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而又辉煌的赌场里,沉迷着奢侈与颓迷;在这个狭小而又阴暗的杂物间角落里,少年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与他对视。
祁怨偏过脸,避开了陆止危的手。
陆止危的手在空中僵顿住几瞬,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别离我那么近,我不喜欢。”祁怨突然又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没声没气地开口。
“我也不喜欢。”陆止危看着他,轻启薄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和陆止危对付拾安时的气息格外类似。
但祁怨闻不出来那是什么。
“这是你的信息素吗,”祁怨问。
那么令人厌恶的男人的信息素倒是挺好闻的。
“不是。”
好吧,就知道,估计他的信息素和他一样厌恶,肯定很难闻吧,祁怨这样想着。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很大的间谍嫌疑。”沉稳的声音,陆止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刚才划过祁怨浅唇的地方。
……心里一阵怪异感,像尘封的默念,被撕开了一角,陆止危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他的信息素会很好闻吧。
这个“他”,不再指陆止危,而是指那个不存在的自己。
他腺体的信息素一定会很好闻,可惜他闻不到了。
祁怨原本出神着,冷不丁听见陆止危的“间谍嫌疑”,他才缓缓回过神。
“为什么这么说。”这是祁怨对陆止危的第二个问题。
第一个,是问他们要去哪。陆止危回答说,雾都。
陆止危还是那副淡淡漠漠的样子,好像除了初见时的疯狂,他就只有居高临下的不屑和这三种情绪了
“你说为什么呢。”
这次陆止危不答反问,祁怨第一次看见了除开那三种情绪外的表情。
陆止危漆黑的眼眸像荒野的夜晚,很黑,没有一点星星的那样,又充满了平和,一动不动的看着祁怨,有种莫名的感觉。
像是第一次在平等的对立面线上的打量,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证词。
陆止危又欺压下身,将祁怨禁锢在他的身前。
“不是也说不喜欢靠太近吗。”祁怨没不回答上面的问题,轻轻皱眉对着陆止危。
又是第一次,祁怨看见陆止危笑了。
很浅很浅的笑意。
“以前不代表现在。”
祁怨觉得陆止危今天一定疯了,或者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但这样的挑衅,似乎……也不是那么充满不对等的歧视。
……
“间谍……”祁怨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他低头笑笑,陆止危是把他当成基地的棋子了吗。
“如果我是间谍,那你放任我在你的城市里自由走动,你又是想借我这个‘间谍’之手,清除掉谁呢?”祁怨轻轻抬头,白色的瞳孔里好像有了几点冷冽的隐光。
“他们没告诉你吗,‘神子’?”陆止危学着神教的人称呼他,与祁怨对视。
两人的视线都是灼烧的。
“你的母亲西尔维亚,曾是前神教最杰出的科学家。‘净化之门’的蓝图,有一半出自她的手笔。”
一字一句,陆止危慢条斯理地说完。
“那巧了,”祁怨并不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在过去的十七年,除了那一小段美好的模糊回忆外,他甚至只知道她母亲的名字。
其他的一概不知。
“神教的人造人,前神教的预言……你出现在所有巧合的中心。”陆止危并不着急弄清祁怨的身份,只低低凑近他,勾着笑意,“告诉我,祁怨,你是谁?你又是谁的人呢?”
或许他本来就没有要听到回答的打算,又或是知道祁怨不会回答。
“是那个把你腺体挖掉的父亲齐警长,还是……别的什么人啊?”最终的一句话和叹惜一样,陆止危停在了祁怨的耳畔。
他有点想把头不偏不倚地靠在祁怨的肩上,又看着少年单薄瘦弱的肩膀,感觉都会被大风卷走。
但陆止危知道,他绝不会。
祁怨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在这座罪恶之城,没有人是清白的,一切都是相互利用。
陆止危也不例外,但他也是个例外。
祁怨没动,男人的吐息打在耳后的软骨皮肉上,有点痒。
再把眼神偏过去一点,就可以看见和少年如出一辙的浅色皮革颈环。
颈环下面,是一片空缺。
腺体的空缺,记忆的空缺,也是祁怨心理的空缺。
“别离那么近,痒。”祁怨开口,陆止危才重新抬头,离开了他的耳边。
“按照雾都的成文法,你是不能留在雾都的。”陆止危面不改色,似乎忘了是谁把祁怨带进雾都的。
祁怨瞬间了然,心里又重新升起了嘲讽不屑,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平等的立场一扫而空。
说到底,还是“棋子”而已
“哦,直接说,要我干什么呢。”
一边说,祁怨还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苍白的发丝和病态的脸庞都在阴影下泛着灰。
突然间,恶趣味带着不甘涌了上来。
少年忽如其来地搂上了陆止危高大的身躯,不要命地凑到了男人的后颈处。
高大宽阔的身影僵住。
“陆止危,你骗我,这就是你信息素的味道。”祁怨轻轻嗅了嗅,轻笑一声,又转瞬即逝地离开了陆止危的身旁。
陆止危冷冷看着他,也恢复了和平日里相差无几的淡漠,隐隐似乎还带着几丝怒气,
“管你什么事。”
“哦。”祁怨淡淡应声。
说完就把陆止危的手臂甩向一旁,轻飘飘地离开了杂物间。
巨大的力量又把他拉了回来,陆止危双眼凝视着祁怨。
“陆止危你真没完没了了能不能也别找我。”祁怨厌恶地回瞪陆止危。
“放开我。”祁怨彻底翻脸。
“不要。”陆止危拽着祁怨服务生的黑色窄袖,也不示弱。
“我说,放手。”祁怨的声音已经蕴含着怒气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的。
“可我也说了,”陆止危一把把人拉了过来,“我就不要。”
这次没再用双臂禁锢他——祁怨被他生生拽进了怀里。
先前闻不出的味道在陆止危的怀里,骤然包裹着跌入怀中的少年。
“别动,让我抱会。”陆止危如愿以偿,把头靠在祁怨单薄的肩上,轻轻开口。
祁怨没动,陆止危从背后抱着他,权当他默认了。
少年的身上确实像阳光一样,干净清淡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信息素,是少年身上自带的,很好闻。
察觉到祁怨紧绷的身体,陆止危试探性地伸出手,温和略显生疏地揉揉祁怨的头发,大而有力还是温热的手指没入少年的灰白发丝里,格外柔软。
“你易感期到了。”被环抱住的人敛着眼睛,低低轻声道。
“……”陆止危又试探地把头埋了埋,在祁怨的颈窝,手环住少年的腰。
祁怨低头,无声地掰开陆止危的手。好像没什么用,那双手反而收得更紧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祁怨转过身,陆止危这才看见,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陆止危看着祁怨,愣住。
“你恶不恶心。”祁怨寻着刚才的声音,睁大了双眼的对着陆止危,“易感期不会打抑制剂吗,还是听不懂人话。”
“我说了,我不喜欢和人触碰。”
“要实在听不懂的话,你也可以滚。”
“知道了吗。”
祁怨最后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止危怔愣地看着祁怨离开的背影,直到人彻底消失在拐角处,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
他捏了捏眉心,一脸冷漠,额角还挂着刚才渗出的汉珠。
“阿蒂克斯。”陆止危凉凉地扫视一眼,“看够了吗。”
像是新鲜出炉的绿头发一样,阿蒂克斯一个大男人摇曳着身姿,从另一边阴影里走了出来。
“看看,脾气还是那么暴躁。”阿蒂克斯耸耸肩,无奈的摇摇头,“我可没有你能用的抑制剂,你分化等级那么高,今儿个怎么易感期提前了。”
“不知道,”陆止危头都不抬地整理衣冠,“我的能力,似乎对他没用。”
“哦,是吗,”阿蒂克斯来了兴致,不再懒洋洋的油腔滑调,但仍流里流气地问道,“怎么,他等级比你还高哇,不对,他好像是Omega呢,腺体还没了,可怜的小家伙。”
阿蒂克斯话是这样说的,手上在虚空终端翻找的动作却不停。
“嗯……?运气不错啊,找到了”阿蒂克斯吧手中的抑制剂扔给陆止危,轻笑挑眉,“八百年前你的备用抑制剂,知道的我是你下属给你带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的哪个小情郎呢,一个东西收这么久。”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下属啊。”陆止危毫不犹豫把针头扎进后颈的腺体,凉凉讽刺。
不过倒是麻烦了,祁怨不仅能勾起他的易感期,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什么,陆止危一阵心烦,况且,祁怨似乎还对他的异能免疫……
陆止危和阿蒂克斯的脸色都沉了沉。人是找对了,带回来了。
但就不知道,这个人,站在哪一方了。
杂物间的金墙壁还虚假地倒映着两人扭曲的身影,就像他们必定纠缠的命运,错综复杂,阴暗燥热,又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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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剧场:
祁怨走后,陆止危独自一人在杂物间静立,等到易感期最高的浪潮褪去。他才抬起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少年腰线的触感和颈间阳光般的味道。他低声自语,不知是告诫谁:“……别越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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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厌弃·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