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慢慢 第13章 第 13 章

余音难得睡了个好觉，起床拽了拽睡衣往门外走，朦胧间听见客厅有细碎声音，顿时睁大了眼。

她屏住呼吸放慢脚步贴着墙边一点点挪动，直到看见沙发一角端正放好的包包，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醒啦？我给你买了早餐。”乐文夏一只手握着鸡蛋，一只手端着玻璃杯，玻璃杯里像是牛奶。

余音笑着接过她端来的玻璃杯：“我休假的时候你不用上班，工资照常发。”

“但是蒋总说了，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乐文夏愣愣坐在原地，很是拘谨。

被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和站在镜头前需要时刻绷紧神经的感觉一样，余音不喜欢。

她转身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通体黑色中间圈了个军官，还是士兵肖像的卡。她回到客厅，把卡放在矮茶几上：“Asteria的竞家出了很多新款，戒指耳环项链手表腰带，你帮我全部买回来。”

“黑卡？全部？今天？”乐文夏指了指茶几上，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

“买不到不准下班，少一样都不准下班。”

没给乐文夏反应的机会，余音把人从沙发上牵起，顺手还提上了乐文夏的书包，笑脸盈盈地把人送出门。

从猫眼确认乐文夏离开后，余音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放弃了自己常穿的衣服，从衣柜的最角落里翻出一套平平无奇，有些皱皱巴巴的长衣长裤。

站姐拿住相机的那一刻都抱着必出神图的决心。

余音对着镜子戴好帽子口罩和墨镜，把相机挂在胸前，拽起昨晚就收拾好的书包背上，非常利落准确地完成一连套动作后，才信心满满地走出家门。

坐在出租车上，记得微博要切小号，余音看了眼自己昨晚在超话里发的行程通告，评论里果然都是对她再度回归的感慨。

“姐姐终于重出江湖了，程简有你这个站姐是他的福气。”

“这次也是必出神图的吧，坐等。”

“站姐比正主人气高，内娱独一份。”

......

顶着最强站姐的头衔，余音本就忐忑的心情一下变得更忐忑。一是怕自己长时间没拍照手会生，二是怕自己会被人认出。

她掐着口罩顶端往上提了些，恨不得把墨镜下的眼睛再加一层防护。

线下跟行程的站姐并不多，包括余音在内零星两三个。怕被发现余音故意选了离拍摄地比较远的树底下，想要拍得更远，她站在石墩上双手架着重得像哑铃的相机。

这次新飞给程简安排的行程在室外，是给不知名的小品牌拍广告。

现场草坪的布置非常简单，称得上简陋粗鄙。程简穿的是私服，妆造是没有的，看着就抹了个发蜡。余音隔着百八十米都能感觉到新飞对程简随意的态度。

广告拍摄是新飞硬塞给程简的，说是好不容易给他争取来的机会，让他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但没有工资。

程简极不情愿地被人催着赶着走到立牌前，发现品牌方负责拍摄的人还没来，他掉头想要回去休息，却被齐川一把拽住。

临近正午，阳光刺眼。程简手心盖过头顶，眯着眼闲散道：“把我催来了，他们又不来。”

“娱乐圈对不火的艺人都这样，忍忍吧，现在走了搞不好要被他们说耍大牌。”

程简被劝住，在立牌边找了个有遮挡的位置等。

明明是白天，怎么还有一闪一闪的星星。程简顺着星星找源头，不由得皱起眉头，指着远处问齐川：“那谁啊？”

齐川立刻挡在程简身前，惊呼道：“别是黑粉！”

“把心放回肚子里，哪有黑粉跑来跟行程的。”程简把齐川拨开，紧盯着远处站得笔直，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人，“你觉不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眼熟？”

“看不出来，可能是别家艺人的站姐吧。”齐川反应过来，赶紧转头帮程简整理衣服，边说：“说不定是之前帮你出圈的站姐，赶紧笑一个......”

在偌大的粉圈里，只有程简的站姐是不定时冒头的，按理说这样的站姐不至于被粉丝如此关注，但程简的站姐不一样，只拍图其他什么也不做。但每次出现都能把送程简上热搜，帮他圈粉。

程简还是觉得眼熟，但碍于齐川一直摸摸他的袖口，扯扯他的衣领，思绪完全被扰乱，到底没猜出来。

急等慢等，终于等到开拍，可刚进行到一半，现场的秩序又因为旁边场地有其他艺人活动而不得不暂停。

旁边录节目的艺人的咖位仅次于谢道翊，粉丝也是成群结队地往那边奔涌，余音站在石墩上放眼望去只有数不清的人头，她索性跳下石墩拽紧包准备穿过人群。

人群拥挤，有好几次墨镜都差点被挤掉，余音护住了墨镜，又顾不上胸前挂着的相机；稳住了相机，背着的书包又把她往人多的地方拽。

一路磕磕碰碰，要去哪里半点由不得她自己。

千辛万苦就要到走出人群，马上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又不知道被谁给绊了一脚，脚下趔趄却还要一手扶着相机，一手扶着墨镜。

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突然被一双大手稳稳接住，猛地掉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

“你和他们挤什么，这么多人，要是摔了我还得给你掏医药费。”程简嘴上埋怨，眼睛却一直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站稳脚跟的余音捂紧了墨镜，怕程简仗着个子高透过墨镜缝隙认出她，连连后退几步。

程简见她不说话，关心道：“你没事吧？”

余音哪敢出声，慌乱地摇了几下头之后马上转身离开。

另一个艺人的粉丝如人群迁徙似的往别处走，只剩一个白色的水杯在草坪上滚来滚去。

程简好心走过去捡起沾满尘土的水杯，觉得眼熟但又实在想不出起来在哪里见过，猜想是刚才那女生的。他大声喊她，可女生一点反应都没有，程简只好作罢。

余音带着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走得远远的，走到一个相机依然可以清楚拍到程简的位置。

心有余悸地站着发呆，觉得面上滚烫，于是摘了墨镜和口罩，用手扇风降温。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继续她作为站姐的本职工作。

余音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乐文夏还没回来，打电话给她，听她欲哭无泪地说，“有一款戒指，跑了好几个店面都没有，能不能换成其他的......”

余音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温声道：“不用了，你现在可以下班了。东西？东西不用带回来了，你拿回家自己用吧。”

她说完果断挂了电话，全神贯注盯着相机，每一张照片都反复地看，哪怕是全曝光的也不舍得删掉。

照片一张一张地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她完全沉浸在冬日凄静的傍晚，直到落日升起又降落，黑夜来临又消散。

安然躺在床上的程简还没睡醒，接二连三的电话炮轰似的不停。他极不耐烦地翻身拿起手机，整张脸还埋在枕头里，声音迟缓沉闷：“睡觉呢——没通告，睡觉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没睡醒的人对这样故作高深莫测的提问根本提不起来半点兴趣，程简长透一口气，手心按着睁不开的眼皮，懒散道：“随便，爱说不说。”

“好消息是，昨天站姐给你拍的图上热搜了，你的粉丝比之前翻了一倍。坏消息，也算好消息，有人说你是整容咖，靠撞脸谢道翊出圈。”

听见谢道翊的名字，程简意识一秒集中，他捏了捏鼻梁：“我整容？他才是大变活人！”他“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还有，怎么有人黑我还成好消息了？”

“你这样咖位的艺人，有曝光就是谢天谢地了。”

话糙理不糙，像他这样没有代表作，公司也不捧的艺人，别说热搜，网友能记住他的名字就已经甩同咖位的艺人一大截。

程简气愤的情绪动摇了几分。

只是这样勉强被称作好消息的消息很快就被真正的坏消息取代。

谢道翊粉丝的战斗力非常强，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程简整容的词条送上了热搜，还排在特别瞩目的位置。

#十八线糊咖整容撞脸谢道翊#

看着自己的照片被谢道翊的粉丝恶意p图后还要一张张拎出来审判分析，程简一度陷入无语，甚至有点想笑的状态。

颠倒黑白，粉丝比正主更癫。

秉着清者自清的心态，程简懒得解释。

只是昨天刚结束拍摄的品牌方突然打了电话来，称他风评不好，现在换了别的艺人重拍。

本来就没工资，到头来还白忙活一场的程简费了好大力气才咽下爆粗口的念头，打电话和齐川吐槽：“我真服了——怎么他们的代言人用脸骑山地自行车啊？听风就是雨的，我明明才是纯天然妈生脸。”

“哎，我已经尽力争取了，但他们......而且公关部全忙着谢道翊的事情，根本不理我们。娱乐圈就是这么黑暗，不讲道理。晚些你自己发个照片还是视频，再看看吧......”

齐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一半进了程简的耳朵，剩下的一半进了心里。他弯着腰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却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难过，而是想着余音。

她不过二十五岁，却在这样黑暗的娱乐圈待了十年，她一定经历过比自己更多，更糟糕的事情。

被造黄谣、被偷拍、被跟踪、开拍前一天被换掉、火了就被定义成资源咖，没火就被说没实力。想要拉她下水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可她全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还总反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