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忠犬被弃时［末世］ 第8章 第 8 章

林昭太累了，安顿好许彻，倒头就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这个逃生强度对前世的林昭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现在的林昭来说，属实过载，肾上腺素消退后，浑身肌肉酸痛，她在床上按摩半小时才把身体哄起来。

起床第一件事是查看别墅各处入口。

因为小时候被绑过，家里对安保格外注意，大门既隐蔽又结实，唯一需要做的是删除除她以外的人员权限。离开林家的佣人未必不会回来，亲朋未必不会想以此为避难所，共享资源不是不行，相反，林昭很擅长组织人员行动，但是许彻在这里，没人会接受跟丧尸同住，哪怕他们口头答应得十分恳切。

不想节外生枝，索性把事做绝。

这些事年轻的她不会做，但二十年后的灵魂毫无负担。

备用电源是太阳能，在满足房屋用电的前提下，完全可以支撑所有监控运行，林昭无论如何都想回家，就是为这点便利。

从总控室出来，林昭来到储藏室清点物资，太好了，应急的米面粮油比想象中多，省着点，她一个人够吃好几年，关键是要做好存储，接下来会有不少极端天气。

酒水就不用说了。

林昭爸妈都是酒鬼，留下的酒水够她醉生梦死很久。

麻烦的是调味料，应急物资里没有，厨房有，但不多，正常使用几个月就会见底，要是想吃重口味的，恐怕支撑不了一个月。

林昭在清单上着重圈出，继续盘点。

家中医疗室有呼吸机、除颤仪，是以前看护外婆留下的，除此之外，常用的药品也很齐全，林昭身体健康，唯一有点小毛病的是肠胃，外出搜寻物资，得找点益生菌，这也重点圈上。

日化用品家里很多，林昭妈妈王玉玲在时尚界颇有影响力，大牌新品都会送她试用，东西堆在车库，各种盒子一眼看不到头。

做个干干净净的人应该没问题。

接下来林昭依次检查了水箱和备用电源，其中有个水箱接的是山泉水，不受停水影响，原先是蓄来养鱼的，不过只要经过净水设备过滤再烧开，也能喝。

林昭打算把鱼池里的观赏鱼全部捞起来喂许彻，再捉些食用鱼来养，养鱼比养家禽好，鱼不会叫，家禽会，当周围活物死绝，几只鸡都能吸引一大批丧尸。

“抓鱼抓鱼。”

林昭念叨着又画上一笔。

原先的花园也该开垦出来，种植新鲜蔬果。不过她是种地白痴，有心无力。前世林昭出任务多，很少做后勤，种地是短板。

武器方面，家中安保室配有一堆，从电|击|枪到防暴叉，目前来说，都不适合林昭使用——你以为拿着武器谁都能干，其实是人家把武器抢走反过来对付你。

她选了两把匕首贴身放，搭配上枪，前期应该没问题……不过在子弹用尽前，最好想办法弄到其他可循环使用的长距离武器。

不得不承认，未经专业训练的情况下，女性正面作战优势少得可怜。

物资清点完毕。

林昭看着清单上重点标记的地方，总结了一下目前要做的事：第一，尽可能地在末世前期收集物资，有序搭建自给自足生态。第二，喂饱许彻，升级许彻，控制许彻，唤醒许彻。

好吧，如果说第二条的第三点尚有希望，那么第四点就纯属做梦。

前世林昭没见过一个丧尸变回原来的模样，丧尸只能进化成更智能的丧尸，仅此而已。

许彻死了。

她心知肚明。

林昭明白自己期望的结果不可能出现，她比谁都知道。

可是那又怎样？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死，还不是要拼命去活，人就是这么绝望的生物，她不过是在一种绝望之上叠加另一种绝望，可以称之为“发癫”，也可以称之为“希望”，反正不过是一个词汇，怎么说都不碍事。

拼命经营好生活这种事，上辈子她已经干够了。

林昭打开热水，放满浴缸，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洗完，她穿着睡衣煮饭，把冷冻的鸡胸肉和西兰花煮熟，捞出来撒上一点大蒜盐。

前世她经常这么吃，其实还挺美味的，可惜现在的身体没有经过毒打，舌头挑得要死，仅仅吃了两口，就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真是服了我自己，什么时候了还挑食。”

林昭看着剩下的食物，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她封上保鲜膜，把盘子放冰箱。

突然灵光一闪，林昭溜到许彻住的佣人房，说是佣人房，其实条件也不赖，单独的一栋，一间间分开，更像是单身公寓，每间房都有独立卫生间和简易灶台。

许彻房间没锁。

不意外，因为林昭不住校时经常造访。大小姐脾气上来，许彻迟两秒开门，她都会阴阳怪气，问他是不是躲在房间做见不得人的事。

……

这些年，许彻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

房间的小冰箱很干净，东西不多，分门别类放好，没有快乐水，也没有速食，全是些一看就很健康的食物。

为保护林昭，许彻也住校，每周回一次林宅报告工作情况，是以没有林昭想要的成品菜，天知道，许彻做的柠檬手撕鸡有多好吃。

林昭有点失落，打开冷冻室，瞬间眼睛一亮。

饺子！

手工饺子！

就知道那小子贤惠！

林昭又快乐了，拿出一盒，就着许彻屋里的小奶锅煮熟，再倒盘醋，吃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林昭妈妈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厨师出品的菜跟五星酒店味道一致，优秀得不存在辨识度，对她来说，家的味道，大概就是抢许彻饭吃出来的味道。

为什么许彻会死？

是因为怕活着不仅要保护她，而且还要做饭给她吃吗?

林昭吃着人家包的饺子，心里没有一句好话。

吃饱喝足，她躺在许彻床上小憩。

突然又灵光一闪，开始搜查她搜查过无数遍的房间。

以前不住校，林昭时常突击检查，许彻房间干净得像是样板间，她后来住校了，他应该没那么谨慎了吧。

让她看看他的真面目！

床头柜有没有藏男生爱玩的玩具？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海报是NBA黑人球星，没意思。

笔记本电脑没有密码，桌面干净得像是没有人类用过，没有上锁文件夹，仅有的文件是一些格斗视频和学习资料。

书桌抽屉呢？

能看到的地方只有数据线和钱包，钱包里是些发票、收据之类的东西，还有两张演出门票，两张，可疑的数字，是他买的，还是赠票？救命，是本地的话剧，是赠票，不用想了。

别的没有了。

会不会有夹层？夹层里最好贴满她的照片，虽然告白没有回应，但林昭总觉得许彻对她应该也不是没感觉。

不是自恋，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一定要有夹层，一定要像跟踪狂一样贴满她的照片，一定要在人机的面具下隐藏着病娇的人格。

拜托了！

林昭耳朵贴着柜子，屈指咚咚敲打。

哦，没有夹层。

衣柜呢？

那几件衣服都看腻了，身材那么好也不知道多买点紧身的，要不然干脆不要穿衣服，退一万步讲，许彻不能只穿内裤生活吗？

角落有堆盒子！藏在这个位置……林昭的心提起来，小心翼翼拿起一个，发现是个礼盒，外面的缎带还没拆，林昭心想，会不会是许彻没来得及送自己的礼物？拆开一看，粉色的卡片映入眼帘，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女孩子，林昭的心凉了半截。

这是别人送许彻的礼物。

卡片还是张告白卡片。

落款是个有点熟悉的女生名字，好像是徳南大学的学生，钢琴弹很好，经常参加文艺演出的那个。

接下来林昭还找到许多未拆封的礼盒，最早的竟然是初中时代，林昭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上面有班级和日期落款。

嗯？

这合理吗？

可是好几张卡片上都写着【喜欢】这两个离谱的汉字啊。

许彻和林昭念一所中学，林昭是私密的国际班，许彻是正常班级，教学楼不在一起，她不太知道许彻的情况。说起来，林昭本来要在高中留学，只是当时国际局势不好，林世恒的公司遭到制裁，怕女儿出国有危险，这才一直留在明市念书。

顾锦程高中就走了，大学又回来，也是因为局势越发微妙，要是没有丧尸病毒，估计也该有别的冲突爆发了。

林昭思绪有点乱。

一是注意到某些之前忽略的背景，二嘛，就是被许彻的受欢迎程度所震惊。

他一没有才艺，二不爱说话，到底是怎么混成万人迷的？

难道是因为脸？

林昭的思绪更加混乱。

原来世界早在大乱之前就已经很乱了，许彻都能靠脸受欢迎，世界末日也不奇怪。

林昭在阳台找到更多盒子，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她臭着脸一个个拆，阅读别人给许彻的情书，终于明白面对她的表白，许彻为什么那么平淡了，原来是已经建立耐受。

失落和苦涩淡去，林昭开始想自己怎么没收到过情书，越想越气愤，恨不得现在就去勒许彻的脖子，让他再死一遍。

“……不过，他都没有拆，只是放起来，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属？”

林昭阴郁的心情骤然晴朗。

她想了一遍，感觉许彻除了喜欢自己也没有别的选项，谁让两人是一起长大的。

可惜人都死了，也没法问。

真相到底如何永远也无法知道。

林昭把礼物放回原处，躺回许彻床上，鼻尖是洗衣液的香味，许彻的味道很淡很淡，也是，他一周也就回来住一次。

林昭百无聊赖翻身，注意到枕头边的玩偶。

白色小恐龙。

这是之前她抓娃娃抓到，顺手扔给他的。

对了，衣柜里的衣服也全是她送的，笔记本电脑、半死不活的仙人掌盆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笔芯，玻璃外壳都已经磨出毛边的中性笔……全是她这些年送给他的。

就连墙上的海报——

这张海报是他们一起去看比赛，主办方送的，上面有该球星的亲笔签名。林昭对运动无感，对追星无感，也懒得挂平台卖，顺手就扔给许彻，好像还说了句挺讨嫌的话，“你们男生不就是喜欢大球小球各种球”。

但许彻好像不喜欢篮球，电脑里存的也是格斗视频。

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在房间贴篮球明星的海报呢？

林昭按住白色小恐龙的脑袋，慢慢坐起来。

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海报是林昭送的。

……

影音室。

林昭将许彻绑在沙发上，扯掉书包，扯掉塑料袋，研究他的脸到底有什么帅的。

“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她不客气地总结。

许彻抬头，灰色的眼睛呈现无机物的质感，似乎比之前清澈，没做表情都有种让人心悸的气质，更何况嘴边残留干涸的鸡血，平添几分非人的战损感，要知道，世间最美丽的强大就是脆弱，最勾人的个性就是冷漠，最刻骨的爱恋就是对方根本不会爱你……全给他凑齐了。

该死啊，几天没洗脸，皮肤的质感竟然更加细腻紧绷，不可否认，这当然是张不俗的脸，气质更是一绝，但是能俘获那么多少女芳心，林昭心想，果然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丧尸缓缓张嘴，灰眸迟滞地转动，在通过新鲜空气摄取活物的信息。

神情倏忽一变，一动不动看着林昭。

四目相对，林昭顿住。

尽管知道眼前的生物并非真正的许彻，但突如其来的情绪还是攫取住她，站在这个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眸映出自己的身影，林昭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弹。

“……脸好白，是塑料袋捂的吗？”林昭垂眸喃喃低语，左手抬起抱住右手肘，满脸的悲伤和无措，“对不起，对不起。”

许彻循声徐徐靠近。

死掉的身体还在动。

本不该这样——

林昭捂住嘴巴，抽身离开。

她知道不该崩溃，不该情绪化，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仅仅只是看到许彻的脸，心就堵住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女孩躲在门后无力蹲下，无形中仿佛有块巨石压住身体，她竟然连蹲都无法维持了，四肢伏地，剧烈地喘息，不受控制地颤抖，口水流出来，混着眼泪落在地毯，一点点湿痕，随后杳无踪迹。

不论怎么悲伤都于事无补。

可是眼泪又怎么肯放弃怀念？

林昭告白过两次。

两次都是对许彻。

第一次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她选择大冒险，对方让林昭找人告白，许彻在包房外面的沙发，抱着手，垂着眼，没有抽烟，也没有玩手机。

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于是满身酒气从后面蒙住许彻的眼睛，笑得得意洋洋，像从不失手的采花大盗。仿佛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许彻没有反抗，自然而然握住林昭的手腕，温声说家里催她回去。

“……喂，许彻，我喜欢你。”

林昭的口吻听起来一点也不认真。

他收回手，温柔的口吻变成水煮白菜，寡中带绿，“玩游戏输了？”

“什么输了，输什么输，我才不会输，我喜欢你，不是，你怎么没反应？”

“你想要什么反应？”

“高兴一点。”林昭嬉皮笑脸拉许彻的嘴角，“笑一个。”

许彻脱掉衣服盖在林昭身上，是笑了，但却没有半点高兴，“小姐，你喝多了。”

林昭脸上的笑容消失，如鲠在喉。

他怎么不懂呢？

玩笑话都含着真心，酒精不会让人说谎，她也不会对他说谎。

她说的喜欢就是喜欢。

但其实林昭又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