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总想当幕僚 第52章 第 52 章

夏日的燥热还在，一时之间的热浪是消散不去的，只有无尽的烦躁和不甘。

皇宫很大，但是这一份燥热却也能够传遍这宫中的每个角落，包括冷宫。

柳眠月调养好了身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冷宫，尽管念安不想要柳眠月来这样的污浊的地方，但是柳眠月执意要来。好在太医说柳眠月的身子没什么大碍，老是闷在屋中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多出去走动走动，念安这才勉强点头，陪着柳眠月出来。

“娘娘，您非要来冷宫做什么

“我想看看梅妃。”

“去看她做什么，她那样恨您，您去了别再给自己添堵。”念安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她还是听从柳眠月的话，好好地护着柳眠月。

“她恨我，有些话我想要问清楚。”

喜欢谢天翊可以，为什么非要让她死，为什么对她有这样绵绵无尽的恨，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为什么不像贞妃那样好好过日子。

她并非是赶尽杀绝的那个，就算梅妃喜欢谢天翊，就算是谢天翊来日后逐渐被梅妃吸引，她也不会说二话。

梅妃此举，是最最下等的举措。

冷宫里头和外头也没什么两样，吱吱呀呀的声音开启了另一面四四方方的天，一股冰冷的气息拂面而来，惹得柳眠月微微皱眉，闭上了眼睛。

这一股邪风让念安也害怕了起来，她对柳眠月说：“娘娘，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长久待着的地方。”

“不回去。”

柳眠月迈步进去，终于，在一个幽静的几乎没有人来的地方，柳眠月看到了梅妃的身影。如今叫梅妃已经不太合适了，这时候应该叫她史孟冬，史孟冬的屋前，刚好有两株栽种的梅花，还没等到冬天，还没有开放。

柳眠月深吸了一口气，她对念安说：“在外头等我，我去去就来。”

“娘娘，我跟您进去吧。”

“不用，有些恩怨，只有旁若无人的时候，才能说出口。”

有人在，柳眠月不会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话。她推开门，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她什么都不怕。

扑面而来的是冰冷的呛人的灰尘味。门被打开带进来的金灿灿的阳光照在那尘土之上，浮着细微的金黄，摇摇晃晃，柳眠月一抬眼，她看到了屋中坐着的一个头发凌乱邋遢，已经看不出什么漂亮模样的史孟冬了。

她坐下去，想要倒杯茶喝，但是桌子上的茶盏里，连一点茶叶都看不见。柳眠月停下了动作，这才和史孟冬对视。

“你来做什么，来嘲笑我吗，”史孟冬眼里带着防备，她冷冷地瞪着柳眠月，“你还是赢了，如今我这样，你可高兴了？”

“高兴？”柳眠月冷笑了几声，“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不惜我死，也要弄死我腹中的孩子，换来你如今这样的结局，若是你一早知道你有如此结局，你还会选择那样做吗？”

“当然，”史孟冬并不犹豫，她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更尽心地想要你死，就算我落得如今的下场，但是你死了，我也有个伴。”

“为什么？”柳眠月没有退缩，她冷静地看着史孟冬。

“因为皇上喜欢你，因为你是皇后，因为皇上不碰我，我得不到皇上，你也别想过安稳的日子。”史孟冬说到这里，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一步步走向柳眠月。

“你有什么好，凭什么皇上就能喜欢你？我和你相比，差在了哪里，你我都是高门第家出来的人，你父亲是宰相，可是我的父亲也不差啊，可皇上却一眼都不看我，我拼尽了努力，可你却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一切。”

“这世间 ，不是付出了就能得到对等的爱的，”柳眠月极其冷静地接上了史孟冬的话，“你爱他，可是他不爱你，这世间的你情我愿本来就很少。若是爱而不得，都要像你这样，那么这世间的绵绵无尽的恨，就没有尽头了。”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这种不被爱的滋味，柳眠月，你只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若今日不被爱的是你，你也会和我一样。”

史孟冬以为这样就能刺痛到柳眠月，她无比猖狂地在等柳眠月疯狂，可是柳眠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眠月说：“我知道，那种痛苦是无法言喻的。史孟冬，你已经够幸运的了，谢天翊只是拒绝了你，若是你经历过被你所爱之人处处算计，恶语相向，你该如何？”

“那我就要去死了，我要拉着他和我一起死。”

“是，所以我死过一次，”柳眠月对着史孟冬微微笑着，“我并没有对皇上说过你一句坏话，我也没干涉你对皇上所有的好，而皇上拒绝了你，只是因为他不想要辜负你，不想要耽误你。”

“我和皇上，一直都知道你是谢怜卿的眼线。人人都说谢怜卿是天选之子，谢怜卿是遗憾的一生，可是谢怜卿是什么样的人，你如今也该懂了。他不是人们口中那个温柔矜贵的人，他有着野心算计，他是那个极度自私的人，他想要得到一切，所以他可以利用任何人。”

“他可以利用你，也可以抛弃你，所以是他要你弄死我，弄死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吗？”

“你们都懂？”史孟冬的眼睛里慢慢渗透进去了绝望，但是她并没有气急败坏，她的心已经慢慢冷掉了，“这不是他要我做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恨意，但此刻想来，倒是帮了谢怜卿呢。”

“柳眠月，”史孟冬的眼泪掉了下来，她靠近了柳眠月，和柳眠月极其靠近地对视着，“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柳眠月没有退缩，她看着史孟冬，“你得不到的爱，我曾经得到过，也被背叛过，我反而觉得你这样也很好，皇上最起码拒绝了你，断了你的念想。若他犹豫不决，若他不喜欢你还要接纳你，那对你才是真的伤害。”

“但我不能原谅你，因为我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柳眠月站起来身来，她反压着气场，将史孟冬一步步退回到凳子上，她压着史孟冬坐了下去，没有波澜起伏的情绪，让柳眠月看起来也很吓人：“你不了解皇上，你不懂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也不懂，这世间不是只有爱。”

“只要你退缩，你去找到新的天地，你本该有着幸福的一生。你不应该恨我，你要恨的是你自己不懂得及时收手，被人左右当个木偶，进了宫来失去了一切，反被人抛弃，才走到今天的这个境地。”

“你恨错了人，你不敢恨谢天翊，你也不该恨我，你应该恨你自己没有及时醒悟。”

柳眠月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她知道了史孟冬只是被爱冲昏了头脑，她知道了史孟冬只是恨为什么那样绵绵的爱意落不到她的身上去。柳眠月叹息了一声：“史孟冬，你只想过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会因为你而付出痛苦的代价。”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定要这样做吗？

柳眠月不仅是在问史孟冬，也是在问自己。她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那样痴傻呢，只是当局者迷，等有一天回过头来，只会剩下无尽的悔恨和泪水。

柳眠月都不敢回想。

史孟冬和她一样，而史孟冬也和她不一样，史孟冬根本不要回想。

柳眠月转身要走，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对史孟冬说让她好自为之转身之后，史孟冬竟然直接走上来，抓住了身边的茶盏就要砸向柳眠月。

正在这时，一支箭从方才忘记关上的门口处直接射进来，擦过柳眠月的耳廓，直接射中了史孟冬的心口，让史孟冬倒了下去。

柳眠月看向屋外，她看到了贞妃梁寻雁手持弓弩，冷冰冰地看着她。

她回头，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眼睛都没有闭上的史孟冬，茶盏碎裂了一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随后迸溅四分五裂。

“皇后娘娘，没事吧？”梁寻雁带着念安进来，问了一句。

“我没事。”柳眠月摇头，她看出来了这样的局面，若是没有梁寻雁那一箭，倒下去的人，就是她了。

史孟冬执迷不悟，并不愿意回头，她不想要面对家里的败落，她也不想要在冷宫度日，死了也就是死了。这是逃避，但是逃避有用，史孟冬的人生，就在十九岁的这一年，永远停住了脚步。

“娘娘，快离开这里吧，我都要担心死了。”

柳眠月没急着走，她看着史孟冬，静立了许久，而后她俯下身子，轻轻抬手，帮史孟冬阖上了眼睛。

这是史孟冬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结局，兰因絮果，笔笔分明。

柳眠月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情绪是什么样子的，她对着梁寻雁道谢，轻轻握住了念安的手。

“皇后娘娘不该来这里的，就算是想要知道什么答案，也可以让别人来问。”

“今日之事，多谢。”柳眠月没有怪罪梁寻雁的冒犯，她只是惨淡一笑。

要不是梁寻雁今日刚操练完宫中的禁卫军，才要回殿，不然没人会经过这里。柳眠月算有运气，她看着梁寻雁，她觉得自己伸手似乎已触碰到了命运。

今日之事，柳眠月没对谢天翊说起那样凶险的部分，她只将史孟冬对谢天翊的爱慕说给了谢天翊听，将谢怜卿如何利用这一份感情作孽的，都让谢天翊明白了个真切。

谢天翊听后，也没什么神情，他只是点点头。

“好好安葬了吧，是个可恨但很可怜的人。”

谢天翊说完，看着柳眠月惨白的脸，他丢掉奏折，握住了柳眠月的手：“步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夏日也要过去了，你信朕，以后都会是好日子。”

“嗯，”柳眠月点点头，她知道这些天谢天翊因为自责都没敢来凤鸾宫，她其实不怪罪谢天翊的，她想要让谢天翊宽心，于是她主动地将头靠在谢天翊的肩膀上，她在谢天翊的耳边轻轻说，“瑾玄，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用膳了，明日下了朝，正午来我宫中用膳吧。”

谢天翊耳朵微微动了动，泛了红，他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于是他喉咙紧了紧，轻轻开口说：“好，朕明日下了朝就过去。”

“今晚，留在朕这里吧。”

绯红爬上了柳眠月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