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世界中心 第10章 同化

没人知道那个晚上言止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带着三个人走过漫长的长廊，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将余星泽扶上床，又要提防两个离尘宗的修士反抗。

林墨定定地注视着床上余星泽安详的睡颜，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初象！奇耻大辱！没脸回去见各位父老乡亲了！就在此地自尽吧！

言止不知道林墨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他一直盯着余星泽很诡异。

她挪动身体挡住林墨的视线，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林墨脸上还有道细痕，余星泽的匕首诡异得很，被击中时伤口会有持续的灼热感，很难受，受到的伤也很难愈合。

被言止挡住视线后，他茫然地抬头，措不及防地对上言止冷冽的眼神。

他下意识想辩解什么，“我……她是初象吗？”

“你只要好好闭嘴就行，管她是不是初象做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言止亮出刀，回头又贴心地帮余星泽掖了掖被子。

林墨干笑了两声，转头看向满脸郁闷的同门。

“乔一，你能联系到宗门吗？”

乔一摇了摇头，“不行，睡觉的那个人立了结界。”

言止擦了擦刀面，“你们俩眉来眼去什么呢？想说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了，顺便让我听听。”

意识交流都不让，暴君！

“等她醒了，你就能放我们走吗？”

林墨小心翼翼地问。

言止愣了一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余星泽也没吩咐。

“决定权在她。”

乔一继续传音，只要表面看不出来就行了。

“还是慢慢等吧，看来是躺着的那个人更有话语权。”

“哈哈，那个女人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拿着匕首就冲上来了。简直就是个疯子！我们无冤无仇的，这倒霉事怎么就落在我们头上了？”

乔一心中叹气，那时他借着剑反射的光看到了一双红眸。

“纯血？！那个人八成是一个阳性纯血，火性吗？”

“谁知道啊，红眸又不一定是纯血。”

乔一语气越发肯定，“但纯血一定是红眸。”

“哪有那么多纯血。”

“那你要怎么解释她一个初象把你一个盈境修士打趴下了？”

林墨一时语塞，他确实接受不了自己败给了一个初象，“那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就这样误打误撞猜到了余星泽是纯血，但没敢往纯阳血上猜，人之常情。

林墨真心觉得纳闷，怎么最近这么多纯血，以前百年难遇一个，现在短短一个月他见着两个。

“小师妹好像是纯阳血来着。”

乔一嗤笑一声，“她才入宗十来天，这就叫上师妹了？”

“你哪个小师妹？”

林墨正要回答，手臂就被掐了一下，师妹的名字在脑中一转，“干嘛呀？乔一。”

说完这句怨言，他便发现熟睡之人不知何时醒来了，正死死盯着他。

余星泽没在意乔一坏了她的好事，只盯着林墨。

那视线盯着林墨浑身发毛，更不敢说话了。

“我问你话呢，你的小师妹是谁？”

余星泽戏谑着延长尾音，盘腿坐在床上，托着脸玩味地看着林墨。

“我对你的小师妹很感兴趣，跟我介绍介绍呗。”

“你们纯血之间会互相残杀吗？”林墨看到她的眼神不禁咽了口唾沫。

姐，你的杀气溢出来了。

余星泽随口反问：“谁说我是纯血了？”

“不……不能不是吧？”

言止不知何时停在了林墨身边，手起刀落，林墨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乔一瞪大了双眼，默不作声地等着言止对他动手，可她却没了下一个动作。

余星泽下床蹲在林墨身边，在他眉间一点。

乔一呼吸一滞，一个初象不可能会提取记忆的法术。

余星泽抬眸，对上乔一惊恐的双眼，沉默后开口：“我不是初象。”

她有读心术？！恐怖如斯。

“我没有读心术，”余星泽嘴角噙着笑，戏耍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在我的结界里传音，你们是怎么想的？”

余星泽捏碎了指尖光点，随后低下头进入了林墨的记忆。

林墨的第一视角看起来有点意思，这就是身高190的人眼中的世界吗？

只提取到部分，且看且珍惜吧。

“师兄，这是谁？其他人呢？”

师兄脸上满是鲜血，分不清是谁的，他背上背着个陷入昏睡的陌生女孩。

“死了，被她杀的。”

师兄表情异常平淡，只有林墨瞬间僵在原地。

视线颤了一下，林墨支支吾吾地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这是敌人啊？”

“自由的纯阳血，她的命够换死的那三个人了。”

师兄冷漠的话让他震惊又愤怒，可他始终不能做什么。

纯阳血，这三个字可以压他一辈子。

林墨没说话，跑了。

“林墨，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事关宗门前途，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力。”

林墨声音颤抖，“那师兄他们算什么？就连尸体也没能带回来。”

“他们被烧得尸骨无存。”

画面一转，看上去应该在卧室。

“乔一。”

林墨的声音格外脆弱。

“嗯？”

“我会恨她一辈子的。”

乔一眼神晦涩不明，他没说什么，任由林墨攥着他的手，直到鲜血流出。

泪水模糊的视线，画面一黑。

再睁眼，林墨握着一个女人的手腕，焦急的劝道：“师姐，你冷静些。”

余星泽看不清那人的脸，记忆中她似乎被打上了马赛克。

她持着一把利剑，剑锋直指对面红眸的女子。

她开口语气不善，“顾殊云，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想现在死还是让我慢慢把你折磨到死？”

林墨松开了手，像是被吓着了，他从未听师姐说过如此直白的话。

顾殊云薄唇轻启，面上波澜不惊，“我死不了，他们不会允许我死去的。”

林墨小心说：“师姐，她死了你也会死的。”

“那我就慢慢折磨你，让她生不如死。”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林墨。

她手腕一动，利剑变为绸缎缠在顾殊云苍白的脖颈上，用力一扯，两人距离迅速拉近，却没一点暧昧的氛围。

“你最好别来招惹我。”

顾殊云带着浅笑回答：“哪会呢？师姐，我们应该互帮互助。”

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对我的敌意这么大。”

林墨在一旁急得直流汗，小声吐槽：“她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也别再去招惹云梦欢啊，她真的有一百种方法玩死你。”

云梦欢似是听到了她的名字，转头看向林墨。

她厉声训斥道：“你还在看什么？”

余星泽猛地睁眼，她对上了一双如深海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双眸，她不禁怀疑，最后那句话真的是对林墨说的吗？

余星泽出神了许久，她总觉得在哪见过顾殊云和云梦欢。

言止看余星泽一直睁着眼发呆，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

余星泽皱着眉看向言止，“顾殊云？”

乔一警觉地盯着余星泽，他自知是藏不住小妹的，不过还希望余星泽不会立马找他们的麻烦。

“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她叫什么？”

余星泽站了起来，抖了抖腿，还好没蹲麻。

“我妹妹？她没有名字。”

余星泽坐到床边，若有所思道：“是吗？我再回忆一下刚刚看到的。”

言止点了点头，看着余星泽再度闭上双眼。

在探查林墨的记忆时，她才想起，记忆永远不会消失，它会躲在某个角落里，等你再次触碰它。

昏暗的天空突然被万千光点照亮。

她俯视着整个清原宗，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即将逝去的生命。

当时，复仇是她唯一的念想，她要血流千里，要打破夜的沉寂，要让整个世界铭记她的怒火。

东南角，几颗莹星格外刺眼。

“修士在夜晚离开内门？那更得罚了。”

片刻后，东南角陷入沉寂。

她睁开眼。

朝阳从窗缝中倾泻而入，偏爱地亲吻余星泽的脸庞，那双眼眸染上金黄，不再阴暗。

余星泽拿出口袋里同样刚醒的云烟，背对着言止，手上动作不停，没多久，一只朱红的发簪又出现在她手上，挽好头发后，她淡淡地说：“走吧，去救人。”

言止振奋起来了，跟在她后面，没管留在屋内的那两个俘虏。

“跟我讲讲你的推理过程呗。”

余星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在账房时，我发现有个初象每月都分到了大量的粮食，如果是一个大家庭，不可能只养得出一个初象，就算他们时运这么背，宗门也不可能替他养家，于是我让你去拿名单，不出所料，他家只有三口人，那些粮食应该是给被拐去的孩子吃的。”

“仅凭这些证据？”

“对，就凭这些，她们饿没饿死我就不知道了，死了也要把尸体拖回去交差。”

“为什么不能偷偷运粮食？”

“可能因为他们蠢了吧，搞人体实验还走公账。”

“人体实验？”

余星泽笑了一下，成功转移话题。

刚刚那些牵强的理由都是她瞎编的，她总不能直接跟言止说，自己凭借的是直觉吧。

要是直觉有问题的话，那就只好篡改言止的记忆了。

“清原宗拐小孩是为了创造纯阳血，未成年、没修炼过的女童对血液的接受度更高，顾殊云，也就是林墨的小师妹，她是唯一的成功品。”

言止勉强能串上这些事，她扣了扣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清原宗上次夺天目只拿到第二名，可能是想夺回昔日荣光吧。”

为了一个虚名便可以丧心病狂地利用这些孩子，清原宗真是心狠手辣。

说到心狠手辣，她不得不想到星目仙君一夜怒杀千人之事。

“顾殊云怎么逃的出去的？她怎么躲过星目仙君的无差别攻击。”

“不是无差别，我了解她，星目仙君靠签订的契约对宗门修士进行精准打击，但是那天晚上他们还没来得及跟顾殊云签订契约，让她逃过一劫。

“再然后就是，离尘宗派人来清原宗探查，恰好碰见顾殊云。

“但是，星目仙君状态不稳定波及到了顾殊云，导致顾殊云暴走，杀了离尘宗的第一批人，幸存者只好把顾殊云先带回去。”

“所以之前刺杀你的是第二批人？”

言止费力地听着余星泽的解释。

“是的，怎么说呢，离尘宗速度真快啊，灭宗后，次日凌晨就赶到了清原宗。”

“那想来，离尘宗派来的人肯定是修为极高的。”

“对啊，不过让他们把顾殊云捡回去了，也是便宜他们了，只怕下次夺天目又会让他们抢了风头。”

言止敬佩地点了点头，“太厉害了。”

“只是我获得的信息比较多罢了。”

余星泽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变小，倒像是害羞了。

言止顿了片刻，笑着说：“别妄自菲薄了，这次任务能完成都靠你啊，我不过是给你打个下手。”

言止回头，想再夸上几句，却见余星泽满脸疲惫，她柔声问：“你看起来很累。”

“啊，对呀，是有点累了。”

“想睡觉？”

言止自觉地扶着她的胳膊。

“不。”

余星泽没有推开她，她清楚现在自己的状态。

“没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想杀死那个替代品吧？嗯？回答我。”

“不，跟那个孩子无关，我在害怕，害怕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为什么？”

余星泽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无差的人。

多年未见的，代表痛苦的心魔。

打破心魔，通向盈境的必经之路。

但是没关系，心魔复苏不会使境界倒退。

“你来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仅仅一眼就唤醒了你？”

心魔不再说话，她没想到，余星泽竟然在纠结那一个无足轻重的眼神。

“我哪能遂你的愿和你说呢？乖乖把身体交给我吧。”

余星泽冷漠道：“你向来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云梦欢唤醒了你，你告诉我，为什么？”

心魔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宿主真不是她的错，哪有宿主逼问心魔的，给她问不会了。

许久的寂静后，她语调一转，说着她最后的宣言。

“埋葬所有你眼前的人，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你在说什么？”

余星泽疑惑地眯起眼，心魔就像串台了一样，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杀了我，只要你愿意。”

“杀了我，不需要我同意。”

余星泽走向前，一把抓住她的领子，强迫她抬头。

她抬起眼，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深蓝色的眸子格外碍眼，她化作虚影向上飘去，抚摸着余星泽苍白的脸，在唇边印上一吻。

不应该存在的、冰冷的触感。

“最后一次。”

——以这种形式和你见面

被迫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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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