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刑讯室里,烛火跳动着昏黄的光,将墙壁上的刑具影子拉得狰狞可怖。陈少卿端坐在案前,指尖轻点着桌面,目光阴鸷地扫过站在两侧的属官。
“段承彻那边还没松口?”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耐。
旁边的主簿连忙躬身回话:“回少卿,那段承彻嘴硬得很,即便被抓时从他身上搜出了敌国的舆图,他仍一口咬定是奉旨探查情报,不肯认通敌之罪。”
“奉旨?”陈少卿嗤笑一声,猛地拍了下桌子,“陛下何时给过他这样的旨意?不过是他自恃有些修为,又得陛下几分临时的看重,就真当自己是块人物了!”他顿了顿,眼神愈发狠厉,“陛下要的是业绩,是能震慑朝野的‘叛党’,他段承彻恰逢其会,这罪名他不认也得认。”
另一名属官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段大人毕竟是朝中重臣,若是死得太蹊跷,怕是会引起非议。不如……找个‘畏罪自尽’的由头?”
“自尽?”陈少卿摇了摇头,“他这般刚硬的性子,若是定了通敌罪,未必肯自尽,反倒落人口实。”他思索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不如……先打他个皮开肉绽,让他吃足苦头。他不是去敌国探查情报吗?就说他‘通敌证据确凿,拒不认罪,咆哮公堂’,再给他安个‘意图刺杀审讯官’的罪名,然后……”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声音冷得像冰:“这样一来,他便是‘罪有应得’,死在刑讯之下,谁也挑不出错来。既除了这个碍眼的家伙,又能给陛下的业绩添上一笔,岂不是两全其美?”
属官们纷纷点头称是,没人敢反驳这位权势滔天的少卿。
很快,刑讯室的门被推开,段承彻被两个衙役拖拽着进来。他身上的官服早已被撕扯得破烂,脸上带着血污,却依旧挺直着脊背,眼神锐利如刀:“陈少卿,你滥用职权,诬陷忠良,就不怕遭天谴吗?”
陈少卿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天谴?在这大理寺,我就是天!段承彻,认下通敌之罪,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否则……”
他没说完,却朝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们立刻心领神会,将段承彻按在刑架上,抄起沾了盐水的大板,狠狠砸了下去。
“啪!啪!啪!”
沉闷的击打声在刑讯室里回荡,每一下都伴随着骨骼的轻响。段承彻紧咬着牙,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却始终没哼一声,只是那双眼睛里,渐渐布满了血丝,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两百大板下来,段承彻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刑架上,只剩下微弱的气息。衙役们累得气喘吁吁,将他拖到墙角,便退了出去。
陈少卿走到他面前,用靴尖踢了踢他的胳膊:“段承彻,现在肯认了吗?”
段承彻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溢出一口鲜血,他死死地盯着陈少卿,眼中满是恨意:“你……不得好死……”
陈少卿不屑地笑了笑,转身离去:“那就让他等着死吧。”
刑讯室里只剩下段承彻一人,疼痛像潮水般不断涌来,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对朝廷的忠心耿耿,想起及冠后为了朝政不近女色,想起上庭时一次次直言进谏,可皇帝呢?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得到些许重视,转头就将他抛之脑后。
“狗皇帝……你是瞎了眼吧……”他低声咒骂着,声音微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呸……看到了或许会死得更快……”
又想起那个构陷他的陈少卿,段承彻心中的恨意更甚:“这陈狗东西……更不是人!”
这些话,大多是临终的感慨,因为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经半死不活了。
“节哀……节哀……”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都快死了……也没法重来了……只能默默等死了……”
烛火渐渐黯淡下去,刑讯室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重,段承彻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不甘,在这冰冷的角落里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刑讯室的门被再次推开,冷风裹挟着雪粒子灌了进来,让昏昏欲睡的段承彻打了个寒颤。两个狱卒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脚步沉重地停在他面前。
“喝了它。”其中一个狱卒粗声粗气地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段承彻费力地掀开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上,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想挣扎,可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稍一用力便疼得眼前发黑。
“陈少卿说了,你不肯认罪,就赐你‘体面’些。”另一个狱卒说着,伸手就要去捏他的下巴。
段承彻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嘴角扯出一抹凄厉的笑:“不必……我自己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胳膊,颤抖着去够那碗汤药。指尖刚碰到碗沿,就被烫得缩了回来,碗里的药汁溅出来,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狱卒不耐烦地将碗往他嘴边一送,苦涩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进喉咙,像火烧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段承彻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还是被迫灌下了大半碗汤药。
“行了,扔这儿吧。”灌完药,狱卒嫌恶地将碗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然后转身离开了刑讯室,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将段承彻重新抛回了黑暗与绝望之中。
汤药的效力很快就发作了,段承彻只觉得肚子里像有无数把刀子在绞,疼痛比刚才的大板还要剧烈。他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捂着肚子,身体不住地颤抖,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更加模糊,眼前不断闪过一些片段:小时候在宗门修炼的日子,师父慈祥的笑容,第一次入朝为官时的意气风发,还有……皇帝宋陌之那张年轻却冷漠的脸。
他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宋陌之,是在御书房。当时他刚从敌国探查完情报回来,向宋陌汇报敌国的军事部署和修仙武器的秘密。宋陌之听得很认真,还夸了他一句“段爱卿辛苦了”。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认可,心中还暗自窃喜,想着以后一定要更加尽心尽力地辅佐皇帝。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与宋陌的最后一面。仅仅过了几天,他就被陈少卿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抓了起来,打入了大理寺的大牢。
“陛下……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我吗……”段承彻喃喃地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格外凄惨。
他想起自己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他放弃了宗门的清静生活,入朝为官,为了查清敌国的阴谋,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敌国。可到头来,他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死在自己效忠的皇帝手里。
“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段承彻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肉里,流出了鲜血。他的心中充满了恨意,恨陈少卿的阴险狡诈,恨皇帝的昏庸无能,更恨自己的识人不清。
时间一点点过去,汤药的效力越来越强,段承彻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冷。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一枚小小的玉佩,是他小时候师父送给她的,据说能护佑平安。
此刻,这枚玉佩竟然在微微发光,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段承彻的心中一动,难道……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混乱,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皇帝宋陌之!
他看到宋陌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段爱卿,朕错了……”宋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哽咽。
段承彻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想伸手去抓住宋陌之,可宋陌之的身影却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陛下……”段承彻的嘴唇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宋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胸口涌出,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脱离了他的身体。
他的意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到自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滩没有生命的烂泥。而他的灵魂,则漂浮在空中,俯视着这个让他充满了爱恨情仇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段承彻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力,将他的灵魂往一个方向拉扯。他挣扎着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一片耀眼的光芒,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将他的整个灵魂都吞噬了进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段承彻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难道……我要重生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的意识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刑讯室里,烛火终于燃尽,只剩下一片死寂和冰冷。段承彻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地上,而他的灵魂,则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着新的开始。
“这一章写得很压抑,从刑讯室的血腥味到段承彻最后那句‘不甘心’,每一笔都在往‘虐’里扎——但其实藏了很多小心思:比如他胸口那枚发光的玉佩,是师父留下的‘退路’,也是他重生的契机;比如结尾他‘看到’宋陌之的愧疚,其实是两人命运羁绊的开始。
段承彻的‘恨’里藏着未说出口的‘忠’,宋陌之的‘冷’下藏着后来的‘悔’,这一世的‘死’,是上一世的终点,也是下一世的起点。[蓝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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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了就重生呗,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