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地域 第12章 沉睡的树人之家11

“你可让我担心得好紧。”

赫尔修斯抬腿就赶忙来到褚荀身旁，一双碧绿的眼睛眨了一下，眉间带了点急促之意。

褚荀见他这样，顺势又撩起裙摆，那白色纱布便展露出来。

赫尔修斯紧紧盯着裹着白布的双腿，又短暂沉默。

“哪个庸医包扎的？这么丑。我要给你请最好的医者。”

“我自己缠的。”

赫尔修斯呛住了。

“你本身便腿脚不好，怎就又不小心折了它。你平时任性我都不忍心说，这次居然更过分……”

赫尔修斯如情人低声**，又似是嗔怪，垂下眼皮，蹲下身躯，伸手朝褚荀的腿试探，靠近了，却又不敢再动，修长有力泛着冷白色调的手指轻颤，僵在了半空。

褚荀躲开他的手。

赫尔修斯仿佛没觉察到，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将手放下，道：“我每次都用光明神赐予的神力施救，你可知，这力量本就来之不易，你就不信我杀你。”

“爱尔娜”脸色瞬间沉下来，半侧头，双手悄无声息地攥起衣裙，将双腿遮盖住，眼神里流出杀意，像是故意表现出来给赫尔修斯看的，唇线绷得紧，背挺直，长发凌乱，脸庞甚至沾了点血迹。

“迪斐尔，别装了，你知道我是谁。”伪装许久的脸皮被扯下，褚荀干脆不装了，他是个行事大胆之人，虽说平日沉着冷静，但骨子里仍旧隐隐带着癫狂与博弈之性。

在八纮文明尚未灭绝之前，褚荀出身高干之家，父母自小对他教育有嘉，又因性格早熟，于是往往比同龄人更沉稳礼貌些。

直到一场意外来临，他的父亲异能失控，最终死在边城土坡之下。

那之后，褚荀的母亲和丧妻的昔日好友重组家庭，与顾西禾成为兄弟。

作为一个懂事的弟弟，他喜欢什么都迁就哥哥，然而顾西禾却打心眼里不喜欢他，没人在一旁的时候，便对他极为冷淡；有人在身旁，就又摆出一副兄友弟恭来，可他褚荀却对此甘之如饴。他想，这位哥哥身世惨重，理应好好待他。

可惜二人的关系始终卡在冰点，不上不下，不会过火，亦不会过于僵化。

或许是第一次这么想得到旁人的认可，日子过着过着，褚荀无端生出几分叛逆心思出来，偏想证明给他看。

可惜还未证明出个所以然出来，顾西禾就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天失踪了。饶是一家出动所有关系和武力，也未曾找到。

直到后来褚荀赌气，十八岁那年，蓄势待发，听了帝国将军的建议，参与赤水文明卧底计划，才在赤水基地再次见到他。

他便是在那里体会到嗜血的滋味。

腥臭鲜红包裹，他知道了何为痛苦，何为癫狂。

他成了一个理智的疯子。

某种危险时刻，他喜欢玩点大的，正如同当下这般。

他丝毫不担心迪斐尔会将他强制抹除，否则对方也不会陪他演戏。

还演得含情脉脉。

被称为“迪斐尔”的男人“扑哧”一笑，那嗓音带着低哑的磁，透着邪魅，语调又在喉头打着弯儿，脸上全然毫不在意的样子，可眉头扬起，又有着沉寂湖水突然泵开四散的兴奋感。

迪斐尔轻轻“呀”了声，装出一副“被你发现了”的样子，金色卷发霎时间笼了层墨色，自发顶蔓延到发端，瞳孔亦显出墨绿色，脸颊化出点点黑色斑纹，像是某种诅咒，又似是神秘的装饰物。

“我以为，你会陪我演到底为止呢。”迪斐尔手中凭空出现一把色泽暗沉的剑，褪去了剑鞘，他连将剑左右翻动来看，剑浑身发出死气的冰冷气息，森寒中就着烛光映出迪斐尔模糊的脸庞，衬得他笑容格外诡异。

“不是你先暴露的？”褚荀罕见地凶他一句。

迪斐尔没有回答，盯着褚荀的衣裙思考了半晌，指尖敲打剑柄发出清脆声响，又转移话题：“你都做到这个地步，我当然很好奇你的目的。”

“我陪你演下去，怎么样，亲爱的，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

褚荀和007讨论过，已经确定了，虽然他们进入的是神明的虚幻之境，可却是肉身变作了“爱尔娜”，这种损害身体的方法待到破除幻界纯种净化结束以后，一定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褚荀偏头朝外看去，乌云蒙蒙胧，夜深了。

〖检测到当前虚幻之境受污染入侵，将发生不可控的走向〗

〖请尽快完成纯种净化〗

机械女声又从他脑海里响起，褚荀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可恶的面板，居然给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将那明显是迪斐尔变出来的鬼东西当成了真正的谢塔克尔兹。

或许是迪斐尔杀死树神之前，吸收过祂的能量，导致被误判，那也就是说，这个面板其实是可以毁灭掉的，那些高阶文明事实上也存在极大缺陷，加上它们高高在上的性格，如果现在他们的异能还能使用……

可惜没有如果。

所有的异能在世界错乱后，尽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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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迪斐尔又将模样恢复成作为赫尔修斯时温顺礼貌的样子，从旅馆将陈萍请出来，这次也带上了褚荀，召集众人前去祭祀台祭祀。

陈萍一身素净打扮，在台下守着赫尔修斯与一众居民，褚荀由于行动不便，恰好停在陈萍身侧。于是陈萍一眼便注意他醒目的模样。

陈萍朝他躬身：“想必您便是夫人了，在下自东方小国而来，云游来此，我唤陈萍，问候夫人。”

褚荀望向他柔和的面廓，心里萌生出一股没由来的亲切感，仿佛他终于在这个全数为高鼻碧眼异族人的陌生国度里找到归处。

褚荀心情总算好起来，面上却要带上淡淡的忧伤模样，还要尽显阴鸷：“你就是那个远道而来的东方人。”

陈萍应声，随即便不着痕迹地观察起他的面相来，只是他太过于直言：“您……命途多舛，神魂解离，灾祸多生。”

“爱尔娜”表情瞬间怪异起来，瞳孔中溢出一点癫狂：“你算什么东西！不要以为你有一副好脸蛋，就敢勾引我！”

陈萍瞬间愣住。

啊？

陈萍着急，脸颊微红：“我……不是，夫人，我只是……”

007知道他又在角色扮演了。

“爱尔娜”沉下脸，打断他：“只是什么？只是笑话我这残破的双腿么？”

如若谢塔克尔兹知道爱尔娜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