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 第9章 流放之地 8

蛮哥在快接近山巅的洞穴顶上找到了五滴水，足够他一天的消耗还有剩余了。这让他很满意，哪怕他才从荣介那里获得了他几百年都搜集不到的水。

当然这样说有些夸张，至少他还在母胎里的时候，所获得的水量就远远超过了这个。但自脱离母体之后，他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对于大部分的地下人来说，每天能够弄到五滴水，那已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至于说是大部分，是因为贵族不包括在里面，贵族总是有些特权的。

蛮哥不是贵族，所以他对一天能找到五滴水的日子很满意，要知道在遇上荣介之前，他已经有七天没找到一滴水了。他不信神，虽然他也自称遗民，但他不认为神会庇佑他们，否则又怎么会把他们丢在这片濒临毁灭的大地上，所以他也不认为荣介是神赐予他的幸运使者。

但他得承认，自遇上荣介之后，他的运气就好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既不信，又信，于是荣介的存在便显得不再那么无足轻重，而要说有多重要，真惹毛了他，直接干掉也不会有多少犹豫。

所以说荣介多年来捉摸人心，还是很有些用处的，至少由此形成了一种本能，又或者说是第六感，让他得以用最恰当的应对避免了开局就完蛋的命运。

伸舌珍惜万分地将洞顶上的水珠舔舐干净，又在整个洞内寻找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蛮哥才离开洞穴，纵身几个腾跃下了山。

在巨石后找到荣介。正如荣介所预料的那样，他并没有因为荣介自作主张留在山脚而发作，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不过，当他看到荣介手中的石花时，却眸光微闪，如同火焰跳动了一下。

荣介视力较差，但第六感却很敏锐，莫名就觉得蛮哥的视线是停留在石花上的，于是直接伸出手，将石花递了过去。这东西对他没用，但如果能够因此拉近点两人的关系，倒是意外的收获。反正，对方要真想要，他也保不住。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很想知道这个石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送给对方，或许就能知道。

蛮哥从来不会嫌东西多，原本因为之前已经从荣介那里抢来了很多东西，所以对于这一朵石花他是决定放过的。但对方都主动递过来了，他又怎么可能推回去。他只是在感叹，为什么这个人只站在那里都能轻轻松松地找到这个，自己翻山越岭费劲巴拉地也瞅不见一朵。

石花在神弃之地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物，它被称为石精，是作为神弃遗民的地下人很普通的一种食物。地下人的食物同样分肉食和素食，常见的肉食有沙虫，石蚁，钻地蛛，岩浆蚓等虫属类生物，并不易得。素食则有长在旷野荒漠中的石精，以及长在洞穴内的暗光垣衣，贴地腐等植性生物。相较于例举出来的这些，其它的食物也有，但却是十分的稀少和珍贵，轻易不能见到。

对于地下人来说，当然是肉食中的能量更高，更受欢迎，但他们平时能够吃到的更多的是素食，其中又尤以暗光垣衣和贴地腐为主，因为这两样可以在地下种植。至于石精因为无法培育，只能采摘野生的，且因为吸收了大量的太阳光，能量含量较前两者高，所以要更受普通的地下人喜欢。

但总的来说，石精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要多花些功夫，每个人都有可能找到。只不过眼前这片戈壁，哪怕是在神弃之地也是出了名的荒凉死地，什么都没有，能找到一朵石精，那简直跟捡到宝没什么区别。

在蛮哥这里从来没有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概念，同样的，如果没有必要，他也不会浪费得来不易的能量做没用的事。

看了眼天色，他觉得还不到回去的时候，于是让荣介跟上，两人继续前行。

荣介这会儿是真的撑不住了，原本在给蛮哥石精的时候，他就想趁机跟对方交流交流，至少弄明白石精的作用，又或者偷学两句本地语言，结果因为生病喉咙哑了，身体反应又有点迟钝，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这时候他得知蛮哥还要继续在外面晃，也没抗议，只一声不吭地跟着走，结果五十米都没走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蛮哥听到声响，回转身，看到昏倒在地上的人，明显愣了下神。他大约是想不明白，只一夜的功夫，这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虚弱成这样。

因为地下人的体质是十分强大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受凉感冒这种事，哪怕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只要有足够的水和能量，就能很快自愈，就像他昨天一样。受了惯性思维的影响，他并不认为自己昨夜揍了荣介一拳扒了他的衣服是什么大事，地下人常年你踢过来我踹过去，啥也不穿，也没见谁因为这个生病得路都走不动。除非没食物和水。哪怕没了食物和水，他们也可以撑上十几天，而不可能一夜就变成这样。

他用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来回摸挲了两下，在上前看看和把人扔这儿两个选择之间徘徊了一秒钟，然后大步上前，走到了荣介面前。

风水轮流转。如果荣介清醒着，脑子里大约会闪过这一句话。今天的他，与昨天的蛮哥，何其相似。

蛮哥将荣介翻了过来，在碰触到他的手臂时，不由摇了摇头。他不是第一次摸到荣介的皮肤，但还是忍不住吃惊于这人肤质的白净细嫩。然而，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对于地下人来说，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特质就是美，比如身强体壮，肤糙肌横，没有须发。男人女人都这样。

当然，他们对身体的控制力已经达到了入微的地步，连水份都能锁进细胞中随时取用，想要在片刻之间长出须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那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没人会这样作死，哪怕是贵族。何况他们也已经习惯了眼下这样的形态。粗犷，野蛮，充满力量，哪怕以地球人的眼光来看，也不能不说是一种美，只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罢了。

故而吃惊归吃惊，对此蛮哥并没有多做关注，他先查看了下荣介身上的伤，然后伸手压在其心脏的位置感受了片刻，最后探指到鼻下……五分钟之后，他收回手，一向表情极少的脸上难得浮起丝迷惑。

这一回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将人从地上捞起，扛到了肩上，大步回转地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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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流放之地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