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夏与刺槐 第62章 我不舒服

下午，商时屿再也没有去找过宋北辰，宋北辰在意识到到一点后便也没有在出去过。

考完试，大家还需要在学校上晚自习，结果没带书的一大堆。

张猛站在前面和学生大眼瞪小眼，这事儿吧，也不能怪他们，考试要排考场，书啊，本子啊什么的都要送回家。

“我们讲会儿试卷，然后给你们放电影。”

话音刚落，下面起哄声一片，电影这东西就和辣条是一样的，在教室里看就是比在电影院看有感觉。

月考试卷还没有拿给老师，张猛环视四周，最后走到宋北辰旁边抽走了他的试卷。

“你和同桌看一张，我先用用。”

宋北辰没说话，算是同意了，同桌把试卷往中间一推，宋北辰轻声道了谢。

商时屿在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仿佛要把宋北辰盯出一个洞来，宋北辰毫无察觉。

张猛试卷讲的很快，学生们大多都能跟上，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让大家自由讨论，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那些没太听懂的学生去问。

宋北辰除了附加题没太懂，其他的都还好，张猛把试卷还给他，宋北辰拿着空白的试卷一脸懵，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写的答案。

但是他也有预感，差不多就是九十分左右，附加题做十次错九次，他已经不太抱希望了。

季晓辉来找宋北辰问题。

“商时屿那边人太多了，老宋你给我讲讲这题呗。”季晓辉拖着个板凳就坐过来了。

他的卷子已经被涂改的不成样子了，勉强看得清题目。

“你这什么情况？”宋北辰嘴角抽了抽：“草稿纸呢？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沓吗。”

怎么画的这么牛逼。

季晓辉尴尬的抓抓脑袋：“忘记带了。”

宋北辰撇了撇嘴，拿出自己的本子开始列式子。

“这个是什么东西？”季晓辉指着式子：“老师讲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晓辉崩溃的说：“我这又是落了哪年的知识？”

“老师没有讲。”宋北辰摇头：“这个考试的时候用不到，得到大学，不会也没事。”

“那这是啥？”

考试不考，那这是啥？

“这个出卷老师不行。”宋北辰说。

“啊？”

“二阶微分方程式，大学才学。”宋北辰说。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季晓辉脑回路清奇：“你卷我是不是？？”

“你还学不学？”

“学，肯定学。”

过了不知道多久，宋北辰讲的口干舌燥，他问季晓辉：“听懂了吗？”

结果半天没听见回应，他抬手肘了季晓辉一下。

季晓辉面露犹豫，宋北辰叹气：“你要是有点良心也该会了。”

“明白了。”季晓辉说。

“确定？”宋北辰反问，季晓辉确定的点头。

“那你给我讲一遍，我听听。”宋北辰把黑笔扔给季晓辉。

季晓辉大脑一片空白：“呃······”

“你饿什么，饿了也没吃的，快点讲。”

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笑声，宋北辰无语的看着他，静了静心神。

“你哪一步不会？”

季晓辉伸手一指，宋北辰凑上去一看，两眼一黑。

“本来我以为你是最难的那一步不会，结果你告诉我，你在第二步就不会了是吗？”宋北辰声线发颤，这简直不可置信，那一瞬间，宋北辰都不知道该怀疑是自己讲的不行还是季晓辉脑子不行。

“过来，我给你讲。”商时屿说。

季晓辉为难的看着宋北辰，这不好吧······

宋北辰没注意他的表情，三下五除二的打包好季晓辉的东西，去吧去吧，赶紧去折磨商时屿。

季晓辉拖着板凳过去。

教室里嗡嗡声不断，时不时传来两声破防的骂声。

宋北辰找出自己打印的英语资料，开始背单词，准确来说是抄单词，俗话说得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张猛拿着U盘进来：“我给你们找了一个电影，来看看。”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又炸开锅，大家都很好奇猛子哥到底能找出什么样的电影。

“啊这······”宋北辰微微眯起眼，这感人的画质：“草房子？”

宋北辰刚想和商时屿吐槽，结果就发现商时屿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到他旁边，宋北辰叹气，教室的灯啪的被人关上，不少人趁黑挪动位置坐到好朋友旁边。

“来，兄弟”陆明远拍了拍宋北辰的肩膀：“让一下，我出去。”

宋北辰了然：“去找何知微啊。”

宋北辰并不觉的惊讶，两人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平时开会啥的都是一起。

商时屿还是没有过来，宋北辰撑着下巴，看主角放鸽子，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卖掉锅去买鸽子，那鸽子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他看的昏昏欲睡，最后干脆不做抵抗，闭上眼。

在睁眼，宋北辰正站在教室门口，宋北辰心理咯噔一下，这里不是高中，他走到栏杆前向下望去，一个个小豆丁追着跑着，这里是他的小学。

宋北辰快速跑到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毫无变化。

宋北辰：“？”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宋北辰从厕所出来，阳光刺眼，照在身上烫的吓人，宋北辰被晒的发晕，到底在搞什么？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拜托，如果是梦的话，请让我快点醒来······”宋北辰祈求的说。

痛的，但是他没有醒来，这里是现实吗······

一只手扶住他，宋北辰吓懵逼了，跳着躲开。

“李老师？”在看清来人后，宋北辰红了眼眶。

李老师抱着书，叹气：“好端端的，怎么想复读了？”

“快走吧，上课了。”

复读？宋北辰脑子一顿转，突然想起了自己中考的第一志愿，现在这个学校并不是他最开始想上的学校，从小，他的梦中情校就是市一中，奈何他自控力太差，初二的时候就开始混，最后中考果然没能考上第一志愿，这件事一度成为他的心病，为此他不是没想过复读，只可惜都不了了之了。

“我复读为什么是回初中复读？怎么还跑小学来了？”宋北辰问。

李老师大概是知道他现在的压力，笑笑：“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上面把你安排在我们班了。”

宋北辰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样啊，真是好巧，之前您就是我的班主任，现在我来复读，您还是我的班主任。”

宋北辰已经欣然接受自己复读的事实，虽然他也觉得复读回到六年级有点离谱，但那又怎么样呢。

李艳，是他的语文老师，从一年级就一直是他的班主任，一直带到六年级，曾经，李艳在宋北辰心里的地位一度超越了母亲。

“如果是梦的话，就请继续。”宋北辰想，如果是梦，他愿意一梦不醒。

他站在讲桌旁，看着老师向底下的同学介绍自己，而底下的学弟学妹也在好奇的打量自己，大概是在好奇为什么自己这么大岁数还在和他们这帮小学生一起上学吧。

“你先做到最后面那个位置。”

宋北辰自己一个人拉了张桌子坐在最后面，听着老师在前面安排，原来今天运动会啊。

“在门口站两排然后去操场集合。”

话音刚落，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到门口战队，李老师走到宋北辰旁边。

“你能和老师说说，你为什么想回来复读吗？”李艳拽了张板凳坐在宋北辰旁边。

“我也不知道。”宋北辰说：“我觉得我能考的更好。”

李艳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

“真正决定未来的，从来不是哪次考试分数的高低，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李艳看着窗外正在准备开运动会的学生：“不需要想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努力了，对得起自己就行。”

“人生是马拉松而不是百米冲刺，你们将来还需要走向大学，走向社会，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一个学校说明不了什么。”

宋北辰没有说话，这件事早就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只会越扎越深，伤口永远不会好，只会在某个雨天发炎，化脓。

“记得之前学习写信。”李艳说：“那时候我让你们每个人都写一封信。”

宋北辰抬起头，他早就忘记自己当时写的内容，现在看来，应该是很可笑的。

“你说以后想当医生，救死扶伤。”李艳说：“中考只是一场考试罢了，他不能说明什么，一场简单的考试就把你击倒了，你还怎么当医生，当医生可比考试难一万倍。”

宋北辰脸一红。

“但是，我就是觉得我命不好。”

明明他已经达到了上一届的录取分数线，甚至还高了二十多分，偏偏市一中那年的录取分数线再创历史新高。

“······”一时间，李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宋北辰那一届的分确实高的恐怖，题又难，不少学生是哭着出考场的。

“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吧······”

李艳顿了顿，宋北辰他头。

“真正好的命不是避开所以坎坷，所有不顺，”

“我认为，真正的好命应该是摔进坑里确能在坑里找到宝藏。”

宋北辰艰难的扯起一抹苦笑：“我实在是想不出在这个坑里有什么宝藏。”

“南外的机器人社团很有名的。”

“我感觉我要疯了，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一天到晚的，这事那事······”

“那就去睡觉，而不是每天想着自己中考失利，然后熬夜恶补。”李艳说：“你该去休息，这不是我告诉你的，这是你身体告诉你的。”

“我还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要从六年级开始复读。”宋北辰说：“跟做梦一样，但是我掐自己还有痛感。”

李艳看着他，微微扬唇：“那我给你算一笔账，你今年十七了吧。”

宋北辰点头。

“十八岁初一，二十一高一，二十四大学······”

“大好的年华就要扔在学校吗？”

宋北辰猛的睁开眼，商时屿的脸近在咫尺。

商时屿没料到宋北辰醒的这么突然，他后退两步：“放学了。”

宋北辰茫然的扫视四周，白炽灯照出来的光冻的人控制不住发抖，宋北辰戴上眼镜，把拉链拉到顶，大脑还蒙着，到底哪个才是梦。

“睡蒙了？”商时屿问。

宋北辰眼眶通红，想收拾东西，最后发现今天考试，压根没带东西来，他站起身，不知是动作太突然，还是坐久了腿麻，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商时屿扶住他：“你怎么回事？你说话好不好，别板着脸一声不吭的，你有什么需求呢告诉我。”

宋北辰看也没看他，掰开他的手，朝外面跑去。

商时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关上灯追了出去。

外面很黑，学校舍不得开灯，除了安全出口亮着绿油油的光，别的地方几乎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宋北辰不经常跑步，加上本身又是高度近视，才跑没几步就被商时屿追上了。

“放开我。”宋北辰声音冰冷。

“你干什么？我就叫你起来回家，你又发什么疯？”商时屿火气隐隐约约的往上冒，这么黑，瓷砖又滑，一个不注意摔了怎么办。

“我叫你回家还得罪你了是吗？”

宋北辰紧抿着唇，他怕自己一说话就直接哭出了，只是用力的去掰商时屿的手。

“回家，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商时屿沉声道。

“那事你家，不是我家。”宋北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再也忍不住。

商时屿皱着眉，半晌，他叹了口气，将宋北辰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做噩梦了吗？别怕。”

宋北辰想推开他，但奈何商时屿力气太大，推了两下没推动，宋北辰放弃了，就这样吧。

商时屿想擦掉宋北辰脸上的泪，但怎么也擦不净。

“别哭了好不好？你要是真想回去住，等周六，我把房子收拾收拾，给你换一床新被，不然这被子睡着容易痒。”商时屿说。

宋北辰没有理他，依旧在哭，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可是那一刻他确实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宋北辰倒也没再闹，跟着商时屿出了校门，羽绒服厚厚的一裹，宋北辰不想把眼泪弄在衣服上，便没有继续哭，只是眉目间依旧能看到那一抹苦涩，眼眶也是红的。

商时屿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这周末我们去动物园好不好？”

宋北辰瞥了眼后视镜，没说话，只是叹气，商时屿又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给你解决呢，对不对？”

宋北辰还是没有说话。

“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商时屿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才不会引起宋北辰的反感。

“以后不要再说什么你家我家的，”商时屿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宋北辰地神色，结果发现他压根就没有看他，也不知道听没听。

“你现在住的这个家就是你自己的家，想回了随时拿钥匙就能开门的家。”商时屿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感觉自从宋北辰被霸凌之后，心思好像越来越敏感了，做什么总想分个你我。

商时屿在网上咨询过心理医生，也在线下问过学校的心理医生，结果这个需要填自己学号才能问，为此，商时屿还被猛子哥找了两回，是他再三保证只是好奇去看看，猛子哥才放过他。

最终，商时屿得到一个结论，应该是宋北辰觉得自己抱会不了他，才想着有一个自己的空间，一个能藏的住自己的空间。

商时屿想着，等周末一定要去建材市场买点木头，回来给宋北辰搭个书屋之类的。

宋北辰只是默默地擦了一把欲掉不掉的泪。

到家后，宋北辰往沙发上一瘫，手捂着脸，商时屿现在没有空和宋北辰地个阴郁少年谈心，他掀开被，打开空调，然后去洗澡，独留宋北辰一个人坐在客厅默默流泪。

商时屿看着转着脖子，脑子里一团乱麻，这青春情的小男生怎么这么多心思，他寻思自己青春期好像也没这样哭过吧。

“你怎么不进屋？”商时屿擦这头发走出来：“外面冷，快点进来。”

商时屿看着宋北辰独自坐在客厅挨冻，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在狂奔，我这空调是给鬼开的吗？

宋北辰沉默着拿上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商时屿把毛巾送到阳台晾上，头发已经不在滴水，如果不是宋北辰，他压根就不会买吹风机这种东西。

他看着乱糟糟的桌面，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书装好，明天就要开始复习了，这种做完的练习册就不用带了，只要带上错题集和笔记本就行，轻便不少。

门咔哒的响了一声，商时屿头也没抬。

“你坐在那，我给你吹头发。”

宋北辰定在那，犹豫了三秒，才走到书桌旁坐下。

商时屿打开吹风机，试了下温度，才开始给宋北辰吹。

大概宋北辰今天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太麻烦了，明天赶紧剃光。”

吹风机的噪音让宋北辰心烦不已。

商时屿轻笑一声:“平时就宝贝你这一头的头发，今天怎么还想剃了。”

宋北辰不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