讳疾 第5章 我是你亲弟弟吗

顾嘉睦温温吞吞站起来，缺了这么久的课，会背才怪。

“你背《人皆有不忍之心》。”

“荀子曰……”

“孟子。”程万里提醒。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之心，先王有不忍之心……非所……”

程万里一个劲地提醒，顾嘉睦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顾嘉睦，不会背就出去站着，别在这里耽误大家时间！”老姜丝把书往讲台上一放，还不忘嘲讽，“有些人还知道要来上课，一点小毛病恨不得请假到高考去，回来后该背的书也不背，是准备留到高考后再背吗？”

顾嘉睦无所谓地耸耸肩，插着兜晃出了教室。

反正教室在一楼，他转个弯就溜达到了走廊尽头的荣誉墙。荣誉墙最上方的位置，还挂着他哥顾嘉的大头照。不得不说他哥的颜值是真能打，在这种死亡灯光和角度下依然帅得像站姐精修图，引得无数小迷妹在照片下方偷偷画上小心心。而在那一众爱心之间，赫然展示一个笔迹飞扬的“老婆”二字。

顾嘉睦每次带哥们来瞻仰他哥时，大家都以为他是为有个学霸哥哥自豪，殊不知他真正的目的是带他们来欣赏自己当年留下的独家水印。

写字的时候大楼还没装监控，教导主任看见后气急败坏地要找出是谁这么伤风败俗。但就算他翻遍整个学校找人，也肯定首先排除他。

顾嘉睦忍不住笑了，可能就是这场暗恋唯一的福利。

老姜丝出来喝水的功夫见他不在门口，“顾嘉睦！让你站着反省，你倒逛起街来了？给我滚进去！”

行吧行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嘉睦最后欣赏了一眼老婆的盛世美颜，进教室玩手机。

为了让学校对得起“重点”的招牌，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也要翻新一下。这次的主题是消防安全，老姜丝下达任务，让几个有经验的同学重新画黑板报。

有经验的同学，小生不才，正在此列。

不是夸夸其谈，上难度的不一定画得好，但是□□小人让顾嘉睦来画绝对是世间萌物一枚。班上好几个看动漫的人都有找他画过，现在那些小鼻嘎还贴在他们的书封页上或课桌上。

顾嘉睦挺享受画黑板报的过程，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夹带私货。

这次他画的是一个扎粉色双麻花辫的小女孩娇滴滴眼泪嗒吧躲在帅气如雄鹰般的男生身后拉着他的衣摆，男生正拿着灭火器灭火。

只是小女孩眼角的痣跟顾嘉和长得一样，衣服图案跟顾嘉和常穿的一样，小男孩手腕上的伤疤跟他的一样，戴着跟他一样的手表。

有时他会画笑脸向日葵，长者他跟他哥的脸；有时会画小动物，还是他跟他哥。

勇敢的人爱一个人是不会藏着掖着的，建议以后都以他为蓝本恋爱。

顾嘉睦傻笑着，画完一些配饰后最后在小女孩头上加了一个气泡框：“哥哥，我好害怕~”

他退后几步欣赏，然后功成身退。

剩下的板书部分就交给了宋苒和其他同学，她们行动迅速，第二天便看到成品。

只是那个气泡框里的内容被改成了：大家要注意灭火器的正确使用方法哦。

淦。

天色渐晚，顾嘉睦拖着步子往家走。远远看见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他愣了一下。

今天家里的灯竟然亮着？这倒是稀罕。

他隔着门就听见里面麻将牌碰撞声和女人的谈笑，一打开门一股混合烟味茶味的温热空气扑面而来。

客厅里云雾缭绕，麻将桌旁围坐着几个妆容精致的陌生女人。他妈妈付玫坐在其中，手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正漫不经心地打出一张牌。她通常住在公司宿舍，把这个家当作偶尔落脚的驿站。

“三条。”

“碰！”

顾嘉睦根本叫不上名的亲戚最先发现他，放下手里的牌立刻扬起热情的笑容：“哎呀，这不是嘉睦吗？快过来让阿姨看看！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啦！”

顾嘉睦皱着眉把不耐烦全表现在脸上，但是她还是不知收敛，拉着他一个劲问东问西，从成绩到身高，从他到他哥哥。

“你烦不烦。”顾嘉睦不仅这样想了，还这样说了。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闪过一丝尴尬，迅速给自己找台阶下，扭头对付玫说：“现在的小孩子脾气真是暴躁，跟他哥一点都不像。他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可乖了。长得也不大像。”她看向付玫又补了一句：“跟你也不怎么像。”

付玫打出一张牌，冷淡地回应她：“跟他爸像吧。”

“像吗？”女人又认真打量他几眼，“长像倒是没怎么感觉，神态上好像有点。”

骂人还围着太阳系飞一圈了再回来，她人还怪好嘞。

顾嘉睦不想听下去，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不像就不像，他巴不得不像。他就喜欢听的就是他跟他哥长得不像，要不是哥说亲眼看着他从产房里抱出来，他都想去验个DNA自证清白。

门外麻将声清晰地传进来，房门将他隔绝在这个所谓的家之外。他烦躁地戴上耳机，他像个走错门的陌生人。只有想到顾嘉和时，那颗漂浮不定的心才找到落地点，哥哥是唯一能证明他存在于此的人。

顾嘉睦打开作业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一团乱麻无从下笔。他鬼使神差地给顾嘉和发去一条消息：哥，我是你亲弟弟吗？

他比网络先反应一步，赶紧撤了回来。又欲盖弥彰地拍了一页数学题过去。

信息刚发出去他又后悔了然后撤回，现在根本不想学习，让顾嘉和教纯浪费时间。

顾嘉和过了好几分钟才发个问号。

“没事，我闲的。”他一边回一边躺去床上。

他给顾嘉和画的的□□小人头像立刻冒出一个“OK”手势的气泡框。

黄色的手势像一枚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微弱的涟漪之后后便彻底沉寂下去。

顾嘉睦盯着那个头像，直到屏幕自动变暗，锁屏。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他没有一点睡意，如果人不用睡觉就好了，或者可以直接跳过所有过程，到达一个只有他和顾嘉和的世界就好了。

这几天总是阴天，天气闷闷的，空气很差，所到之处都铁灰色调，令人生厌。

唯一的知得欣慰的是老姜丝终于说了句人话：“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半个月后是市联运动会，大家踊跃参加，好好表现，不求名次，但求参与。”

不知哪个班先收到消息，远处的教室隐隐约约传来欢呼声，他们班也毫不示弱，立刻发出掀翻教学楼顶的声浪。

吵闹有人高声问：“在哪里举行啊？”

按照传统，市运动赛为了让各校都方便参赛并且容纳下足够的人，举行地点不是市体育馆就是在某所大学里。

顾嘉睦内心开始祈祷，第一次老姜丝发挥她调动中奖概率的功能。

“在华南传媒大学。”

老姜丝的声音与心声完美重合，顾嘉睦第一次觉得她的声音如此悦耳动听，像只百灵鸟。

“安静！大家不要吵了，准备比赛的同时也要保证学习，市体后就是市联考，到时被我发现成绩下滑就等着体育课全改成自习吧。”此话一出，欢呼声里立刻掺杂一片哀嚎。

运动会最头疼的便是体委，他拿着一张报名报哭丧着脸“巡街乞讨”：“行行好吧，哥，姐就报一个吧，行行好吧，求求了给条活路吧……”

班委必须报名，宋苒抢占了一个轻松的跳远，接着那张报名表就递到了顾嘉睦面前。

“睦哥！睦爹！”黑皮体委此刻在顾嘉睦面前假哭得梨花带雨，“求您多翻几个牌子吧，你可是我嗷林匹克唯一的人脉啊！”

“我报名能有什么好处？”顾嘉睦故作矜持。

“可以收获一个粉丝，可以收获无数彩虹屁，你就报一个吧，快把名字签了快快快！”体委摇着他的胳膊。

他看着体委浮夸的表演忍住笑，在那张表上点点点：“这个这个这个……”

体委大惊失色：“别啊哥，都没几个剩的了你就多选——”

“这些都报了。”

体委眼睛瞬间像通了电的灯泡一样亮了起来，抓住顾嘉睦的手：“睦哥你真是是大帅哥又能辨是非——大辨啊！”

说完就跑了。

“滚！哪有你这样用完就扔的？！”

老姜丝在班群里发了这个消息，顾嘉睦点开哥哥的聊天框，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顾嘉睦终于在一堆例行公事一样的“吃饭没”“早点休息”信息里看到了新的动静。

“那天我去接你。”

顾嘉睦按下兴奋，等到中午才回哥哥：OK。

时间像上了发条，十五天转瞬即逝。

老姜丝在家长群里发了运动会的通知，顾嘉和知道他今天过去，说带着零食去接他。

出发这天，天气依旧有些阴沉。为和大学生以及其他学校区分开，他们必须全员穿着校服。虽有点失望但根本不是事儿，丝毫影响不了大家的兴奋。

这天早自习在教室集合，人人无心学习，老师们也压不下来，干脆由着他们去了。

吵闹中顾嘉睦偶见前方的班长和她朋友拿着个明晃晃的镜子猫着腰神神秘秘偷偷摸摸。

顾嘉睦也把脑袋凑了进去。

“我靠，你要吓死我啊！”宋苒一声惊呼，手里的口红藏得太迅速在他衣摆上划了一道。

“啊，你的衣服……”赵荧最先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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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是你亲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