讳疾 第7章 打的就是你

钟信目光锐利地看向顾嘉和：“重拍意味着总投资额几乎要翻倍，周期至少要延长一个月。你能保证新的成片质量，对得起这份追加的投资和浪费掉的之前所有投入吗？”

他的问题直接而冷静，精准地命中了所有商业决策的核心，即风险与回报。意思很明显，原片的商业价值不够用。

原片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奔着金奖而，意在展现其文学价值以及主创团队的文学素养。从主角童年的创伤探入，风格暗黑，主角情绪内敛隐忍，结局晦涩无解，从哲学，人性的引发观众思考。这是能提高获奖的可能性，但局限性也随之而来。

受众窄，主要吸引业内影迷，评论家，或者对哲学电影感兴趣的特定人群。营销难，没有吸引眼球的高燃片段。IP衍生困难，失去苏感和金手指的主角很难在以娱乐为主的年轻人心中立足。

所有人又一沉默。这意味着影片从产品转换为商品，团队理想屈服现实。

“哥……”口号是“拍出拯救人灵魂的电影”的吴鹏感到深深不舍，“商业片工作后多的是机会……”

钟信说：“但这也是没办法啊，这不是失败了吗？”

“你们再跟其他人商量商量，”顾嘉和站起来，“电影的事先放一放，我去看比赛了。”

回到班级集合点，程万里立刻黏了过来，双手合十保证：“睦哥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我嘴巴绝对上锁，钥匙交给你保管。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顾嘉睦勉强接受了他这毫无诚意的忏悔。

最先开始的比赛项目是团队赛，班级的第一个项目是4X800米接力。顾嘉睦被安排在最后一棒，压力不小。

发令枪响，比赛开始。前三棒的同学拼尽全力，像离弦之箭在赤红跑道上奋力追赶。差距始终咬在十米以内，当接力棒传递到顾嘉睦手上时，那股不容有失的压力和团队的期待瞬间涌来。

他握紧冰冷的金属棒，用尽全力冲了出去。风声在耳边呼啸，世界仿佛只剩下前方蜿蜒的跑道和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他无比享受这种全力奔跑的感觉，仿佛能挣脱所有枷锁。

尤其是在超越对手冲到头名的瞬间，他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健康阳光的普通少年，能暂时忘记那份深藏心底不容于世的晦涩情感。

最后剩两百米时，在跑道的尽头，他看见了顾嘉和。

那一刻，什么女朋友，江清然，全都模糊褪色。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一个人。

如果说博尔特跑出世界纪录是因为金牌在前方闪耀，那他拼尽全力赢下这场比赛，仅仅是因为顾嘉和站在那里。

顾嘉和，就是他唯一的终点和奖牌。

本可以减速停下的他，却偏偏借着高速奔跑的惯性，假装刹不住车，堪堪撞进哥哥的怀里，结结实实地把顾嘉和撞得后退了半步。

“这么厉害？”顾嘉和失笑，手稳稳扶住他的胳膊，将他从怀里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赢就赢了，怎么还投怀送抱的。”

顾嘉睦抬起头，冲哥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汗水在阳光下闪烁。

“哥，”他喘着气问，“待会跳高你还会来看吗？”

“待会我有点事，可能过不来了。中午你去一食堂，我在门口等你。”

“你要去亲嘴吗？”顾嘉睦下意识脱口而出。

顾嘉和屈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记住了，一食堂，别走错了，找不到地方就问问志愿者。”

“噢。”顾嘉睦压下心里那点明显的失落，努力表现得体谅哥哥最近的忙碌。

“睦哥，牛逼啊！最后那个反超太帅了！”程万里跑过来。

顾嘉睦只是摇摇头，默默走到场边坐下。他忍不住想起那个钟信打量人的眼神，还有江清然贴在顾嘉和身边的样子他就烦躁。

另一边，顾嘉和又去解决大麻烦。

他快步走回志愿者棚，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钟信翘着二郎腿神情悠闲，见顾嘉和回来，抬了抬眼皮：“哄完你家小朋友了？”

顾嘉和没接他的话茬，直接看向吴鹏：“讨论出什么方案了？”

吴鹏再不舍难过也要面对现实，哭丧着脸：“和哥，重拍是唯一的选择，但就像钟哥说的，钱和时间都是大问题，拉到投资和人脉就是最重要的。”

“所以，”钟信在顾嘉和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尾音上扬，带着达成目的的开心，“剧本就交给你了，嘉和哥。”

江清然担心：“创作时间会不会不够用？商业片风格跟和哥平时风格不太一样吧，会不会有点困难？”

“嗯？”钟信说，“你确定这不是你和哥的舒适区吗？”

顾嘉和淡淡瞥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这不是关心你嘛。”钟信笑着。

“钟老板见识别人不好吧，能不能有点边界感。”顾嘉和半开玩笑地说。

“偶然知道的，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钟信在嘴上比了条拉链。

“钟老板还记得自己也是个导演吧？”顾嘉和说。

“记得记得，这次一定努力干活。”

顾嘉睦站在跳高比赛的准备区，心里并不抱太大期望。这并非他擅长的项目，结果难料。尽管如此，他还是让好友程万里帮忙录像，拍给李升睦让他欣赏英姿。

队伍前列的选手一个个越过横杆，很快就轮到了他。程万里原本举着手机，眼珠却突然一转，捂着肚子浮夸地大叫一声，顺手把手机塞给了身旁的宋苒。

“啊？我吗？”宋明猝不及防。

程万里演技拙劣：“我肚子疼，得去趟厕所，班长大人你帮我拍一下视频！”话音未落，人已溜之大吉。

顾嘉睦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程万里这不靠谱的家伙。

轮到顾嘉睦了。他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尽力后仰，腰背砸落在垫子上时，他知道自己过了杆，但姿势肯定难看。

横杆剧烈晃动了几下，最终有惊无险地停住了。

瞬间他改了主意，觉得这难看的样子还是不给李升和看了为好，万一对方嫌弃呢。

他一跳完便小跑到宋苒面前：“谢谢。”

“不客气，”她将手机递还，眼神明亮，“你很厉害。”

“才第三名，很弱了。”顾嘉睦语气平淡。

苒没再说什么，只是抿嘴笑了笑，睫毛微微垂下。

短暂的沉默后，顾嘉睦问道：“你什么时候比赛？”

“下午，跳远。” 她说。

顾嘉睦点了点头。

“你会来看吗？”她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顾嘉睦自己也不确定。如果那时哥哥在，他多半不会去。但看着班长微微低垂的眼帘，他似乎很难直接拒绝。

“没事就去，”他含糊地应道，“程万里好像也跳。”

“你不去也没什么关系，”宋苒像是忽然后悔问了这句话，“我跳远很烂的，就是去充个数——我先去找小荧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程万里这时像幽灵般闪回顾嘉睦身后，得意洋洋：“怎么样啊？我这个军师当的不错吧？”

“军师？成功了一半儿吧。” 还没等程万里自夸，顾嘉睦说，“是师，一坨师的师。”

“李升睦！你可真是龙夫与蛇！”程万里气急败坏，“中午你要是不请我吃饭，我就跟你哥告状，说你早恋。”

“噢，好害怕呀。”顾嘉睦语气敷衍。

早恋？顾嘉睦心里巴不得程万里去告诉他呢。这样顾嘉和能多在意他一点吗。

“既然你害怕，那晚饭也帮我请了吧。”程万里顺杆就爬。

“……”

程万里陪顾嘉睦走了一段，半途被体委叫去帮忙抬器材，比赛任务繁重的顾嘉睦得以幸免。

顾嘉睦正低头研究着错综复杂的校园路线，一阵粗鄙的谈话声夹杂着烟味从旁边的小巷飘了出来。

“……顾嘉和？呵，他那个人最假了，表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写的那些破剧本，不就是哗众取宠吗？”

顾嘉睦的脚步顿住。

“可不是，仗着有张脸和几分才气，把老师和评委哄得团团转，奖学金、竞赛名额，什么好处都让他捞了去！妈的，这次大学生戏剧节的主创名额，本来都内定是王哥你了，结果他又半路杀出来。”

另一个充满了怨毒：“跳梁小丑罢了。他那副清高样装给谁看？他不是跟那种大少爷关系好吗，指不定定卖了多少次了。还找了个女朋友，我看他就是个双插头。”

顾嘉睦猛地转身，冲进那条弥漫着烟雾的小巷。

巷子里不知道哪个年级的大学生正靠着墙壁抽烟。

顾嘉睦盯着他，声音冷得他自己都陌生：“你他妈再说我哥一句试试？！”

那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是更深的讥讽：“原来你是他弟弟认识。怎么，我说错了吗？顾嘉和难道不是个虚伪的伪君子——”

“我哥凭实力拿到的名额，需要向你这种没脑子的废物解释？你在这里酸气冲天，是因为你家吃不起醋天天靠嚼舌根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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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要说什么……呜呜呜谢谢大家喜欢，然后呢，还有，呃，想到再说吧。喜欢看小剧场的话等我想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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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