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判词 第6章 预言·入笼

祁怨的手优雅的提着手链两端，越勒越紧，拾安斜着眼睛盯着他，用口型说道，“轻点。”

好的，祁怨当没看见。

拾安皱皱眉头，颈上的痛感袭来，感到有血腥的液体渗出，拾安思考了几秒。

小孩纤细的手指在衣摆侧悬空绕了几小圈，嘴唇似有似无的起合了几下。几个套着制服的人从黑暗阴影处闪出向前冲/刺。

祁怨勾唇的笑意不达眼底，制服男人和他擦肩而过，直接冲到穿着黑袍的男人身侧，释放信息素威压，双手把人手翻转钳住。

拾安挣脱开祁怨的束缚，摸/摸脖颈出，出血了，有点疼……灰粉头发的他冷冷地盯着祁怨。

男人也不甘示弱，直接侧身躲过钳手，也释放威压，身姿灵活地和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了。

“小屁孩，你的能力有点意思。”

拾安就听见这个在一旁看戏的祁怨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话，但他不想理他，他脖子还疼着呢。

祁怨把手链带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转头看向拾安的方向。

“你不出来吗。”

男人这时也刚好被制服在地，几个制服怪异而复杂地看着祁怨。

黑暗中再次走出人影。

陆止危掀开闭目眼神的眼皮，漠漠地看了一眼祁怨，突然眯了眯眼，手腕的新银链上停留了一瞬，又马上恢复如常。

祁怨觉得这个男人在挑衅和报复自己，因为他把手帕甩回去的事。

不讨喜的家伙。

“原来是黑手党的主教父大人，怪不得，一路上都有人陪着我们呢。”拾安佯装开心，一脸灿烂。

“是跟着。”祁怨清清幽幽地纠正。

“拾安，我记得你好像不应该在这里吧。”陆止危释放压迫信息素，带着莫名的沉闷……

像是……剥离。

祁怨静静的看着他。

“主教父，我没有籍贯地啊，我在哪里，不都很合理吗。”拾安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又开始演了，“毕竟我也只是和游民啊。”

陆止危没说话，周围突然出现光点，欲加明亮，直到形成了长条光箭。

这东西祁怨见过，在和陆止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止危就用这些光箭射穿了异形物种。

拾安要看情况不对，爬起身，躲到了祁怨身后，抓住他白色的制服，毫不客气地把脏污擦到了祁怨的白色制服上，再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哥……我怕。”

和前几个小时一模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祁怨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来，他双手插兜，半靠在窗边，拾安躲在他身后。

“让开。”陆止危开口。

“凭什么是我让开。”祁怨学着他先前挑衅的样子，也眯起眼睛，“我，就，不。”

……威压信息素和压迫信息素猛地成倍增多，祁怨挑挑眉，轻轻抚过脖子上的项圈，在靠后颈的侧面，确定陆止危看得到的情况下，点了点。

“我可没有腺体，你这样，没用。”祁怨又学着刚和陆止危初见是陆止危冷硬的腔调，继续开口。

“哦，是吗。”陆止危光箭对着祁怨身后的人。

拾安现在已经咬着牙了。祁怨侧身转头，小少年现在眼神凶狠，瞪着陆止危，快撑不住还硬撑着。

祁怨把人拉过来，挡的更严实了，可能对信息素的压迫上没什么用，但隔绝了光箭的射击。

“怎么不是，没用的，东西。”祁怨一字一句。

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大人……”一旁的几个制服翻过男人的身体，把黑袍扒了。

陆止危和祁怨齐齐看过去:

男人整个身体只有脸和小部分的胸膛完好，其他的地方就是木头一样的躯干，但那是钢铁。双手像是被烧焦了一样。

而这是的男人哪里还有什么优雅而愉悦的说话方式，眼眶里渗出暗红的液体，瞳孔涣散。

“大人……是神教那边的人造人……”制服低头报告，他也被陆止危的气场和信息素双重压迫。

男人的眼角血迹突然开始不正常的外溢，流出来越流越多，直到祁怨眼前的空中浮现出一行字。

……

祁怨不识字。

他不动，也不说话，不懂装懂。他用眼神的余光瞟着陆止危的表情。

而陆止危在看到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后脸色根本不变，可以说是毫无变化。

祁怨遗憾地不朝痕迹收回眼。

血字散去。

“……”光箭猛地射出，祁怨立马随手拿起屋子里随便一样的东西，挡住了第一只箭，差点没把他的手震断。

反应很快，祁怨自己侧过身，躲开了几只对自己可能致命的光箭，又拿刚才随手拿的东西挥开另外几只箭。

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

……

陆止危这才正视般地审视祁怨。

“教父大人，还有事吗。”祁怨冷冷的把随手拿起挡箭的东西丢向窗外，他的虎口被陆止危刚才的力道震裂，血顺着指尖滴落，但他毫不在意，还把称呼咬的格外重。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是半截凹陷的钢铁椅子腿。上面还有刚才光箭撞出的深洞。

教父……拾安轻轻用手背擦擦嘴角，有意思。

“哥哥，我们走吧……我害怕。”拾安又扯扯祁怨衣角，低低垂下眼。

陆止危没再看他们俩人，大步走过去开始检查那一具枯骨一样的人造人，连一个眼神都没再分给他们。

虽然本质上祁怨和拾安并不是一路人，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还特别是在陆止危这个人面前，两人似乎达成了不约而同的共识。

于是祁怨真的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带着拾安走出去，穿制服的几人没听到陆止危命令，谁也没拦着。

拾安把手抬起来，想去牵祁怨的手，在和祁怨手背相碰的瞬间祁怨抽回了手。

祁怨冷冷道:“你干嘛。”

小拾安一脸无辜，“牵你啊。”

“……别碰我。”祁怨思考了几秒，缓了缓语气，不那么生冷。

“哦……”

离黑沉的房子越来越远，祁怨这才发现，天空还是来时的灰蒙蒙，没有丝毫的夜色，阳光在遥远的天边透着几丝光亮。

“其实我不是故意带你去的。”拾安伸个懒腰，跟着祁怨“他们答应我带你过去就帮我杀个人。”

“你的能力是有关隐匿身形的吧。”祁怨看着远天边的光亮。

拾安轻轻笑笑，“差不多，我的M2分化能力:笼藏，能操控影子隐匿，能隐匿多少全看影子多少了”拾安牵住他的袖口，注意着没碰到祁怨的手，“哥哥，你呢。”

祁怨看看小孩扯着自己的袖口，没碰到自己的手，也就没再说什么，突然听到拾安问他，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怔了几秒。

“我不知道。”

拾安盯着他的项圈看了几秒，“哥哥，你不是Beta。”

“嗯。”祁怨突然反拉住他的手，“祁怨，我的名字。”

拾安愣一息，终归是个小孩，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或许也因为拾安觉得他和祁怨这个大哥哥是同类，所以在同类面前，他的情绪才是明显的，祁怨拉着他的手走着，看着小少年的喜形于色，微微失神了一小会。

月光和黑夜的笼罩下，陆止危站在窗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底没什么情绪的波动。

走了一段路，拾安抬头看着祁怨，“祁哥哥，我们要去哪。”

祁怨拉着他的手顿了顿，突然觉得这个聪明的小鬼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开口就是一本正经的坑蒙拐骗，“你知道刚才城里中心的高塔吗。”

拾安淡笑的勾唇，“哥哥要去那里？”

祁怨面无表情地点头。

”哥哥，还是算了吧。”拾安笑得天真灿烂，“那里是‘基底现实之眼’，前神教的地盘。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完整地走出来哦。”

说完，拾安还下/流地舔舔唇，祁怨眨眼间就明白了他口中的意思。

祁怨觉得这小孩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和你，从来不是同一路人。”他淡淡一笑，抽出手。

拾安看着这个无趣的哥哥，一脸的人畜无害，“那哥哥觉得我是哪一路人。”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不是同一路人呢。

真的觉得好笑，祁怨迈开步子，又向高耸高塔的方向走去，

“不是和我一路的人。”

真的很没意思了，拾安又撇撇嘴，没再跟上去。那就祝哥哥玩的开心，他就这么在心里想，转身背对阳光，朝着阴影的方向走着。

他讨厌阳光，可哥哥好像很喜欢；所以很遗憾，他也讨厌哥哥。

天边的光线在灰蒙蒙中分不清是晨朝还的夕阳，混杂的时间和混杂的人在现在的世界好似乎也很常见。

祁怨修长的睫毛下，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能完整地走出来……脑海里是刚才拾安笑着说的话。

十七岁的少年朝着天边嘲讽的扬起笑，神情倨傲。

他是废物，但他说过，他也是疯子和天才。

三个月前，雾都。

陆止危倚在高楼摇摇欲坠的阳台，手中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眼底阴暗，对着男人开口，“你知道，我讨厌这一套。”

他身旁的男人无奈的摇摇头，“那就只能废除你的职位，基底现实之眼的人不会放过抓住你把柄的机会。”

“我相信你知道正确的选择。”

“……”陆止危没说话。

男人冷脸地扯嘴笑笑，“说的好听，什么基底现实，不就是残留的神教余孽么，研究用人来造人，换个名字就是科学研究的了，还真是令人讽刺啊。”

陆止危扭过头，“……”

“得得得，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男人看着陆止危阴暗不明的双眼，直接打断了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反正我的预言能力中，只有这一条路能演算下去，至于具体的，你知道的，我没到那个级别。”

“……嗯。”陆止危淡淡应道。

他好像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男人看着陆止危，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久远的画面……或许陆止危的情绪，早在很久之前就被他自己亲手藏在心底，封存起来了。

男人突然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知道，但雾都不能没有你。”

“他们不能没有你。”

情形和陆止危心底深处的情景重合……

“我们需要你。”

……

而现在——

“雾都需要你，需要你把他带回来。”

“把带他回来，我们也需要他。”

陆止危发丝在夜色的风中凌乱了几瞬，最终闭上了眼睛。

“嗯，我知道。”

那天他的嗓音很哑，本就没什么光的灰色眼睛再次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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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预言·入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