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老老实实地待在医院的床上休养了一阵子。
期间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来看过我,毕竟我这人没什么朋友。
鼬偶尔来了几次,每次也只是很简单地照个面。
有时候我也会抓住路过的护士说我要找宇智波鹤,但是总被一句「宇智波医生很忙的」而拒绝。
来的次数最多的,居然还是石头,他可以和我从早上开始打牌打到晚上,被护士以「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为由赶出去为止。
话说,好久没有看到止水那家伙了啊。
咳,这里我指的是那个流浪在外出着长期任务的大止水。
他……
我眯起眼,伸手挡住那一片透过窗户照到我眼睛上的阳光。
谁把窗帘拉开了啊。
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地上,凉凉的地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走到窗前,无意往外面看了一眼。
现在是木叶的傍晚,医院外面仍旧有进进出出的人,那是忙碌的医忍,受伤的忍者。
相比之下,我的这个病房却安静极了。
地上蔓延着丝丝游蛇一般的冷气。我居然感觉有点冷。
是啊,快入秋了。
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拉上窗帘,回到床上,用杯子将冰冷的脚裹好。
明明才十月初,我居然就已经产生了「要不要让护士小姐给我灌个热水袋」的想法,真是可怕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老了吗。
靠向床头,倒了一杯热水。蒸腾的热汽浮起,沾湿了我的面颊。
太烫了,喝不了。
我撇撇嘴,又将水杯放下。
话说我刚刚想到哪儿了……对,止水。
感觉他和我穿越过去见到的那个小止水完全不同啊,我几乎都要将他们当成两个人了,但他们明明又是同一个人啊。
奇怪的感觉。
小的那一个,又皮又捣蛋,而且还很别扭,但有时又可爱的要命,怎么也让人生气不起来。
大的那一个,大多数时候是个靠谱的好人,其他的……我只记得他很会惹人生气是怎么回事啊?
所以止水少年的进化史真是一个谜呐。
这么说来,对于小止水来说,我也一定消失了很久吧。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我消失那么久,他一定很生气吧。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我才想起那杯水,起身去够它,发现它已经凉透了。
住院的这段时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床上打坐,看看能不能再使出那所谓力量来。
经过不懈的努力,我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控制这份力量来加热微波炉食品了(喂)
现在回想一下,当初战斗的时候大概是微波加热的原理,到达一定点之后,生物质承受不住压力就爆炸了。
目前来看,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如此高强度的微波,光是加热一杯水我就累得躺在床上想要一觉不醒,而且每次用的时候还会头痛。
我真的是……黑人问号啊??这种技能也太鸡肋了啊,每次一用就头疼到打滚,那我要这技能有何用啊摔!
好吧,对于我这种角色来说,外挂还真不是那么好开的。
不过,总算还是有了进展,像我这种身在火影却没有查克拉的人,终于也可以体验一把使用魔法的感觉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之后,我出院了。
心情无比舒畅地走进暗部,接接任务,拿拿工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常态。
对于暗部来说,常态就是任务还是一如既往的危险。
隼人留给我的太刀在那次战斗中打断了,我将碎片收集了回来,用布裹好存放在了住处。
这样一来,我就没有武器了。
虽然暗部也会统一发放像太刀那样的武器,但在我手中用起来似乎总不像那么回事儿。
为什么呢,我自己也清楚。
所以用刀的事情,还是暂时放下吧
现在我能使用的武器,也就只有苦无之类的了。
虽然如此,我也没有变成想象中的那样失落啊。
「最近,阿伦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啊。」
「好像是哦,会不会是因为他们队的止水不在的缘故啊。」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朝更衣室里那两个窃窃私语的暗部飞去一个眼刀:「喂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那两个暗部急忙换好衣服走出去了。我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是哦,也该去看看小止水了。
就是不知道我还过不过得去啊。
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弄清穿越的原理,但是我还是凭着直觉走到南贺川。
南贺川周围空气的湿度很大,瀑布的水声就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一般喧嚣着。
我低头往下看去,下面河流的水面飘了一层白雾般的水汽,明明离我有几十米的距离,但仿佛触手可及。
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五指碰到了水面,漾出五圈波纹。
居然碰到了啊。
回过神来,我早已不在南贺川。
这里是木叶后山。
不知从什么时候,传输点就变成了这里。
但这整件事就不能以常识来解释的吧。
我搔搔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
条件反射地去拔刀,却握了个空。是啊,我现在没有太刀了啊。
一件什么东西劈头盖下,遮住了我的视野。我伸手去抓,是布料的触感,围巾?
然后,腿上就被人不重不轻的踢了一脚,腰上也挨了一记。
「暗部桑你这个大——混——蛋!!」
「喂喂喂!打我干嘛啊!」
「打的就是你!!」
他攻击真是越来越成熟了,一下比一下凶猛。和他过了几招,我暗叫不好,飞身往后退去,拉开距离。
「打人总要给个理由吧,要讲道理嘛……」
「暗部桑你就从来没有和我讲过道理啊!」
呃……好吧他说的没错,我从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他在气什么其实我也明白,肯定是上次在雪里地分开后,他就以为我死了。
现在我又出现在他眼前,他不恼羞成怒才怪。
好好好,我的锅。
扯下他胡乱绕在我身上的围巾,看准他冲过来的时机,三下五除二把他捆住。
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身子扳过来:「我说啊,小止水……嗯?」
手中抓的人忽然变成了许多乌鸦,怪叫着,四下飞散开去。
鸦分身?
我皱了皱眉,脑后袭来一阵风。
下意识往旁边一偏,抬手一抓,抓到了他的脚腕子,再往旁边一抡。
小止水被我抡飞了。
飞到一半,他在胸前结了个印,一瞬间便在我眼里消失了。
瞬身术?
下一瞬间,腿就被重重绊了一下,身体重心不稳便向后倒去。世界在我眼中颠倒旋转,我才稍稍反应过来。
向后倒是很不妙的姿势。
试图伸手去支撑地面,但是手腕被禁锢住了,另一边的肩膀也被抓住,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腹部压上了什么重物。
因为伤口初愈,腹部受压让我产生些许窒息之感。
发生……什么了啊。
头撞到了地,有些晕乎乎的。我眨着眼睛,以尽快再次看清眼前之物。
脸上一凉。
面具,被摘掉了。
耳边的呼吸声忽然被放到无限大。
我不安地眨着眼,终于重新看清了眼前。
首先看到的,是小止水凑近的、有些呆滞的、瞪得圆溜溜的写轮眼。
兄弟你咋还开眼了呢!
他左手按着我的肩膀,右手抓着我的手腕,身体坐在我柔软的腹部。
啊,这糟糕的姿势。
「原来,不是『哥哥』,原来是『姐姐』啊……」
他呆呆地看着我的脸,缓缓呢喃。
————————————
压到我的旧伤了啊魂淡。
我咬紧牙关,但一声轻微的痛呼还是从牙缝中溢了出来。
小止水猛然回神,好像终于意识到这个体位是有多么的糟糕,慌慌张张从我身上爬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居然还挺可爱?
身体解除了禁锢,我舒服地轻叹一声,正要爬起来,却看见小止水涨红了脸,紧张地向后退,指着我大喊。
「你!不准过来!!」
这小子,看见我的脸之后又炸毛了?
好像我是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的变态一样。
我搔搔头:「你干嘛啊?来,面具还我。」
他手里还攥着从我脸上摘下来的面具,听到我这话,便低头去看。
我又向他走进了一步,没想到他又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大喊:「你……别过来!不许动!」
脸变得更红了啊,红得快和眼睛一个色了。
简直像要滴出血来。
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子呢,真想上去狠狠地揉他的脸……
不过看他这幅模样,还是算了吧。
我止住了脚步。
他现在,就像一只被挠了尾巴而炸毛的猫猫,警惕地盯着四周,要是有谁敢来招惹,一定扑上去给那人来一爪子。
我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小止水捂住自己通红的脸颊,「不许看!」
「好好好……」我止住笑,但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自己的心情。
你说怎样就怎样啦。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小止水站定,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写轮眼关上了,似乎变得冷静了不少。
但是脸颊的红云还未完全褪去。
「为什么……你难道是女人吗?」
明明一脸疑惑,却故作严厉的姿态,真是可爱到不行。
啊不对不对,他刚刚说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额角跳了跳:「那又怎么了?」
为什么他会纠结于性别这件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止水一脸「你居然敢骗我」的表情。
「告诉你什么?」
「你是女人。」
「你也没问啊。」再说,谁会主动去和别人说自己的性别啊,那样不会很奇怪吗?
小止水一脸纠结。
「我是女的让你很惊讶?」
「有点。」
这下轮到我郁闷了。
「诶——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男的呢?」
「因为……感觉上不像女孩子。」
好吧你赢了。
小止水兀自纠结了一会,然后慢慢走过来,把面具塞回我的手里。
「还给你。」
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走过我的身边。
「你……很失望?」是你自己非要看我的脸的啊,发现我长得不好看就失望了喽?
「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
我垂下眼,懒懒地附和,抬手准备把面具再次带上。
「喂。」
「干嘛?」
「……为什么还要戴上啊?」
我看着手中面具,上面是蜿蜒的青色花纹,犹如冷冷的青花瓷一般,空洞而无生气。
「不知道啊……」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
我习惯了戴着面具出任务。
也习惯了戴着面具与小止水见面。
前者是为了隐瞒身份。
但是后者也是为了隐瞒身份吗。
还是说,我仅仅是不想让自己的脸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我在害怕什么?
「既然都看过了,以后就别戴了。」小止水隔着远远地距离说道,「而且,戴着肯定很难受吧。」
「习惯了就还好……」
我抿抿嘴唇,看着面具发了会呆,再次抬头时对上了小止水的目光。
他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很真诚,而且不会让人不自在。
但是这一次我的脸庞暴露在他眼下,目光所及之处,皮肤却变得火烫。
只不过是摘掉了面具而已啊。
是啊,只是摘掉了面具,却让我感觉到了一种近似于没有穿衣服的、露骨的耻感。
属于人类的羞耻感。
我有些不自在,不自在了就又想把面具戴上,而我确实这么做了。
手,却被抓住了。
我疑惑地看向止水,他也抬头看我,目光刚刚接触,他就猛地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手腕被他抓过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手心略高的余温。
「别戴了,就这样挺好的……」
嘴被竖起的高领遮住,所以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但我还是听到了。
「不,我长得丑,所以还是戴着比较好。」
「没有!」他突然大声说道。
我吓了一跳。
「你……」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最后似乎鼓起了很大勇气说道,「你很漂亮。」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Д ̄)
我对他点点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不是在骗你或者安慰你,我是说真的啊!」
「好好好,真的真的。」
「哎呀!你这个人!」小止水气到跺脚,然后一甩手,往旁边走去。
我赶忙跟了上去。
他却一回头,对我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有胡子。
「你干嘛!!」
「没干嘛啊。」我错愕地眨眨眼,无辜地摊手道。
他对我比了一个警告手势。
这臭小子,到底在不爽个什么啊。
我正纳闷,忽然回想起了他刚刚稍显戒备的眼神。
他是在有意和我保持距离。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被欺骗了啊,即便我并非有意混淆了自己的性别,但他还是会产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从暗部大哥哥到大姐姐』,这并不是一种可以忽略的变化。
可能对他来说,戴上面具的我和现在摘下面具的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早就和他说了嘛,可他就是不听,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麻烦啊……
我扭扭脖子,忽然看见了在一旁地上躺着的、藏青色围巾。
这是止水的?
走过去捡起来,起身看向止水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停下了脚步,朝我这边张望着。而在我看过去的那一刹那,他又慌忙的转过头。
「喂止水!这是你的围巾吧?」
「……」宇智波祖传省略号。
「怎么不说话啊?」
我跑到了他面前,将围巾递给他,他却没有接。
「……这条围巾给你吧,这么冷的天,女孩子就要多穿点衣服懂吗?」
这孩子,还在闹别扭。
就算这条围巾给我我也带不走啊。
我伸手,在他能够躲避之前,以极快的速度将围巾给他系好,然后重重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长高了很多,需要稍微抬起手才可以摸他的头发。
他是吃了一惊,睁着大眼睛:「暗……暗部桑?」
「怎么了?」
「……没什么。」
他别开了目光。
抓住围巾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
「你……」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像是害怕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你还是暗部桑,对吧?」
「啊……你愿意的话,就这么继续叫我喽。」
「嗯。」
他扬起了一个带了点庆幸的笑容。
但同时也有一些怅然所失的意味。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