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铃声如期而至。学校广播通知允许学生自由活动,但强调“注意安全”。兰秋心中疑窦丛生:既然存在危险,为何不将学生集中保护起来?
她混入人群,假装浑噩地朝教学楼走去。坦白说,她极其抗拒重返那个地方——她向来胆小,畏惧一切与血腥、暴力相关的场景,而那间教室无疑是此刻最符合这描述的地方。但她别无选择,坐以待毙等于等死。
学校的布局很简单,像一个“田”字。教学楼位于第二象限,第三象限是超市和食堂,第四象限是宿舍,而昨天集合的操场则占据第一象限。兰秋悄悄沿着小径走向教学楼,途经操场时,她看见许多担架,上面盖着白布,穿白大褂的人员忙碌地穿梭其间。她忽然庆幸自己的教室在一楼,紧邻楼梯和出口,这才让她昨天得以迅速逃离。
走进教室,里面已有几个人。有的像设定好的程序般机械翻找,有的则像正常人一样快速搜寻、观察。兰秋目标明确,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可惜,除了一些本子和废纸,并无更多发现。桌洞里只剩一个烟蒂,提醒着她昨天那只诡异的手的存在。她随手撕下几张纸,揣起一支笔——有,总比没有强。
她抬起头,望向两个教室相连的那面墙。墙体与地面交界处留着焦黑的灼痕,地面上血迹斑斑,深褐与暗红交错渗透进水泥缝隙里。空气中仿佛仍回荡着昨日凄厉的哀嚎与尖叫,那些声音并未真正消散,而是凝结成无形的寒意,丝丝缕缕缠绕在呼吸之间,让她的脊背阵阵发冷。
兰秋呼出一口气,缓缓走出教室,沿着昨天的逃生路线向外走。刚跑出教学楼时,她曾听见身旁一声沉重的“噗嗤”坠响,当时天黑不敢看,此刻终于能静心观察。花坛里的冬青丛塌陷了一角,叶片上凝着深褐色的血点,尸体却已不见踪影。“应该被清理了。”她心想。这里似乎找不到更多线索。兰秋从未亲眼见过跳楼现场,最多只在影剧里见过一闪而过的镜头。
她准备离开。一阵风忽然掠过,四周树丛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响,叶片彼此摩擦,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在风中传递,又像某种无形的存在正穿过枝桠,悄然逼近。
她刚转过身,抬脚欲走——
“咻——”
重物划破空气的锐响自上而下,紧接着,“噗嗤”一声闷雷般的撞击在耳边炸开!兰秋浑身猛颤,缓缓回头,抬头望去——
顶楼边缘,真切地站着一个男人。他脸上清晰的嘲讽如同烙印,刻进兰秋的脑海,那是一种对普通人脆弱生命毫不掩饰的轻蔑。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鼓起勇气,猛地看向地面——
那人脸朝下摔在水泥地上,身穿校服。鲜血在最初四溅后,转为汩汩的暗红河流,缓慢而大量地漫延开来。
兰秋长长吐出一口气,魂魄仿佛正一点点归位,思维却仍滞后。她缓缓移动视线,忽然,草丛里一道微弱的反光吸引了她。她再次抬头,顶楼的身影已消失,四周空无一人。
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从草丛里拾起那样东西——是块电子手表。天光已亮,表盘清晰地显示:7:38。晨光洒落,她终于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抓住了第一个概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