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波里欧的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我和安娜苏扭头看向他。他的表情僵住了。
“姐姐......”安波里欧求助似的看向我。
接收到这样的信号,我也并不打算让他难做。我收回视线,正对上安娜苏投注过来的目光——像刀剑相撞,简单地一碰后就各自敛锋蓄锐,收入鞘中。
安娜苏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扭身走了。
我朝他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转头向安波里欧询问那个眼下更值得关心的问题。
“有什么消息吗?”
“呃……”他挠了挠头,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向我说明情况,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光盘递给我,“姐姐看完这个就知道了。”
我接过那张闪着光的灰白碟片,仔细查看。湿滑软腻的手感,接近人体的温度,边缘还在分泌着某种黏液,好像在掂着一块内脏。我有些恶寒地颤抖了一下,将它在手中转了一圈,正疑惑怎么读取其中的内容,它的表面就反射出了模糊的图案。
我将它凑至眼前,好能看得更加清晰。它却像受到磁极吸引般直飞入我的额头,将影像在我脑海中自动放映。
昏暗的夜色中,“我”置身于监狱的某幢阴森的建筑物前,正对着门口巨大的白色楼梯。
白蛇的脸幽幽地从扶手的间隔中浮现。他依然是那副见不得光的样子,只从楼梯底下探出一半的身子,微微佝偻着高大的身体对“我”说:
“麦奎恩,我就是最喜欢你这点……”
“你看起来虽然很不起眼,不过骨子里却是个十分邪恶的家伙呢!”
“你有拖人下水的本事——你愿意当我的伙伴,帮我一把吗?”
影像播放完毕,我本想把光盘放在脑子里继续观察一会儿,它却如同装了弹簧般“啪”的一下从前额弹飞出去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作用力冲击得整个人向后跌倒,等捂着脸重新站起来时,却看到一直默不作声坐在钢琴里的天气预报已经接住了碟片。他仔细端详着它,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是了,天气预报也失去了记忆。对于这跟他的记忆息息相关的线索,他自然会感兴趣。他忘记了入狱的原因,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偶尔到安波里欧这里来寄宿,却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然而,那沉默却并不如承太郎一般冷峻,让人望而生畏,而是像林中麋鹿一样温驯,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当安波里欧向我透露这些时,天气预报正如往常一般漫无目的地凝视着钢琴前盖。他的生活仿佛变成了一片迷雾,寻找不到出路。一想到承太郎醒来后也会变成这样,我就有些难过。
我看着他模仿着我的行为,将碟片插入额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就将碟片及时取出——在这点上,他吸取了我的教训。
他转头看向我,嘴唇张了张。
“什么?”我走上前去,微微俯身。
他却还嫌不够似的,又将脸贴的更近了些。他的五官在我眼前骤然放大。两道斜飞的白眉,配上狭长深邃的眼形最恰当不过,却嵌着两颗宛如黑葡萄般又大又圆的莹润瞳仁。他有着最挺直的一道鼻梁。随着他愈发靠近,温暖的鼻息轻轻喷吐在我脸上。我几乎被要被这既凌厉又无辜的一张脸迷惑了。
见我略显茫然的神情,他的嘴唇轻轻蠕动,
“他是谁?”
呢喃似的细语穿过耳廓,一路钻入我的心脏,像毛毛虫在里面爬来爬去。
“是白蛇。”我说,“也是可能夺走你记忆的人。”
准确来说是某人的替身,不过天气预报知道这其中的差异。他既然能看见,就能理解。他是天生的替身使者,能力是操纵天气。他将光盘递回给我,我看着他那张若有所思的脸,觉得这是个邀请他加入我们的好机会。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调查白蛇?”我说,“如果能找到这个麦奎恩,我有办法——”
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嚎叫。我震惊的转过身去,却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安波里欧的那原本白皙稚嫩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深深的血痕,皮肉狰狞地翻开,无数的紫色突刺深扎其中。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突刺像蜈蚣的步足一样扭动着,每一个都仿佛是独立的生物,有的要破体而出,有的在向更深处挺进。
我盯着着那些半透明的刺,它们就像变异后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寄生在人体上的病毒。我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几乎是尖叫出来:
“是谁的替身攻击?”
“是麦奎恩,是麦奎恩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