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重逢——未择之路)
执行D级任务的日子,像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灰蒙蒙的循环。拔除田地间顽固的杂草,清理南贺川下游淤积的淤泥和垃圾,甚至帮村民寻找走失的宠物花猫……这些琐碎到近乎侮辱忍者身份的工作,对于内心被仇恨与变强渴望日夜灼烧的宇智波佐助而言,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慢性凌迟。
他完成得极其高效,动作精准利落,远超同期其他下忍,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一日冷过一日,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凝结的寒冰,几乎能将偶尔试图靠近的鸣人直接冻伤。只有在每天黄昏时分,拖着略显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脊回到空旷的宇智波大宅后,展开那个小小的幻术卷轴,与其中那个由纯粹妖力构筑的、拥有惊人战斗本能和技巧的银发幻影进行近乎实战的对练时,他眼底的冰层才会微微融化,重新燃起一丝属于挑战者的锐利光芒。那是他枯燥日常中唯一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正在变强的时刻。
而与他朝夕相处的白夜,则正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她自身都感到焦虑和束手无策的困境。
起初,只是偶尔的、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潜流,难以察觉且转瞬即逝。她归咎于灵核旧伤未愈和契约压制的正常起伏。但最近几周,这种波动变得越来越频繁,幅度也越来越大,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越来越难以控制。尤其是在她陷入沉睡、意识对身体的掌控降到最低点时,维持幼狼形态所需的妖力会变得极其不稳定。
第一次意外发生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
佐助生物钟精准,如同以往无数个清晨一样,意识率先从睡梦中剥离。他习惯性地、几乎是无意识地伸出手,向枕边那个熟悉的、温暖的小团子捞去——这是五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那毛茸茸的触感和均匀的呼吸声能奇异地安抚他噩梦频仍的睡眠。然而,指尖传来的,却不是预想中柔软厚实的皮毛触感,而是一片……细腻、温润、带着惊人弹性和生命热度的……肌肤?!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所有的睡意在百分之一秒内烟消云散,豁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呼吸都下意识地彻底屏住。
蜷缩在他枕畔的,不再是那只银白色、团起来像个雪球的小狼。而是一个……少女!
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已初具少女的雏形,比他稍小一些。一头如同月华凝聚而成的银色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在他的枕头上,甚至有几缕滑落到了他的肩颈处,发梢微卷,在透过窗棂的熹微晨光下泛着柔和而纯净的光泽。她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五官精致得不像凡间造物,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落雪的蝶翼,安静地垂下,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诱人的阴影。鼻梁挺翘,线条优美,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合,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她似乎睡得很沉,整个人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纯净与懵懂,仿佛林间初生的精魅。
佐助彻底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又瞬间冻结。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触碰所残留的细腻触感,那是一种陌生的、柔软的、带着惊人温度的悸动,让他心跳漏跳了好几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
就在这时,仿佛是被他骤然紧绷的气息和停滞的动作惊扰,少女那长长的银色睫毛颤了颤,如同蝶翼轻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清澈剔透的眼眸啊!如同万年冰川最核心处凝结的玄冰,纯净的冰蓝色泽不含一丝杂质,此刻因为刚醒而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雾蒙蒙的。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视线没有焦距,最终落在了近在咫尺、表情震惊僵硬的佐助脸上。眼神纯粹、干净,带着全然的困惑和一丝未醒的慵懒,仿佛初生不久、对世界毫无防备的幼兽,完全不明白眼前人为何如此震惊。
“唔……”她发出一个无意识的、带着浓浓睡意和鼻音的呓语,微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到失语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那头柔软顺滑的银色发丝间,头顶的位置,突然毫无征兆地“噗”地一下,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银白色的、尖端带着一点点俏皮黑尖的三角形狼耳朵!那对耳朵似乎还不适应突然暴露在空气中,下意识地快速抖动了几下,耳尖的软毛随之轻颤。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她身后,腰臀连接处,一条同样毛茸茸的、异常蓬松柔软的银色大尾巴也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无意识地、懒洋洋地扫了扫身下的床单,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少女(或者说,化形失控的白夜)似乎对自己身体这惊人的变化毫无所觉,只是用那双懵懂纯净的冰蓝色眼睛继续困惑地望着佐助,仿佛在无声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佐助:“……”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彻底的、大脑停摆般的不知所措。写轮眼或许能看穿一切忍术幻术,但绝对无法解释眼前这超乎常理的一幕。
然而,这种诡异又令人心跳加速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几秒钟后,少女的身上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如同月辉般的银色光芒,身体的轮廓在光芒中迅速变得模糊、缩小……
在佐助依旧处于极度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她重新变回了那只他最为熟悉的、银白色的小狼形态。
白夜(幼狼形态)似乎也刚从深睡中完全清醒,有些茫然地晃了晃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尖,然后同样用那双冰蓝色的兽瞳疑惑地看着表情古怪的佐助,喉咙里发出一个轻轻的:“嗷呜?”仿佛在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但佐助指尖那残留的、挥之不去的细腻触感,以及枕头上那几根明显不属于他的、格外柔亮纤长的银色长发,都在冰冷而清晰地告诉他——刚才那一切,绝非梦境或幻觉。
自那天起,这种不受控制的、短暂且毫无规律的化形就开始频繁地发生。有时是在清晨,有时是在午后的小憩,甚至有一次在他于后院练习手里剑、回头想看看白夜在做什么时,突然发现原本趴在树下阴凉处休息的小白狼,变成了一个身着疑似由月光织就的朦胧银衫、抱着蓬松尾巴熟睡的银发少女,惊得他手腕一抖,一枚手里剑差点脱手钉在树上!
虽然每次化形持续的时间都很短暂,从十几秒到一两分钟不等,之后就会因为灵力无以为继或她自身的惊醒而变回狼形,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潜在的麻烦和隐患。一旦被外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佐助的反应也从最初的极致震惊和无措,逐渐转变为紧锁眉头的困扰和深思,最终演化成一种无奈的、习惯性的见怪不怪。他甚至沉默地在自己卧室的角落里,给白夜准备了一个铺着柔软软垫的、看起来相当舒适的小窝,试图用行动规范白夜的“就寝位置”,暗示她应该睡在那里。
但收效甚微。或许是五年来的习惯使然,或许是潜意识里对温暖和陪伴的渴望,白夜似乎总会在深夜不知不觉地离开那个小窝,重新蜷缩到他的枕边。以至于佐助经常会在半夜被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人”挤到床边,或者迷迷糊糊伸手时再次摸到一手光滑的皮肤而非预想中的皮毛,然后瞬间惊醒,对着身边再次陷入沉睡的银发少女(或很快变回的原形)无奈地抿紧嘴唇。
这种极不稳定的状态,自然也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的任务。带着一只随时可能变成人形的“通灵兽”去执行哪怕是最低级的D级任务,风险都高得无法估量。因此,最近的几次任务,佐助都没有带上白夜,只是将她单独留在宇智波的宅邸里。
这让鸣人和小樱很是好奇。 “诶?佐助君,最近怎么一直不见小白了?它没事吧?”有一天任务间隙,小樱终于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佐助面不改色,语气是一贯的冷淡:“它有点……不舒服。需要休息。”谎言出口成章,甚至不需要提前构思。鸣人在旁边抱着后脑勺,嘟囔道:“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我就说那种小不点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诶呦!”话没说完,就被小樱一记怒视和拳头打断了。“闭嘴鸣人!小白才不会有事的!佐助君,需要帮忙看看吗?我认识很好的兽医……” “不用。”佐助冷冷地打断,终结了这个话题,“它静养就好。”
当几天后,卡卡西老师宣布接下来要护送造桥师傅达兹纳先生返回波之国,并且严肃指出这个任务很可能因遭遇敌人而超出C级范围时,佐助的眼中终于燃起了久违的、属于真正挑战的灼热光芒。枯燥的打磨之后,他终于看到了试炼锋芒的机会。
但与此同时,强烈的担忧也迅速浮上心头。波之国任务显然存在不可预知的风险,敌人实力未知。以白夜现在这种极不稳定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随行。万一在任务途中,尤其是在战斗关键时刻,她突然化形……那后果,佐助简直不敢想象。要么被当作怪物引起恐慌,要么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成为致命的弱点。
出发前的夜晚,佐助仔细检查并收拾好了忍具包,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冷静。最后,他走到白夜那个几乎形同虚设的小窝前(白夜正以幼狼形态趴在那里,努力尝试调动微薄的妖力去控制体内那些躁动不安的灵力流,但效果甚微,眉头(如果狼有眉头的话)似乎都苦恼地皱了起来)。
他蹲下身,平视着白夜,声音比平时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明天要去波之国执行任务。任务期间,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白夜立刻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写满了担忧。她喉咙里发出急促而轻微的呜咽声,通过那道冰冷的契约链接,努力地将【危险……小心】的模糊意念传递过去。
佐助似乎真切地接收到了这份担忧。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硬地、试探性地揉了揉白夜头顶的毛发(在确认掌心下确实是毛茸茸的触感后,他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嗯。我知道。”他低声回应,顿了顿,像是做出了某种郑重的承诺,补充道,“如果……如果情况真的非常必要……我会通灵你。”
白夜明白这句话的分量。这意味着只有在遭遇极端危险、近乎绝境的情况下,他才会动用这个最后的选项。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点,但心底那股萦绕不散的不安感,却并未因此而完全消散。
翌日清晨,佐助随第七班出发。沉重的宇智波大宅大门在他身后合上,将所有声响隔绝在外,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荡和寂静。
白夜跃上客厅的窗台,望着木叶村大门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她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引导体内那些因佐助离开而似乎更加躁动不安的灵力,但收效甚微。那感觉就像试图用手掌去按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徒劳而令人焦虑。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无力感吞没时,一股极其细微、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清晰映入她感知的同源妖力波动,再次从村外某个特定的方向传来!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感应都要清晰、稳定,并且带着一种明确的、引导般的意味!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股气息……纯净而强大,带着月华的清冷和高贵,绝对是银月狼族!而且,这感觉……无比熟悉!是深入血脉的羁绊!
难道是……?!
巨大的期待和难以置信瞬间冲散了之前的焦虑。她没有丝毫犹豫,娇小的身体化为一道几乎看不清的银色流光,悄无声息地跃出窗户,利用阴影和复杂的地形作为掩护,极致敏捷地避过村口守卫和偶尔巡逻的忍者,朝着那股气息传来的方向——南贺川下游一处人迹罕至的隐蔽河滩疾驰而去。
越靠近那里,那股同源的气息就越发清晰、强烈,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
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月光如水,洒在潺潺的河面上,泛起点点碎银般的光泽。而在那河滩边,一块巨大的、被流水冲刷得光滑的岩石上,一个高挑矫健的身影正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流淌的河水。
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勾勒出成熟曼妙的曲线。如月光般耀眼的银色长发不像白夜那样披散,而是被一根简单的发簪高高束起,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发尾直至腰际,随着夜风微微飘动。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露出一股沉稳而强大的气场,那是一种历经风霜后沉淀下来的、混合着妩媚与威严的独特气质。
仿佛感应到了白夜的到来,那人缓缓转过身。
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白夜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巨大的狂喜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那双与她同色、却更深邃、更沉静、带着历经世事沉淀下的威压与洞悉力的冰蓝色眼眸!那张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却更显成熟冷艳、轮廓也更加分明锐利的面容!
“姐……姐姐?!”白夜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剧烈颤抖,几乎变回了幼崽时期依赖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她再也抑制不住,后腿猛地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白英——银月狼族的长公主,看着眼前保持着幼狼形态、气息微弱混乱得让她心痛的妹妹,那双总是带着些许威严和疏离的冰蓝色眼眸中,瞬间盈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关切,有心痛,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甚至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她迅速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飞扑而来的妹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小夜!我终于找到你了!”白英的声音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带着一丝哽咽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她用力抱着怀里温暖而微微颤抖的小小身躯,仿佛要将这分离岁月的思念和担忧全都融入这个拥抱里。
姐妹俩就这样在寂静无人的河滩边紧紧相拥,月光温柔地洒在她们身上,将她们银色的发丝(或皮毛)染上一层圣洁的光晕。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唯有通过紧紧相拥的力度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才能诉说这跨越了时空阻隔、历经艰险后才得以重逢的激动与辛酸。
白夜将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进姐姐散发着淡淡冷香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同源的气息。百年修炼铸就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瓦解,只剩下无尽的委屈、依赖和终于找到亲人的巨大 relief(解脱感)。她仿佛又回到了灵界广袤而美丽的月华森林里,那个可以永远躲在强大姐姐身后撒娇、无忧无虑的小狼崽。
良久,姐妹俩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但依旧舍不得分开。白英仔细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白夜背上的毛发,感知着她体内那混乱不堪的灵力流转、沉重的旧伤以及……那道冰冷强横、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她灵核之上的契约烙印。
她的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小夜,你的力量……为何会变得如此微弱?混乱得像一团乱麻!还有这形态……这道契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痛和难以置信的愤怒,究竟是谁,敢将她珍视的妹妹逼迫至此等地步!
听到姐姐的问话,白夜从她怀中抬起头,冰蓝色的兽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缓缓道来。
“姐姐,我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计算大概是六年前——和智老一起遭遇了空间裂缝……”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对那段模糊记忆的困惑,“那场意外让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只记得我们必须找到失散的族人……我和智老一路相互扶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艰难地寻找线索……”
她讲述了如何不幸遭遇世仇犭也狼族的伏击,语气变得痛苦而愤怒。“……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他们绑走了智老!却放过了我……”她复述了那个残酷而诡异的条件,“他们告诉我,想要开启空间裂缝,重回灵界,需要一种名为‘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和我们银月狼族的血脉之力共同作用,但前提是……拥有那双眼睛的人,必须主动献祭出他的眼睛。”
“所以,你接下了寻找这个‘钥匙’的任务,独自踏上了旅程?”白英的声音沉了下去,她能想象妹妹独自背负这一切的艰难。
“是。”白夜点头,眼神变得坚定却又无奈,“我循着一些模糊的线索,最终找到了木叶隐村,找到了拥有那种眼睛的族群——宇智波。但他们的结界对我的伤势雪上加霜,我不得不压缩形态,吞下敛息丸来隐藏自己……”她简略地讲述了如何小心翼翼地接近宇智波佐助,如何获取那个孤独孩子的信任,得以在宇智波大宅落脚。
然后,她的语气变得沉重而压抑,开始讲述那场颠覆一切的恐怖之夜。“……后来,宇智波一族发生了剧变……一夜之间,几乎被屠戮殆尽……”她没有详细描述那地狱般的景象,但声音里的寒意和恐惧却清晰可辨,“……是佐助的哥哥,宇智波鼬……他……他太可怕了。”提到这个名字时,白夜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上的毛发微微竖起。
“他不仅拥有强大的万花筒写轮眼,心思更是深沉得如同深渊。他看穿我并非普通忍兽,用绝对的力量压制我,逼迫我签订了强制性的通灵契约,将我绑定在佐助身边……那一刻,我感觉灵魂都被打上了无法挣脱的烙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那个男人……越了解,就越觉得他深不可测,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深渊。我连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和情绪,都需要耗费几乎全部的妖力和心神去编织谎言,生怕被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察觉出丝毫端倪。”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苦涩:“我最初的目标……其实是他。他拥有现成的、强大的万花筒写轮眼。但是……”白夜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清醒的认知和无奈,“我很快就明白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宇智波鼬的意志坚如磐石,他所做的一切都围绕着某个极端而冷酷的目的。我看不透全貌,但我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动摇他的决定,更遑论让他为了我们这些‘异族’的目标,而主动牺牲他那强大的、被视为依仗的力量之源。接近他,不仅无法达成目的,反而会让我自身彻底暴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你选择了他弟弟?”白英立刻抓住了关键,语气带着探究。
“是的。”白夜回答得毫不犹豫,尽管这个选择同样充满无奈,“宇智波佐助……他年轻,内心被仇恨充斥,极度渴望力量。他的万花筒尚未开眼,这意味着我有时间陪伴他成长,引导他,尝试与他建立更深的……联系和信任。”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确定,“或许……在未来某一天,当他获得了足够的力量,站在复仇的十字路口时……为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目标,或者某个人……会有一丝微小的可能性,让他愿意做出献祭的抉择。这虽然同样艰难,更像是一场赌博,但比起让宇智波鼬主动献祭那条绝对的死路,这已经是唯一可能……有点希望的路了。”
选择佐助,并非因为他比鼬更合适,而是因为选择鼬,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且极度危险。这是一条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一场押注在少年未来心性变化上的漫长赌局。
白英静静地听着妹妹的叙述,面色无比凝重。她能感受到妹妹这些年所承受的压力、恐惧和孤独。她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将妹妹拥入怀中,这一次带着深深的疼惜和理解。
“苦了你了,小夜。”她低声道,声音温柔却充满力量,“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白英也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我是三年前被一道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抛到这个世界的。”她的语气相对平静,但眼底深处也有一丝沧桑,“落点似乎离这片区域非常遥远,出现在一个终年积雪的寒冷国度。伤势很重,几乎动弹不得……”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慨,“万幸,在最虚弱的时候,被一个路过的男人救了。”
她努力回忆着:“他看起来很强,却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脸色总是很苍白,似乎身体有着先天性的严重隐患,气息时常很不稳定。但……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坏,甚至有些……孤独?”白英摇了摇头,似乎无法准确描述,“正好我擅长医术,懂得调理这类本源亏损之症,便留在他身边,一方面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需要一个落脚点和身份来掩饰自己,慢慢恢复力量。”
“利用行医和为他寻找特殊草药的机会,我这几年几乎走遍了这个国家许多偏僻的地方,暗中搜寻族人的下落。”白英的眉头再次蹙起,露出困惑与凝重,“但非常奇怪,我明明偶尔能模糊地感知到极其微弱的、属于我们银月狼族的血脉气息,可每当我想循着气息追查下去时,那线索就像被什么东西刻意抹去或屏蔽了一样,总是在最关键处断掉,最终毫无踪迹。现在听你所说,看来灵界与这个忍者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同,我们掉落的时间点也各异,这或许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姐妹俩交换了彼此的信息,都对彼此的遭遇感到心疼和震惊。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沉默中多了相互理解和支持的力量。
白英再次将手轻轻放在白夜的额头,这一次,她指尖萦绕起更加清晰浓郁的月华妖力,那力量比白夜此刻拥有的精纯和强大得多。一股清凉、舒缓却带着强大安抚效力的力量缓缓注入白夜的灵核,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的滋润,暂时抚平了那躁动不安、几乎要失控的灵力潮汐,让她一直紧绷欲裂的精神力得到了难得的舒缓和平静。
“我只能暂时帮你稳定一下,小夜。”白英的语气变得严肃而决然,她收回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妹妹,“这股力量最多能维持几天,让你不至于突然失控。而我……必须要走了。”
“这么快?”白夜下意识地问道,刚刚重逢的喜悦立刻被即将分离的不舍冲淡,兽瞳中流露出深深的依恋。她渴望姐姐的陪伴和庇护。
“我们不能都留在这里,小夜。”白英的目光锐利起来,她看向木叶村的方向,眼神深邃而警惕,“无论是我遇到的那个男人,还是你口中的宇智波鼬,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性。他们的实力和心思都深不可测。我若长时间在木叶附近停留,甚至潜入,很难保证不引起其中一方的注意。一旦被察觉,不仅我会陷入险境,更可能牵连到你,让你多年的隐忍和努力付诸东流,甚至招致杀身之祸。这个风险,我们冒不起。”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肃杀之气:“而且,犭也狼族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囚禁智老那么简单。他们为何会同样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们是如何知道万花筒写轮眼和我们银月血脉结合能开启空间裂缝的?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针对我们一族的阴谋?智老现在是生是死?这些谜团如同悬顶之剑,必须有人去调查清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白夜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深沉的嘱托:“你需要留在‘钥匙’身边,引导他,守护他,等待他开花结果的那一天。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看到的、渺茫却具体的希望。而我,必须潜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去追踪犭也的踪迹,查明他们的阴谋,并尽可能寻找其他可能流落此界的族人。这是我们能否夺回未来、重返灵界的关键。小夜,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分头行动。”
一条路,明线,陪伴与等待,赌一个少年在仇恨与力量尽头可能残存的一丝温情。另一条路,暗线,调查与追寻,直面世仇的残忍与未知的重重迷雾。
她们姐妹二人,从此便要在这异界的残酷棋局上,分踏两条布满荆棘的孤独之路。
“我明白了,姐姐。”白夜抬起头,冰蓝色的兽瞳中虽然仍有浓得化不开的依恋和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迫迅速成长起来的坚毅和责任感。她理解了姐姐的抉择,这是最优解,也是唯一的出路。“你要千万小心。犭也他们……无比狡猾、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放心吧。”白英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妖艳的弧度,那是属于银月狼族长公主的锋芒和骄傲,“论隐匿、追踪和自保的能力,你姐姐我还从未怕过谁。倒是你……”她再次心疼地揉了揉白夜的脑袋,语气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收敛好力量,隐藏好身份。也……看好那个宇智波家的小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别后悔,也别心软。但无论如何,你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她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白夜一眼,仿佛要将妹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下次见面,希望你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不再受这化形之苦。等我查到重要的线索,会想办法用我们族内秘法联系你。在此之前,无论发生什么,忍耐,活下去。”
话音落下,白英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漫天倾泻的月华之中,渐渐地、彻底地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河滩边,又只剩下白夜一个。体内躁动的灵力在姐姐精纯力量的帮助下暂时获得了短暂的平稳,但心中的波澜却久久难以平息。孤独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比之前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明确的方向和遥远的牵挂。
她望向波之国方向,那里有她选择的、命运未卜的“钥匙”;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寂静无声、如同巨大坟墓般的宇智波大宅,那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坚守和隐藏的巢穴。
佐助踏上了他的征途,面对成长必经的腥风血雨。姐姐潜入了更深的暗处,追踪世仇的阴影与谜团。而她,则要留守于此,与体内不受控制的力量抗争,同时等待那颗被仇恨与痛苦浇灌的“钥匙”成熟绽放的那一刻。
月光依旧冰冷地洒落,照亮前路,却依旧迷雾重重。但这一次,白夜深吸了一口带着河水潮气的清冷空气,转过身,迈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回那座巨大、空旷、却承载着她未来所有希望的宅邸。
她必须尽快掌握化形,至少要做到收放自如,维持稳定。这不仅是为了隐藏自己,更是为了在未来某一天,当佐助真正需要她时,她能以真正具有力量的、完整的姿态,而非一只不稳定、随时可能暴露的小狼形态,去履行那被迫签订、却又在朝夕相处中逐渐变得复杂的契约,去面对那未知的、必然充满艰险的未来。
姐妹分别,各赴前路。银月之光,纵然微弱,也必将竭力刺破重重黑暗——无论那黑暗是来自写轮眼诅咒下的残酷命运,还是世仇狼族编织的恶毒阴谋。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