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忠犬被弃时［末世］ 第33章 第 33 章

三人来到一处房间。

顾卿卿停住脚步，心中已经有点明白，震惊道：“不会吧……”

储瑜看她一眼，打开门。

二十来平的房间摆着四张床，两个孕妇，两个刚生完没多久的妈妈，储瑜朝大家安抚地笑笑，走到角落的病床，这个妈妈一看到储瑜就掉眼泪，孩子不喝奶，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迟迟不肯相信，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丧尸……

储瑜望向顾卿卿。

顾卿卿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襁褓中的孩子，只看一眼，便匆匆盖住。

“去吧。”

储瑜说。

顾卿卿抱着孩子离开，病床上的女人一下子坐起来，林昭冲上去，和储瑜合力才抱住她。

母亲的哭声像野兽。

另外三个床的女人惊惶地看着，有的捂住肚子，有的盖住孩子……

……

剧烈摇晃的病床。

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有发自肺腑的无力感……

此时此刻的场景将林昭带到前世，那时他们并不知道母亲没有感染病毒但是孩子仍会感染的情况，出任务时救了一个刚刚生产的母亲，然后便陷入和丧尸无止境的追逐战。

汽油快没了。

更糟糕的是，子弹每人只剩一颗——专门留给自己的那颗。

大家都意识到不对。

队伍里性格最冲动的大黑要把那对母子扔下去，林昭带有温度计和试纸，主张先检测再做决定，结果是母亲正常，刚出世的孩子是丧尸，婴儿太小了，没长牙齿，哭声本来和蜂鸣就很像……谁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林昭让她放弃孩子，对方不肯。

大黑动手去抢。

林昭紧紧抱住女人。

孩子扔下去了。

女人狠狠咬了一口林昭，打开车门，跳下去。

汹涌的尸群蜂鸣着，跑动着，瞬间淹没瘦小的身影，林昭始终无法忘记那个母亲死前的眼神，她仿佛在说：

你也是女人，你也会有这天的——

异能者的衰老速度比正常人慢，等级越高的越是如此，尽管如此，四十岁还是一个临界点，再往后，想生育将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林昭没有要孩子。

不只是因为心里藏着一个死去的人，心怀愧疚，余生都是流浪，也是因为那个母亲的眼睛始终徘徊在她的脑海。

如果生下的孩子是丧尸，该怎么办？

那个人跟她说过，这是丧尸病毒进化的一种表现——利用人类的母性保护丧尸的幼崽，试想一下，有多少营地因为婴尸覆灭，再大胆设想一下，如果婴尸能长大，将会成长为怎样的丧尸？

“很可怕吧。”

那个人笑着对林昭说：“但要是因噎废食，所有女性都放弃生育，人类还是会走到尽头……你怎么想的，林昭？”

林昭哑口无言。

彼时确实为那个人描述的人类前景感到绝望，认为自己确实身负责任。

现在呢？

林昭耳鸣得厉害。

记忆中的眼睛再次浮现。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可以？

越是想看清宏大的概念和神圣的使命，那双绝望且愤怒的眼睛就会越明晰，和许彻沾满灰尘的背影相重叠。

扔下没有行动能力的人！

杀掉被咬的人！

放弃生来就感染病毒的人！

为了活着，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活着难道就只是活着吗？

耳鸣越来越剧烈，眼睛、背影、鬼打墙似的思绪……

如果标准答案让人感到疑惑，或许答案本身就有问题。

林昭松开手，在储瑜震惊的目光中对失去“孩子”的母亲说道：“想和你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将没法待在营地，你的孩子会危及大家的性命，你们也不能和丧尸为伍，否则你的性命将不保，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女人流着泪怔怔道：“我会带他远离人，远离丧尸。”

林昭说道：“很难。”

女人绝望的双眼重新丰盈，“我不怕！只要能带着他！”

林昭来到外面。

顾卿卿站在拐角处，神情焦急，不知道该朝哪边跑，是抱出去扔掉还是交给保卫队杀掉，她拿不定主意。

林昭抱回孩子。

顾卿卿问她要干嘛。

“还给他妈。”林昭说道。

顾卿卿气得直跺脚，“林昭，你疯啦！这是丧尸！”

林昭把孩子抱回房间。

储瑜还在犹豫。

顾卿卿跟在后面骂骂咧咧。

其他三个本来像惊弓之鸟的女性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看着。

林昭把孩子还给妈妈，“走吧。”

女人抱住孩子，哭着点头。

储瑜猛地揪住林昭，“不，不行！”

林昭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行？”

顾卿卿插嘴，“你还问起为什么来了，她是我们营地的人，有老公的！”

储瑜嘴唇发白，不停点头。

女眷区每日都会清点人数，她会有麻烦的，没有发现婴尸已经是失职，现在要是又弄丢了人……

林昭说道：“我们都是女人，未必没有这一天。”

……

顾卿卿还是骂骂咧咧，但没有通风报信，储瑜说想避开守卫出去只有一条路，她会带路的，房间里的其他三个女人艰难站起来，收拾东西，交给即将离开的同伴，楼里的人看到她们一行人都自动让路，守卫问起来就说什么也没看到。

她们顺利离开营地。

丧尸扑过来，林昭清掉，撬了辆车，把母子送上去。

婴尸声嘶力竭地蜂鸣。

林昭用刀插住一只老鼠，扔过去。

血肉让婴尸安静，也让其他人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人类婴儿，而是丧尸。

“要喂活物。”林昭说完，又问：“会开车吗？”

女人摇头。

林昭简单地示范，“现在学会了吗？不会也得会，以后没人帮你。”

女人咬牙试着发动。

顾卿卿和储瑜把东西扔上来，林昭跳下车，清理扑过来的丧尸，听到引擎声响，这才稍稍放松。

车歪歪斜斜开走了。

顾卿卿说他们在外面活不过三天，就该把婴尸扔掉，不该由着她去送死。

储瑜沉默不语。

林昭说道：“这是她的选择。”

没有人能替任何人做决定，哪怕是出于善意，养育丧尸的林昭再清楚不过，一脚踏进未知的深渊，万般险阻，但未必不是救赎。

当夜，韭菜似的丧尸没有再长出来，疲惫的清剿小队终于能好好休息。

林昭没有睡，和储瑜彻夜长谈，婴尸的情况并不少见，成因是迷，无从防范也没法筛查，只能在周围出现异常时第一时间重点排查。

储瑜很迷茫，问林昭未来还有希望吗？

林昭坦诚道：“不知道，也许人类进化的终点就是丧尸，也许丧尸病毒某天突然就消失了，通通都不知道。”

储瑜说她好累。

林昭让她好好睡一觉。

未来充满希望，人要睡觉，未来一片晦暗，人还是要睡觉。

热即取凉，寒即向暖。

无法舍弃变成丧尸的亲朋挚爱，那就不舍弃，预测不到光明的未来，那就摸黑走，一不小心万劫不复，那就不回来了。

人不是只能做“对”的事。

人还可以做“想”的事。

这就是她篡改标准答案，对自己，对那双眼睛，也是对那个人做出的回答。

……

“怎么回事？”

林昭来到营地外的小木屋，打开门一看，皱眉问道。

瘦子和赵建国各抱一个桶呕吐。

先是瘦子感染肠胃炎，没想到不过一天，陪他留下的赵建国也中招，这是捅肠胃炎窝子了吗？

顾锦程在林昭身后捂住口鼻，“这两个人你还要吗？”

“你当我们玩奴隶买卖呢？”

林昭让顾锦程把人治好再给她送过来，要是死了，就让死亡的阴影笼罩整个58号营地。

……

顾锦程笑笑，“你还是那么爱说冷笑话。”

林昭说道：“你再笑一个。”

顾锦程不笑了，挥挥手，让手下把人抬到医务室去输液，保证把人治好，好手好脚送回57号营地。

林昭先行带人回去。

赵建国有些忐忑，他跟瘦子可是偷过58号营地的武器库，单独留在这，不是找死吗。

林昭的回答是，“过了这一关，你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这话颇有深意。

赵建国硬着头皮留下，头两天有些心惊肉跳，到后面发现58号营地的人确实没有“清算”他的意思，一颗心才落到肚子里，到现在才真正打消带人跑路的心思，也理解了林昭的用意。

人是没法一直活在恐惧当中的。

最好的办法是面对面解决。

等到不拉不吐，身体好得差不多，赵建国的心结也去了。

离开时顾锦程踢他一脚，赵建国也敢甩回去一拳。

顾锦程骂他是毛贼。

赵建国怪他不懂兵法，兵者，诡道也。

顾锦程啐道：“滚蛋，看在林昭的面上留你一命。”

赵建国拍拍裤子，“看在林昭的面上，不跟你计较。”

顾卿卿很是无语，林昭都走三天了，他们嘴里念的心里想的拿来当借口的还是林昭，林昭啊林昭，你可真是个靶子。

储瑜拿了一袋东西，让赵建国捎给林昭。

赵建国对储瑜态度倒是挺好，老老实实答应了，然而回到营地，根本找不到林昭。

这里牵涉的事情就多了。

还要从一周前林昭来到58号当人质，山中无老虎，两个猴子争霸王的事说起。

……

林昭被抓了人质。

叶舟成遭到众人鄙视，落了面子，四处找许彻，想看看同样是异能者，同样喜欢林昭，许彻这个家伙去没去营救，要是许彻没有，那么他叶舟成没有去也很合理。

爱情不能当饭吃。

末世之中谁都要优先保存自己。

他固然有点怂，但是只要有人一起怂，他就不算很怂。

当天傍晚，叶舟成找到人。

许彻在斜坡上收衣服，天气那么热，这哥还是戴着黑色面罩装逼，叶舟成问他是不是只有遮住脸才算帅哥，底下怕不是一张苞谷嘴。

许彻没理。

叶舟成问他怎么没去救林昭。

许彻说：“收衣服。”

叶舟成这才注意到许彻收的是女装，是林昭的衣服，噌一下脸就红了，心里羡慕得要死，嘴巴却是死鸭子嘴硬，“都什么时候了还收衣服，你不怕林昭出事吗？”

许彻乖道：“看过了。”

叶舟成说道：“什么看过了？”

许彻乖道：“阿昭。”

在叶舟成漫山遍野找许彻证明自己没那么不堪的时候，许彻已经完成“探监”，并且成功被洗脑，遵照林昭的嘱咐，怀着满心的感激，乖乖回家收衣服。

叶舟成生出一股无名火。

上手推搡许彻。

许彻一拳把人打去撞墙。

叶舟成呕出一口血，不可置信道：“我没用异能，你怎么能打这么狠？”

许彻抱着篮子回帐篷。

懒得理他。

叶舟成趁机跟来，这是他第一次进林昭的帐篷，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床上是她的睡衣，禁欲的黑灰条纹套装，叠得一丝不苟。睡衣下面是被子，铺得像酒店一样整齐，枕头旁边有个玩偶，一只白色小恐龙。

叶舟成不放过一个细节，浑身说不出的激动。

许彻放好衣服，躺到干净整洁的床上，拿起林昭的睡衣盖到脸上……

“啊！”

叶舟成惊叫出声，“你在做什么？！”

怎么把他想做的事全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