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重生 第29章 改良治方

他骂了一句，拍了拍屁股又站了起来，拍了拍前面的结界，“怎么还设了结界？”

“发生了什么事？”明镜问道，把他放了进来。

“其他地方也出现了嗜血秽！”

那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明镜揉了揉耳朵，问道：“都有什么地方？情况如何？”

“目前知道的就有十来个城池，全是无间大陆上排得上号的大城池。嗜血秽散播的途径跟长春城一摸一样，都是通过钱氏珍宝阁将藏秽宝器卖出去，但是那些城池的情况比长春城严重得多。”

他搓搓手，殷切地看向明镜，“其他城池的执法堂得知长春城的嗜血秽已得到遏制，想要请您出手相助一番。”

待他说完，这才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咦？”郁齐飞本以为无尘已经离开长春城了，见到他不由得愣了一下，犹疑道:“无尘大师？”

无尘面含笑意朝他微微颔首，“郁大人，几日不见，英姿依旧啊。”

“哪里哪里，大师容光焕发，风采更甚从前呐。”

二人互相道完这场面话后，郁齐飞奇怪道:“您不是说有要事在身吗？已经解决了？”

无尘看了明镜一眼:“嗯，解决了。”

明镜左右打量了二人一番，“你们认识？”

无尘:“之前在长春城执法堂呆过一段时间，处理钱氏珍宝阁投秽案中的藏秽宝器。”

“被薅过去打白工了是不是？”明镜瞬间明悟，郁齐飞闻言不干了，高声道：“无尘大师是我们的座上宾，什么打白工，那是大师在普渡众生！”

“……”明镜扭头看向无尘，忍不住指指点点道：“咱们这里最长的尺子都量不出他的脸皮厚度，他今日也算是给咱们长见识来了。”

无尘听到她一口一个“咱们”毫不避讳，欢喜自然地从眼角眉梢露出来，全然是笑意。

郁齐飞不明白其中官司，只是觉得他们关系甚好，心中颇为惊奇。

明镜这句打趣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并且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皮”可称得上是他历来工作中无往不利的“神器”了，有些活光有武力是做不成功的。

他继续道：“明大夫，只要您愿意出诊，诊费药费仙盟一并承担，绝对少不了您的！”

他知道明镜断然不会拒绝他，他深知她是个心中装着大义和大爱之人，哪怕他什么也不提，单是知道这件事她也不会束手旁观。就这一点他对明镜能跟无尘相识这件事也不觉得惊奇了。

脾性相投之人才能走到一起，就比如他和明镜，他坚信她一定是看到了他身上的正义之光才同他成了朋友，并且给他提供了这么多帮助。明大夫，顶顶的大好人。

于是他又道：“回头我让堂主向仙盟总部申请，让盟主给亲自加封“神医”称号。”

明镜敬谢不敏，连连摆手，“大可不必。”

她一点都不想见到关胖子那张肉脸，要是让他知道她拒绝了他“仙盟长老”任命，跑到这里来开医馆，她将永无宁日。她不想再跟仙盟扯上关系，那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

“我纵然有心相助，但哪怕让我徒弟们一起上，对于十几个城池的染秽民众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明镜同他道：“之前的方子，一般的医修来说颇为复杂。我最近做了一些改良，比之前好掌握许多。稍后我会将治疗方子写下来，还得麻烦你交给仙盟让他们安排下去，让更多的医修参与进来，这样才能更快更有效的处理这次秽祸。”

“明大夫深明大义。”这种治疗方法哪怕放到各个门派中，也会当成镇派秘术，郁齐飞都为她的慷慨震惊。

“什么大义不大义的，”明镜叮嘱他，“回头你上报仙盟的时候，记得跟他们说我的情况……算了，即便不说他们也查得出来。你上报的时候，顺便告诉那些人我不喜欢有人打扰，让他们不要宣扬我还有无名医馆，着重保密这里位置。”

郁齐飞当即承诺道:“这个没问题。”

明镜了解仙盟的尿性，料想这种大事定然会被拉出来大说特说，当即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这治疗方法他们爱怎么用都可以，让他们别在热闻上给我乱吹，我在这里谢过了。”

明镜带他们去往内院。

内院僻静一些，不会被人打扰到她书写。她找了个空旷之处，从储物宝器中拿出她的案桌，开始伏案誊写治疗方子。

无尘默默站在一旁替她研墨，郁齐飞像根直挺挺的柱子立在一旁，看着纸面上的穴位图只觉得一阵眼晕。他不得不确认一件事，他在成为医修方面也毫无天赋。

“治疗嗜血秽的难点一在于使用水脉银针封穴稳定患者体内的活秽，防止它们在病人体内乱窜。二在藏秽宝器会缠上重症患者与其共生，难以拔除，稍有不甚就会叫人丧命。三是剔除活秽本身是一件十分需要耐心的活儿，但要想成为医修最不能缺的就是耐心。”

明镜边书写边道：“轻中重症状不同，所用的治疗法子也有区别，我会在这里面分别注明出来。这套水脉银针封穴法是最核心的东西，不论轻中重程度都要用到。医修本就对穴位了如指掌，按照图上施针不会有大问题。若要明白原理，还需要再另外下功夫。”

郁齐飞同样看得迷糊，他甩甩脑袋，“反正我是看不懂了，到时候那些人有什么问题，我叫他们在通讯玉符的众生池子里再问你好了。还得麻烦明大夫在通讯玉符上加个专门的众生池符印上去，后续我让那些医修都进池子里去，免得他们还要一个个来问你。”

“可以，”明镜点头道：“一会儿我写完治疗方子，就加个符印进通讯玉符里，把符印画出来给你。”

“你还会画符？”

“我祖辈修的符道，我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些门道。”

很快，她就写完了水脉银针封穴法，无尘替她将那几页纸张收拢起来放到一旁，拿镇纸压住。过去他们游历的时候，情形倒是反过来的，那时候，是他在研究阵法，她替他处理其他庞杂的事情。

“偷天换日符？”郁齐飞疑惑地看着纸上落下的内容，“这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来祛除缠上患者的藏秽宝器，”明镜道：“这可比我小心翼翼把它从患者身上剥离快多了，这是前些日子一位叫做吕飞烟的姑娘送来的那本符箓上的内容。我拿花代芙留下的残符仔细对比后，从常氏符箓中找到了这道符术。那位符箓著作者常老符修正是用此符箓将吸附在徒弟身上的藏秽宝器转移到自己身上，救了自己徒弟一命。”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标伟大的奇思妙想，这道符术本来是盗贼惯常所用的术法，谁能想到还有这种用处呢？”无尘惊叹道。

“我在研究怎么用这符箓把这东西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去，再将它封印起来。若是修为低微的修士贸然使用，将染秽宝器转移到自己身上，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前几天接收过几位重症患者，在给他们治疗时进行了尝试，发现这符箓配合你的使用刚刚好，大大降低对医俢个人的危害。”

她写完符箓的相关内容，看向无尘，“净化阵法方便写吗？”

“自然。”无尘点头，坐在她旁边，拿起笔写起来。

他补充了净化阵盘的制作和使用方法，可谓事无巨细。

明镜：“普通医修最后是挑出活秽用净化阵盘净化，还是将封印盒送去千净坊进行净化都可，也算多了一个选择。”

“此前无尘大师为净化珍宝阁中活秽，用的就是净化阵，如今长春城执法堂的阵修们已经掌握了这套阵术。”郁齐飞道。

他看了忙碌的二人一会儿，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出门来到廊中坐在飞来椅上，拿出通讯玉符在那里回复讯息。

一道道光条从他眼前出现又湮灭。

不过是进入无名医馆的这一小会儿，他的通讯玉符快要炸掉了，各方同僚听闻他这里有解决嗜血秽的医修，都来他这里狂轰乱炸。

他不由庆幸自己没有把无名医馆透露出去，只不过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毕竟长春城里的人现在基本都知道无名医馆能治疗这种恐怖的活秽。

过了一阵子，无尘放下笔，把写好的东西放到明镜手边。

“以后我要是出一本治秽大全，你我的名字还能写在一起。”明镜看向他。

无尘愣了一下，就见明镜笑吟吟地看着他，拿笔头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你瞧，我们的名字会一起被记录在隽永的时间里，谁也不会离开谁了。”

心海泛潮，波澜起伏，风声不息，爱意不止。无尘一只手捉住笔，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它跳得剧烈几乎撞出他的胸口了。

“大师姐……”他呢喃道，恨不能将这三个字代表的人含化揉碎进入他身体里，而那人却狡猾地抽出笔，收拾了镇纸下的治疗方子，转过轮椅走了。

撩而不管……大师姐，实在过分呐。

他垂眸低笑了两声，跟了上去。

明镜来到廊下，将这篇“嗜血秽治疗方”交给郁齐飞，“嗜血秽治方全都在这了，你可以把它带回去交差了。要是有什么难缠的病人，也可以送过来，我要是到处去“救火”，你们反倒是不好找到我。”

说完，她从储物宝器中拿出一枚符笔，郁齐飞之见她细细的笔尖在通讯玉符上一挥而就，不过一个眨眼，那金色的符印就融入两根手指大的玉符里。

明镜打开空空如也的众生池，在入池石碑投影上写下“治秽众生池”五个大字。

“好了。”明镜说着收起了符笔，转向一旁安静陪着她的无尘，“你的通讯玉符。”

无尘愣了一下，将自己的通讯玉符拿给她。

她仿佛在告诉他:众生芸芸，你是第一……这种藏在小事里的偏爱，像绒毛在他心头滚过，痒意勃发，让他恨不能捧出一颗心叫她给他挠一挠。

明镜用自己的通讯玉符在无尘手上的玉符上一磕，一枚金色符文融进他的通讯玉符里，旁边的众生池里出现了一道灰色的挂着无尘名字的虚影。

“还有我！还有我！”郁齐飞赶紧将自己的通讯玉符递过来，直到自己的虚影出现在“治秽众生池”里，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

收获满满郁齐飞马不停蹄回了执法堂，没过多久，这个“嗜血秽治方”就在无间大陆流传开了。之后，无名医馆陆陆续续接待了不少重症的染秽患者。

直到夏天快要结束，这场涉及城池众多的秽祸才算彻底落下帷幕。

夜晚，二人在湖畔散步。

“倒回去几百年，我还在东林山院上学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自己最后竟然还是继承了我师父的衣钵。众人日日为我焚香，我为人人燃烧自己。这或许也是因果轮回的一环吧。”明镜叹息道：“明明一切都结束了，我可以躺平休息了，可是总觉得时间很紧迫，有许多事没做。”

“你从前就是停不下的样子，”无尘道，“杀邪修，闯秘境，疯狂修炼提升修为，做什么都很赶。我当时问你为什么不停一停休息一会儿，你说你必须要尽快杀了兽主，阻止它灭世。”

“当时是不是觉得我挺异想天开的？”明镜道，“其实我当时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嗯？还有人能强迫你？”

“那不能，我不愿意做的事，谁能强迫我啊！”

“告诉你一个秘密，”明镜转过身朝他眨眨眼，“在我很小的时候，天机阁那群神算子找到我说无间大陆要毁灭了，哭着喊着让我想办法救世。我还以为他们是搞诈骗的。后来发现不是，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那样的事，弄得我压力很大。”

“但你做到了。”

“那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自从上一任军区大元帅失踪后，秽兽就经常突破禁区跑进城里吃人，北坎区都快被吃空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被师父带去北坎区游历的情景，大部分修士都是入室级，他们在人面秽兽的面前跟蝼蚁一样脆弱，一脚能踩死一大片。”

“兽主可比人面秽兽恐怖多了，你怎么就敢冲进禁区跟它搏斗呢？”

“可我要是不去，等它带着秽兽踏平这片大陆，大家都会死，我也不能幸免。不论是为了什么我都得往前冲，也只能往前冲。”

无尘也是怕了她这不要命的劲儿：“如今秽兽兽主被诛，无间大陆的危机已解。你身体不好，还是放松休息一阵子吧......至少，要撑到我找到治好你的办法前。”

明镜沉默了一会儿，道：“好。“

“无尘，我其实很惶恐。我杀死兽主退下来后，在无间大陆上游历过一段时间。我发现这片大陆的沉疴不只秽兽，杀不完的邪修，除不尽的秽气，到处都有因秽气侵蚀而亡的人。”

“你想解决掉秽气？”

“秽气不除，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安宁。”明镜道：“我觉得这个世界病了，光切掉兽主这个毒瘤是不够的，必须要剪除它的根源才行。”

无尘说，“这件事会解决的，你不用事事都往自己肩膀上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你以前就一直在研究秽气，是有什么发现吗？”明镜抬头看他。

无尘微笑，“我发现这世上最难除的并不是秽。”

“哦？那是什么？”

“是“欲”。觉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注]

[注]出自《佛说八大人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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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改良治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