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金属薄片被江屿并排放在书桌的台灯下。
一枚光滑如镜,一枚边缘带焦。
它们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只是两块普通的、不起眼的金属。
但江屿知道,它们不是。
运动会后短暂的假期,他几乎足不出户,将所有时间都用来“研究”这两枚薄片。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试图找出肉眼难辨的纹路;他用磁铁测试,没有反应;他尝试用不同的光线照射,除了基本的金属反光,别无他物。
它们就像两个沉默的、守口如瓶的信使,携带者无法解读的信息。
他尝试将两枚薄片靠近。当距离缩短到不足一公分时,脖颈上挂着的那一枚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的震颤,而桌上那枚带焦痕的,依旧死寂。
这种单向的感应,意味着什么?是权限不同?还是能量水平的差异?
那个窥视者留下这枚薄片,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挑衅?是警告?还是……像他猜测的那样,是另一个寻求连接的同路人?
找不到答案。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
疲惫和挫败感再次袭来。他靠在椅背上,闭上干涩的眼睛。台灯的光线透过眼皮,是一片温暖的血色。
就在这时——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强烈的震鸣,不是来自脖颈,也不是来自桌面,而是仿佛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与此同时,两枚金属薄片在台灯下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的电弧般的光芒,瞬间连接在一起!
江屿猛地睁开眼,被那光芒刺得瞬间失明!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了他的意识!不是图像,不是声音,不是文字,而是一种纯粹的、混乱的、包含着无数坐标点、能量曲线、维度参数和断裂逻辑的……数据风暴!
“啊——!”他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被这狂暴的信息撑爆、撕裂!
视觉、听觉、触觉……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全部失灵、混淆。他“看”到了扭曲的星空,“听”到了数学公式的尖啸,“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拆解成无数基本粒子,抛向无尽的虚空!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在那片混乱的数据风暴中心,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信号”,如同溺水时抓住的浮木,一闪而过!
是沈烬!
虽然只是一瞬间,虽然那“信号”微弱得几乎被噪音淹没,但他无比确信——那是沈烬留下的印记!像一滴水融入了信息的海洋,但他捕捉到了那一丝独一无二的“波纹”!
这庞大的信息流,这两枚薄片……它们是某种……信标?或者是存储装置?而沈烬的痕迹,就隐藏在其中!
几秒钟后,那蓝白色的刺目光芒和脑海中的信息风暴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一切恢复原状。
台灯依旧散发着温暖的光。两枚金属薄片静静地躺在桌上,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异象从未发生。
江屿瘫倒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如纸,大脑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剧烈的、空茫的痛楚和耳鸣。
他剧烈地喘息着,过了很久,涣散的目光才重新聚焦。
他看向桌面。
那枚原本边缘带着焦痕的金属薄片,此刻……变得和他脖子上那枚一样,光滑如新。那点焦痕,消失了。
是因为耗尽了里面存储的能量或信息吗?
刚才那短暂却恐怖的“共震”,是两枚薄片接触后,触发了里面蕴含的……某种记录?
而沈烬的痕迹,就在那记录里!
江屿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枚已经“恢复正常”的薄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闪而过的、属于沈烬的“信号”。
巨大的恐惧还未散去,但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战栗的激动,已经席卷了他。
他找到了!
不是模糊的指向,而是确切的证据——沈烬的存在,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形式,被记录在了这些冰冷的金属里!
原来,最深沉的绝望不是忘记,而是记得。而最疯狂的希望,则是在看似永恒的寂静里,捕捉到那一丝来自彼岸的、微弱的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