,已变成了个年轻男子。

他生得极为俊美,眉如墨画,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瓣薄而色淡,风流桀骜,与方才的老者判若两人。

他抬手将散落的长发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侧头看着院里垂手静立的仆从。

“去传信,就说她接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