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背叛清冷仙尊前 第43章 争执

竹枝摇曳的沙沙声远去，来到院门前，弟子居已经点起了明灯，原本紧扣的门锁不知何时开了。

难道是窃贼入室？

余柚宁放轻脚步走进去，小心地向窗户张望。果然，窗纸上映出了一道人影，身形如画，还戴着发冠，哪有这样讲究的窃贼？

人影忽然动了，传出重重的咳嗽声，她猛地推开门。

坐在竹椅上的人神色微顿，将一抹白色藏在背后，开口的声音难掩虚弱：“阿宁，你回来了？”

余柚宁注意到了他唇角来不及擦去的血迹，他藏起来的，是一张染血的帕子。

“谢大哥，你受伤了！”她慌忙上前，凝出微光想为他查探。

“只是放在灵珠里的分魂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不必忧心。”谢瑜白扯出一个宽慰的笑，喉间猛然涌出一道猩甜，他偏过头，用帕子捂住嘴，雪白的绢帛背面染上新红。

“那颗灵珠呢？快回灵珠里面，你说过，它可以蕴养分魂的！”

她起身翻寻，谢瑜白隔着衣袖拉住她的手，摇摇头道：“灵珠不在此处，已经被阿之拿走了。”

“……谢瑜之吗？”

脑袋霎时被涂抹得空白，悬着的心坠入谷底，“你们，见过面了？”

“嗯，他要我离开这里。但现在合欢宗鱼龙混杂，危机重重，我不放心你们。”

谢瑜之明知谢瑜白在此，拿走灵珠又只字不提，故意让她提前回来，是想做什么？余柚宁只觉得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他身上的秘密太多，自己开始看不透他了。

“所以谢瑜之身上有血腥味，是因为你们交手了？”

谢瑜白瞥向屋外，月影浮动，暗流翻涌，“我与他之间，有些误会。此一战，避无可避。”

误会？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他们走到了兄弟相杀的地步？

“谢大哥……”

“你想问，我与他之间的误会是什么？”谢瑜白望进她澄澈的眸子，轻声解释：“有人刻意安排幻境，让他看到我在寻芳谷杀死母亲。”

“他想杀了我报仇，即便是一缕分魂。”

余柚宁的心脏猛地抽动，月蘅是谢瑜之最重要的亲人，原著中，他曾经试图复活母亲，可惜世间并无死而复生之法。

谢瑜白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亲生母亲呢？余柚宁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所以，不是你杀的，对吗？”

“是，也不全是。”他吐出一句极轻的回答。

屋内的灯突然熄灭，冷风灌入昏暗的房间，床边的纱幔似鬼影般晃动。谢瑜白连连咳嗽好几声，脸庞在月色下越发苍白。

“哒、哒……”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来不及再问谢瑜白，但她清楚，母亲月蘅是谢瑜之不可触犯的逆鳞，他偏执入骨，有仇必报。更别说，谢瑜白是他命定的仇敌。

“谢瑜之快回来了，我先出去拖延时间，谢大哥趁机藏一下，最好不要当面与他起冲突。”

“没用的，灵珠能察觉到我的魂息。”谢瑜白抬眸往外看，“他来了。”

余柚宁心间发紧，也向屋外看去，那道玄色身影缓缓踏入庭院，月色清亮，将他手里拿着的竹枝照到格外清晰，甚至看得清他衣襟处的浅金色纹饰。

他的脸像是被一层阴云笼罩着，模模糊糊的。而那双染上血色的瞳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谢瑜之将竹枝丢在院中，不紧不慢踏过门槛，月光拉长他的影子，似黑帐般罩在她身上。

以前谢瑜之只是对谢瑜白有敌意，而现在，是外露的、毫不遮掩的杀意。

“阿宁，过来。”谢瑜之停在门口，授意她，耐心地等待她自行靠近。

余柚宁转过身子，月色被他周身的魔气吞噬，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看起来有些陌生。

她愣愣望着他，摇了摇头。谢瑜白是为了帮她，她不能弃之不顾。若她离开，保不准谢瑜之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宁，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瑜之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你先避开。”

谢瑜白松开她的手，抬眼看向谢瑜之，“阿之，有仇有怨，你找我便是，不要牵连于她。”

她迟迟没有动作，谢瑜之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越发森冷，“过来。”

谢瑜之已经到了几近失控的状态。而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她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慌乱，温声安抚道：“阿之。你先听我说。”

“谢大哥的分魂已经很虚弱了，这里是合欢宗，处在魔宗的地界，一旦闹出大动静，引来合欢宗长老，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有什么误会，我们以后再慢慢厘清，你先把灵珠还给谢大哥，好不好？”

她尽可能端水，既考虑到所处的实际形势，又摆事实讲道理。然而，她的举动已经背离了谢瑜之心里的设想，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

而现在，她护着的另有其人。

她在为别人求情，而那个人，是他的兄长，更是他的仇人。

她抛弃了他，背叛了他。

谢瑜之抬手化出一缕魔雾，似锁链般将她拉至身前，好看清楚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你要选择他，是么？”

他的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从眼角滑至下颌，又用手背缓缓擦过，眼神痴迷。

“只要你眼里有我，我就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对你们之间的事闭口不提。”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在遏制杀意了，你知道我忍得多痛苦吗？”

“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选择站在他那一边呢？”

他认为这是非此即彼的选择，可在她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二选一的问题。正因为她清楚谢瑜之偏执多疑的性格，才必须要帮谢瑜白，否则男主出事，世界线因此崩塌，她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余柚宁摇了摇头，语气诚恳，“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大哥是为了帮我才给我灵珠的，你不要误会。”

他垂眸嗤笑一声，“帮你什么？有什么事是非他不可的？我却做不了的，嗯？”

“瑜之，你不要为难她，她说的没错，我和她之间……”

“住口！”谢瑜之将视线挪至谢瑜白，居高临下，“我说过，要么你自己离开这里，要么我亲自帮你消失。”

“我给过你机会的。”他抬起手，弦月轮悬于掌心，“是你，非要挑战我的底线。”

弦月轮猛地飞出，轮迹拖出一道赤焰般的红光，撞向谢瑜白。带着魔焰的弦月轮，轻易便可将魂魄碾成灰烬！

“不可以！”余柚宁想也不想就极力挣脱魔气，飞身挡在谢瑜白面前。

谢瑜之瞳孔骤缩，唇瓣微微颤抖。

“阿宁不要！”谢瑜白化出冰盾去挡，奈何魂力微弱，灵力也因不久前的搏斗损失了大半，冰盾几乎无法成形。

弦月轮骤然调转的方向，擦着她的发丝撞向窗户，破开巨大的裂口，火焰顺着窗纸窜开，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弦月轮落回谢瑜之手里，他只觉得喉头发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连自己都看不起的妒夫，眼里容不下她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可她从来都不懂得拒绝，站在旁边冷静自若，看着他为她发疯。

她总是奋不顾身挡在谢瑜白身前，谢瑜白这个伪君子根本不需要灵珠。只要本体存在，分魂自然不会溃散，何必装出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博取她的同情？

他忽然明白过来，阿宁只是被谢瑜白蒙蔽了，若她知道真相，必然不会选他，肯定还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阿宁，你听我说……”许是被吓到了，她一直呆呆地看着着火的窗户，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风大，火势一下子窜到了庭院的老树上。余柚宁眼睁睁火势越来越大，小院瞬间成了合欢宗最耀眼的地方。

隔壁的热心同门最先传出惊呼声：“着火了！”

紧接着，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声：“着火了！快救火！”

谢瑜之的魔焰源自九幽冥域，普通法术是无法扑灭的。要么等始作俑者自己熄灭，要么采取最朴素的方式，打水浇灭。

她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庆幸，只有一种劝不动小学生打架斗殴的无力感。这下好了，整个合欢宗都该知道了。

“阿宁，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很多人。”谢瑜白无可奈何，瞥了谢瑜之一眼。

余柚宁一把抓住谢瑜之的手，指了指火光冲天的位置，“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灭火啊！你想把宗主夜青衣引过来吗！”

掌心传来她皮肤温热的触感，谢瑜之眼底疯狂的戾气缓和下来，魔焰也随之弱了势头。余柚宁握紧他的手，刚想夸他。

只听见“咔擦”一声。

谢瑜之捏碎那颗无用的灵珠，视线与谢瑜白相撞，“事情闹大了，不是正合你意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趁此机会让本体寻过来。”

谢瑜白淡淡看了眼地上的碎屑，没多说什么。怒意再度激起，火势又重回巅峰。

“阿之，不要闹了！”她又气又急，“你若是不愿意帮忙，我自己出去打水救火！”

“没必要，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瑜之闭了闭眼，压下满腔的怒意，掌心凝出一道蓝色的魔气推向火焰。魔焰渐渐变小，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被烧焦的窗户和树干，也慢慢恢复为原样。

就在这时，禾霜提着木桶就冲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一群热心同门，看到完好无损、一片祥和的院子，面面相觑。

“咦？刚才这间院子不是着火了吗？”

“我们明明看到这边有火光！”

余柚宁上前一步，尴尬解释道：“诸位同门误会了，我刚刚在练习幻术，没想到扩张到院外像着了火，实在是对不住！”

谢瑜之语气笃定，“我家主人说的不错，方才我就在一旁看着。”

她抬眼与谢瑜之对视，想不到关键时候，他总算清醒了，有些欣慰。

几人走上前抚摸着老树，确实无异常，众人将信将疑，也不好多说什么，提醒她注意安全就离开了院子。

她稍稍松了口气，却听见有人恭敬唤道：“宗主，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