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迟他再如何愤怒,也不过是无能者的狂妄,遐蝶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带给了他来自死亡的巨大压力。
这让苟延残喘多年的鬼舞辻无惨竟然踌躇不前,不敢向前迈过一步。
“悖逆死亡的罪者,何苦不踏上前来,让我赐你永恒的安宁。”
这么说着,遐蝶往前走了一步,巨大的紫色镰刀自她身后显现,那冥河畔的花朵,一朵一朵的生长,绚烂的花海在空间被撕裂的一瞬间,被眼前的鬼王惊鸿一瞥。
他有些骇然,不战先怯,脚步竟然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眼前这个胆小鬼,遐蝶眼中实在带着轻蔑,这样一个综合了人身上所有缺点的人,向着世界倾倒自己的愤恨怨怼的人,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呢?
鬼舞辻无惨先前尚且嚣张的模样消失不见了,从遐蝶那不似普通人的手段,再到她眼中高高在上的审判,其实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死亡向来公平公正,她将世间的一切都看作平等的存在,但眼前罪孽深重、妄想逃出死亡阴影的亡者,他铸下了大错。
不等他逃跑,遐蝶便已经率先出手了,巨大的紫色镰刀仿佛要斩破空间,掀起的力量令万物走向凋零,无惨只感觉他的所有心脏开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遐蝶的压制下,甚至连向她生出动手的念头都没有。
他要逃,他要不顾一切的逃跑,但是他又觉得,和这个非人的存在,他难道就不能据理力争一番?
“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只是想要活着啊,什么安宁,什么沉寂,我就是要好好的活在这世间,这难道不对吗?”
他好似是想要说服遐蝶,可是这话却只引人发笑,她已经见惯了太多罪囚、死敌在临死前诉说自己的苦衷、悲痛的忏悔,那些深情似海的话语,听多了,只让人觉得麻木。
“生老病死,本是常态,本该踏入冥河的亡灵,强行滞留世间本就是大错,我只是纠正这一错误罢了。”
遐蝶明白了,或许让她落到这里,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戏耍,瞧瞧眼前这个‘人’吧,无法坦然接受死亡的面目,实在是太过丑陋。
而为了背离死亡,又拖入千千万万的罪灵陷入泥沼,更是罪该万死。
死亡的半神,也将代表灰黯之手塞纳托斯,审判这妄图糊弄生死的罪人。
“不不不,你到底是谁?没有人,没有人能纠正我,这世界上天灾**那么多,我也只是顺其自然的一环啊,哈哈哈哈,上天把我创造出来,就有我存在的道理。”
鬼舞辻无惨心安理得的安慰着自己,甚至于,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人吃动物一样,鬼吃人又有什么不对?这是大自然互相倾轧的结果,就像是天灾**,把他当成天灾的一员不就可以了?
那些人的耗损,都是很正常的事,物择天竞嘛。
这个问题是多么简单,而眼前这个女人,她有什么权利能审判天?
即使心里面满心都是逃跑的惶恐,但当他将自己的触手伸出躯魄,浑身上下如同是那肿瘤一般,一个个地开始鼓起,丑陋的怪物出现在了人前。
真是脏眼睛,遐蝶在自己的心里评价,与阿格莱雅大人那般追求极致浪漫与美的半神待久了,眼前的这个怪物当真是比什么都来的恶心,甚至带给了她那么一丝的精神污染。
于是遐蝶没有丝毫的留手,镰刀伴随着死亡的气息挥出,半月的利刃便将眼前这个怪物狠狠的割裂成了两半,他痛苦的在地上哀嚎,又尝试着让自己的躯体聚集在一起再度生长。
但很快,他发现这只是一个奢望,如同是人类中的赫刀一样,遐蝶的伤害似乎伴随着湮灭的气息,他要归于死亡的虚无,碎裂的躯壳全都失去了活性。
她像是天生就克他一样,这让鬼舞辻无惨又回想起了当年继国缘一惊艳的一刀,这一下他是真的害怕了,于是他尖叫着,把那些坏死的躯体全都自我切割掉,一下子分成了无数的血块,大的或许有指节大小,小的却近乎微乎其微。
这庞大的一滩肉泥不断的往外四散,一时间,竟然让人无处下脚。
遐蝶对他这般逃生的架势实在是目瞪口呆,手里的镰刀即使清除了不少脏东西,也架不过他的不要脸。
可她也无法让玻吕刻斯出来清除眼前的这一切,因为这囊括了整座云取山,灶门夫人一家都在她的身后,山脚下还有无数生活的平民百姓。
一旦玻吕刻斯出来,造成的损失、还有那些普通人的性命,这都是无法忽视的问题,简而言之,这个战场限制了她的发挥。
她只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碎屑全都用死亡的火焰焚烧殆尽,看着他们完全失去了活性化,为了天地间的一抹飞灰,可是冥河并没有感受到牵引的气息。
他真的把自己裹挟在那些碎肉里逃走了。
如果万敌在这里,当真要唾弃他一句,这肮脏、低劣的罪人,真是玷污了战士的荣耀。
一时之间,四周又静了下来,纷飞的雪地与倒塌的树木见证了一切,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一股焦臭的味道,那是鬼舞辻无惨舍弃的残渣,直到最后,他既没有报上家门,也没有说出任何别的消息。
遐蝶皱着眉头沉思,这件事情,灶门夫人一家又知道多少?那个男人,他是刻意找上门来的,还是因为只是嗜杀成性,单纯的在这里遇见了他们一家人?
满腹疑团,但在屋子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后全都被遐蝶暂时止住了思想。
祢豆子带着颤抖的声音微微传来,到现在似乎还透露着惊魂未定,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屋外的嘶吼,满怀恶毒的声音,一样不落的传到了屋子里。
灶门夫人抱着怀里最小的两个孩子,此刻也是浑身颤抖,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遐蝶,恐怕今天晚上他们全家都讨不着好。
“遐蝶姐姐,你没事吧?”
流着泪的少女借着越发明亮的月色看向了屋外的遐蝶,与她想象中的不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少女,此刻连衣角都没有乱过,仅仅只是抬手撩了撩自己脸侧的头发,慢慢的走了过来,温柔的笑着说:“没事了,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先回去睡觉吧,等等炭治郎回家。”
天色实在太晚了,他们可能都知道,炭治郎今天晚上不会回家,或许是借助在山下的好心人家里,他们都很照顾山上的灶门一家,只是经历了这一场事情,他们的担忧恐慌都被提到了最高处。
唯有遐蝶那一句话,她会在另屋外看护着他们,这让他们默默的流着眼泪,可是没有力量的人只能如此提心吊胆。
祢豆子强硬的撑起自己的精神,竟然反过来将母亲拥在怀里,个子瘦小的少女抱着自己的妈妈,单薄的肩膀成为了这个家里的第二个依靠。
弟弟们也将他们拥在一起,这个晚上,是一家人一起度过的。
当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桑岛三郎目送着这个少年急匆匆的赶回家,老爷子又叹口气,呆呆的望着外面,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是看着天上的那轮太阳,似乎感到了无比的心安。
而匆匆上山的灶门炭治郎,却越走越觉得心惊胆颤,这一路上的痕迹像是经历了一番摧残,昨夜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半时分传来的地动,当时他的心便已经惴惴不安,如今他归心似箭,一直跑到家门前,虽然森林遭受到了巨大的破坏,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他看见完好无损的屋子时,这个少年悬着的心终于缓慢的回歇了一点。
“妈妈!妈妈!祢豆子,你们还在家吗?”
遐蝶从屋子后面绕过来,“他们都没事,只是昨天晚上受了惊吓,睡得很晚,嘘——”
看见炭治郎没有事情,她的心也放下了,站在这雪地里,她隔着一段距离看向跪倒在门前的炭治郎,即使亲人都没有事情,可他心里依旧空落落的,只觉得冥冥之中,他仿佛差点错失了某些东西。
可正是这样的情况,看着站在阳光下的遐蝶,他眼里蓄着的泪水才慢慢地滑落出来。
“遐蝶姐姐,昨天晚上……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正是遐蝶也想问的,关于昨晚上那个神秘的男人,既然让她看见了,那么她也不会不管。
冥河的潮汐正在上涨,滞留于这大地上的亡灵也必须回到应该属于他们的地方。
“昨天晚上来了一个人,我并不认识他,但他似乎认识你们,我并不确定我是否感觉错了,你们家难道是得罪了他?”
“什么?”炭治郎满脸疑惑和不解,“可是我们一家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父亲在世时,也和街坊邻居们很合得来,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
他脑子里思来想去,纷乱的思绪不断在他脑海里展开,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他们又得罪了什么人。
何况,遐蝶所说,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并不像是什么正常人,而是一个滞留世间的‘死者’。
“他可能已经活了几个世纪了,也或许并不是你们得罪了他,而是你们的先辈得罪了他。”
这种跨越时间来追责小辈的行为,当真是怯懦又不堪,仅就目前的想法而言,那个男人势必不是个好人,而灶门炭治郎的先辈也无处可考,谁能说的准这些呢?
在这屋檐前,遐蝶靠后一步站在了阴影边上,炭治郎则坐在了阳光下,温暖的光并不能温暖他的心底,这个少年的心里下着大雨,现在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尚且没有等他们休息多久,一道寒光便已经横剑向前,水蓝色的光晕在这太阳下闪烁着极为美丽的色彩,仿佛拖拽出了一道彩虹。
炭治郎压根没有反应,但也不需要他的反应,这剑意是向着遐蝶而去。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紫色的长发轻轻飘动,尖尖的耳朵暴露在眼前人的眼中,脸上似乎带着平静,拉长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转动,下一秒,在她将要反击的时候,那剑却停了。
是感受到了灰黯之手的压迫?
也不全是,只因为遐蝶站在了阳光下,而两人的身前,也出现了一位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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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