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关系 第5章 005

磐天集团总部。

二十八楼，总裁办公室。

看完“陈妙言”的个人资料，韩凌松明白了韩应天中意这位陈小姐的原因：背景带红色，未来有意向进入相关部门，而她在国外留学时研究的是BIM智慧工地管理方向，若是两家顺利联姻，对磐天集团来说也有一定的技术支持。

确实是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

只可惜……

暗忖着以后或许会和陈家打交道，韩凌松无法一口回绝韩应天的嘱咐，他沉思片刻，示意孙裕去预定招待陈妙言的餐厅和酒店。

这不难。

难的是，BOSS的真实想法难以揣测，孙裕不知道是将人家当做贵宾来接待，还是当做未来的总裁夫人来接待：“陈小姐那边……”

“我会联系她的。”

孙裕松了口气，忽地又想起什么：“还有，上次您让我办的事……”

韩凌松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孙裕好心提醒：“时先生的事。”

某人握笔的动作一顿。

孙裕的声音还在继续：“时先生最近在彤山影视城各大剧组面试，昨天刚进组，是金泽导演的一部古偶剧，不过，和我对接的负责人说了，因为时先生先前没有太多前景演员经验，这次只能给他安排一个……”

韩凌松打断他的汇报：“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向我汇报了。”

孙裕愣了愣。

再没有翻阅文件的兴致，韩凌松捏了捏鼻梁，起身走到办公室那面视野极好的落地窗边：从这里望过去，能看见磐天集团旗下研究所的主体建筑。

他驻足片刻，唤住打算离开的下属：“邱柯出差回来了吗？”

＊

得知老板亲自找来，邱大工程师忙不迭中断实验，一边摘手套，一边碎碎念：“都说好过几遍了，他们要的那种抗冻融材料一时半会搞不出来！还有，彤山隧道的风险预警什么时候能给到我们这边……”

韩凌松示意他冷静：“我不是来催你的。”

作为曾经的兴梁大学401宿舍一员，邱柯自诩还算了解韩大公子的性子——此时的他神情阴郁，几度欲言又止，确实不像是来催实验进度的。

甚至不像是来聊工作的。

眼见到了饭点，邱柯冲食堂方向努努嘴：“走吧，去吃点东西。”

磐天集团在设计总部大楼时就规划好了工程优化和新型材料研发的实验基地，为了让工程师们专心攻克技术难题，还在研究所隔壁配备了一流的食堂和咖啡吧。

韩凌松很少来这边用餐，他一出现，埋头干饭的员工不约而同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用余光观察着打饭窗口的状况；还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偷拍下BOSS高挺的身影，顺手发进了公司的八卦群聊。

邱柯是个粗神经技术宅，与韩凌松当了四年室友，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如今相处起来也并没有明显的上下级界限。

他领着总裁排在打饭队伍的最末端，热情地推荐菜品，后者也很给面子，一边取餐，一边随意搭着话：“饭菜合口味吗？”

“还不错。”

“餐补够用吗？”

“你就放心吧，每个月都吃不完——当然，再多发点儿我们也不介意。”邱柯笑嘻嘻地示意打饭阿姨给自己盛菜，嘴上也没闲着，“西红柿炒鸡蛋两块五，家烧青花鱼七块一条，一份糖醋里脊才四块五，还给这么多肉！以前在梁大念书那会儿，像这样一份大荤，至少得收十块钱吧？就冲这伙食，老韩，我还能给你再打十年工！”

再度听见大学时代的绰号，韩凌松皱了皱眉。

堵在嗓子眼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下倒是不用犯愁了，寻了个人少的角落位置坐下，他佯装随口提及：“我前段时间遇到了时响。”

邱柯端在手里的餐盘一抖，本能接话：“他现在在做什么？”

“演员。”

“那时候不知道你是磐天集团的继承人，我和时响还商量着大四一起去找实习，没想到，他……”邱柯轻不可闻叹了口气，“不过，时响也确实适合吃演员那碗饭，挺好的。”

记得那时候学校话剧社缺人，也不知哪个大聪明临时拉了时响去救场，结果，廉价的西式宫廷戏服往他身上一套立刻就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即便是第一次看见的台词，他都能结合角色人设，声情并茂地演绎出来……

外形出众，脑子灵活又不怯场，说是天选演员也不为过。

要不是专业课太忙，他们都觉得，时响应该早点去应聘模特或者短剧演员什么的，估计一毕业就能实现财富自由。

如果有机会，“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也不是不行……

如果韩凌松允许的话。

想到这里，邱柯放下餐盘，一句话没过脑子：“你们是又好上了吗？”

话音未落，韩凌松愕然抬眼。

邱柯尬了片刻，老实承认：“呃，我知道你们好过。”

好过。

朴实无华却颇有深意的词汇。

韩凌松默念几次，意外咂摸出一点久违的暖意：“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都不是行事高调的家伙，他也一直笃信保密工作做的到位，要不是那天晚上被偷拍，事情闹到父亲那里……

回忆被强行叫停。

邱柯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低声道：“有一次，我看到你们在宿舍亲嘴。”

韩凌松：“……”

没顾及好友兼老板阴晴不定的脸色，某邱姓老实人继续解释：“我睡上铺习惯拉着床帘，估计那天你们以为我在睡觉……我不是存心偷看的，也尊重每位室友的性取向！老韩，你知道的，我这人不爱八卦，你们的事一直烂在我肚子里，没跟人说过！我发誓！”

韩凌松半晌才别开目光，开始后悔为何要来找老同学叙旧。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嗯”了声：“都是以前的事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瞬间，脑海中涌入零碎的记忆片段：光线昏暗的学校树林，拉紧床帘的男生宿舍，再到后来的宾馆套房、私人公寓……以前，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邱柯机械地咽下嘴里的糖醋里脊，迟疑着问：“时响退学真的是因为，呃，敲诈勒索吗？我知道他家条件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

敲诈谁，勒索谁，不用猜也知道。

东窗事发，时响被勒令退学，辅导员对外透露的说法是“敲诈勒索未遂”，韩凌松也休学了好几个月，复学后直接搬去校外的住处，种种迹象仿佛坐实了罪名，邱柯却内心存疑：就凭那两人的亲密关系，时响真的缺钱，韩大少爷会不给？

时至今日，他终于有机会提出质疑。

然而另一位当事人却抿唇不言。

邱柯挠挠头，只好换话题：“算了，那些事儿就不提了，时响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平时不关注娱乐圈，他红不红，演电视剧还是拍电影？”

韩凌松依旧不说话。

邱柯再次换了个话题：“那你跟他还有可能吗？”

这一次，奉行“沉默是金”原则的韩总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

只见他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食物，凉凉道：“谁会和那种人再扯上关系？”

＊

彤山入冬多时，气温一降再降，好在，古装戏服和铠甲多少能抵御一些户外的寒冷。

彼时的时响长发高束，一副少年将军扮相，手提长柄陌刀，重重打了个喷嚏——嘶，怕不是有人在骂他吧？

所幸，没有开拍。

时响迅速调整好状态，再次默念了一遍下一场戏要说的台词，抬眼间，却发现饰演女主角的当红小花甄宜睨了他一眼，似是在责备那个猝不及防的喷嚏打断了自己酝酿好的情绪。

时响在这部剧里扮演的敌国将军虽然戏份不多，也并非正面人物，却是他前景演员生涯中难得有名有姓的角色，因此格外重视也格外小心，没多想，便连说了两遍“不好意思”。

甄宜没搭理他，扭头唤来助理拍摄花絮照。

助理对着那张象征性抹了些许“泥土”的美艳脸庞一通咔嚓，不放心地追问：“宜姐，真的不用替身吗？”

这场戏的拍摄内容很有挑战性：女主作为人质被押送至敌**营，反派男N号敌国将军求爱不成，反遭女主嘲讽，一气之下动用武力威胁，陌刀正面砍向女主、打散她发髻之时，男主的箭矢从远处飞来，及时救走女主，反派男N号一句狠话还没说完，就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考虑到甄宜没多少动作戏经验，武术指导起初建议用替身，回头补一个慢动作特写，没想到甄大明星说什么也要亲自上场，只在地上简单标注了走位记号——只要不超过那个位置，一般不会出问题。

甄宜蹙着眉，暗示意味颇浓地嘱咐助理：“多点拍照片，回头记得让公司找人好好写通稿。”

言下之意，是想用一次冒险换几条敬业热搜。

机位调整完毕，金泽导演冲着喇叭招呼了两声，所有工作人员都像是上了膛的弓，立刻各就各位：“这场动作戏节奏要快，但是也要保证安全……来，女主注意走位，别伤到自己！宁国将军挥刀的时候收着点力道！”

或许是知道自己迟早会走上演前景的路，时响一直有练习台词基本功，再加上这段时间乔阳帮他做特训，已然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他眼眶泛红，唇角挂着阴鸷的笑，提着长柄陌刀一步步上前，在女主恐惧的目光中故作狠戾道：“郭姑娘既然觉得大晟世子定不会负你，那不如，我割下你的一只耳朵送给他，瞧瞧他是否有胆量前来与我一较高低……”

按照剧情，女主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打算用毒簪取敌国将军性命，不仅不躲，反而迎面跑向他。

只可惜甄宜怯场，试了三次，都在距离标记半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拍摄效果并不理想。

金导忍无可忍，说了她几句。

第四遍拍摄时，自觉丢了面子的女主角憋着一股劲往前冲，结果压根没注意脚下标记，不管不顾向前多跑了好几步。

时响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过安全线，心里“咯噔”一声响，急忙收住步伐，想要控制好两人间的距离，然而手里的陌刀已经劈了出去，险险擦着甄宜的发髻落下……

虽说是没开刃的道具兵器，却也有十足的分量，甄宜惊呼一声，跌坐在地，头上的珠翠簌簌掉落，发包也被打散。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时响还算冷静，第一时间上前搀扶甄宜：还好，人没受伤。

他默默松了口气。

谁料，惊魂未定的女人一把将他推开：“你做什么啊！这么不小心，万一伤到了我的脸可怎么办！”

时响条件反射似地说了句“抱歉”，这才想起来为自己辩解：“地上事先就画好了标记，是你……我已经尽力控制了，甄小姐，你先起来……”

很清楚是自己失误，甄宜心虚，却抬高声音指责搭档：“我没看清标记往前多跑了两步，你就不能少跑两步吗？你的脑袋是摆设吗！会不会演戏啊？”

快了快了，很快就要带人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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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