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南知忧排练第一百七十八遍,宴席便结束了。
启国几个使臣居然没有搞任何幺蛾子,连那献来的启国美人阿依古丽,都安安分分的,穿着打扮无比正常。
正常到南知忧觉得诡异了起来。
而事实证明人家就只是觉得大婚当日不适合乱来而已。
宴席即将结束时,柳羡月先回了坤宁宫,南知忧结束了收尾工作之后,才会去坤宁宫。
瞅了个空档,南知忧溜达到孔姜身旁,低声问她:“你确定有用噢。”
孔姜温润一笑:“恭贺陛下新婚之喜。”
南知忧眉骨往下一压,语气带了几分不悦几分焦灼:“朕同你说正事……”
话还没有说完,窦存福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跑来了,见南知忧,忙弓腰走到南知忧身旁,小声道:“陛下,时辰快到了。”
孔姜立刻道:“再次恭贺陛下新婚之喜,祝陛下与娘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微臣告退。”
说完,把那折扇啪的一下打开,题字的那一面对着南知忧,孔姜眉眼带笑的轻轻一挑眉,心满意足的走了。
你在心满意足什么啊?
南知忧愤愤的想道。
一旁,窦存福再度催促起来:“陛下,早上便误了时辰,要是现下再误了时辰,恐怕……”
“知道了。”
南知忧郁闷的回答道。
窦存福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催什么催呐。
看眼等在殿门口的龙舆,南知忧视死如归的抬起了脚。
南知忧是住过坤宁宫的。
早上搬进去,晚上就升职成了太后。
后面也去过几次坤宁宫,当时南知忧觉得这坤宁宫离慈宁宫挺远的。
她还在心中比对了一下,觉得坤宁宫离哪个宫殿都挺远的。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宫人意会到了什么,两脚迈得飞快,南知忧感觉才上龙舆就到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坤宁宫距离设宴的交泰殿是这么的近。
坤宁宫挂着六角宫灯,明亮烛火,洒金宣纸,各面绘如意童子,龙凤呈祥,花鸟鱼虫……
站在门口的宫人皆是喜气洋洋之状,齐齐下跪行礼。
“恭贺陛下新婚大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了好一会儿宫灯的南知忧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相信孔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坤宁宫处处张灯结彩,喜房布置得喜庆又典雅,柳羡月披着盖头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床边。
在这一片的红里,她放置在膝边的手分外显白。
那手微微弯曲,有些紧张的抓着嫁衣。
南知忧比她还紧张。
一旁的嬷嬷端来秤杆,笑容满面的吟唱道:“秤杆挑起红盖头,从此称心又如意。”
拿起秤杆,挑起盖头,龙凤喜烛高照,暖黄烛光照亮柳羡月面颊,眼眸宛若秋水湖泊,波光粼粼。
不知道是不是烛光的缘故,那光映照在她的唇上,她的唇莫名添了几分温润的色泽。
宫女呈上合卺,嬷嬷接着吟道:“龙饮合卺凤跟随,从此恩爱无猜疑。”
再拿起葫芦状的合卺,一半递给柳羡月,一半自己拿着,柳羡月眼中带媚,眉梢带情,唇角带笑,接过了合卺。
能看出来,这场婚事柳羡月并不入孔姜口中那般不情不愿。
添油加醋,胡吹乱嗙。
南知忧一边腹诽,一边绕过柳羡月手臂,仰头饮尽合卺酒。
终于完了。
南知忧心脏砰砰直跳,同时又觉得很新奇。
当年她是被打包送到老皇帝床上的,自然也就没有经历过这些。
只是明明是女子却乔装成男子,和另一名女子完成这些礼节,只怕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对了。
礼成,嬷嬷们又说了些祝贺的话,南知忧打赏了她们,众人便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喜房里只剩下南知忧和柳羡月。
宫女走前,已经为柳羡月除去头上的凤冠,此刻柳羡月三千青丝未梳,如瀑般垂落身周,整个人看上去温婉又动人。
南知忧坐在桌边,没有动。
柳羡月等了一会儿,大抵是见南知忧久无动静,柔柔的唤道:“陛下。”
这一声呼喊千娇百媚,含情带意,唤得南知忧头发发麻,麻意从天灵盖往下窜,全身都酥了,只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硬着头发嗯了一声。
柳羡月起身,过来了。
她走到南知忧身前,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又是柔柔的一声唤:“陛下……”
肩膀被柳羡月搭上的刹那,南知忧跟被火烫了一样,从凳子上弹起来,一脸惊恐的后退数步。
柳羡月顺着她弹起来的力,轻叫一声,往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如墨染的柔顺秀发倾泻,遮挡了她的面容。
“皇,皇后,”南知忧没想到柳羡月这么娇弱,居然差点摔倒,心里顿时生出愧疚,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没事儿吧?”
素手拨开秀发,柳羡月眼中含了泪,委屈的道:“陛下,可是臣妾哪里做错了,惹恼了陛下?”
“没,没有,”南知忧愧疚的道,“朕是习武之人,本能反应,你别在意。”
她将柳羡月从地上扶起来,柳羡月娇娇弱弱的起身,忽然又哎呀了一声,身子往下栽去。
南知忧忙伸手接住人,柳羡月摔倒在她怀里,眼中的泪掉下来,正好滴落在南知忧手背上。
滚烫的温度,灼得南知忧心口一颤。
“臣妾,臣妾脚伤未愈,请陛下恕罪。”
柳羡月似是强忍着疼痛,声音都虚弱了几分。
“啊?啊……你,你没找太医看吗?”
幽幽药草香入鼻,南知忧心神微乱,她愧疚的想,白天柳羡月不是装的?但是白日里也没见柳羡月有什么不适啊。
柳羡月温婉的摇头道:“今日八方宾客来贺,臣妾怎么能因为臣妾之事,而扰了众人雅兴,而让陛下担心呢?”
她转头看着南知忧,含泪而笑,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臣妾无事,陛下不必担心。”
美人含泪,梨花带雨。
南知忧深觉是自己白日里对柳羡月的怀疑才导致她强忍,心中越发愧疚不安,脑袋都有些疼了,她道:“朕……朕扶你到床上休息,再叫太医来看看。”
柳羡月握住南知忧的手,十分贤淑的道:“臣妾无事,陛下无须挂怀。”
手背被一片温热覆盖,南知忧咽了咽口水,强撑着无波的神色。
“朕给你倒杯水。”
不动声色的将手抽离,南知忧转身走到桌前,颤着手去拿茶壶。
没、没出息!
怎么、怎么手抖成这个样子!
心中暗骂自己两句,南知忧从腰带里拿出蒙汗药,小心翼翼的揭开茶壶盖,倒了进去。
茶壶盖一揭开,一股清冽的酒香便溢了出来。
酒?
这特么谁弄的啊?
为什么不是茶啊?
“陛下?”
或许是她倒水的时间有点长了,柳羡月在南知忧身后唤了一声。
南知忧一咬牙,飞快的把药包塞回腰带,盖好茶壶盖,转身笑道:“今日大喜,朕与皇后再饮一杯。”
将倒满了酒的酒杯递给柳羡月,南知忧笑着朝柳羡月举杯示意。
柳羡月完全没有防备与怀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了。
就在柳羡月仰头的瞬间,南知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酒往桌后一泼,立刻又放于唇前,假装喝了。
二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想起了昨日宴席上的情景,竟是与此刻有八分相似。
南知忧殷勤的接过酒杯,提起茶壶就想再倒一杯。
柳羡月往前挪了两步,按住南知忧的手,提起了另一个茶壶。
“陛下不如试试这个,听说是宫中新酿的果酒,青棠说入口清甜,十分美味。”
南知忧想抗争一下,她怕只一杯酒的话,药效不够。
但柳羡月说完话后,身子晃了晃,她扶着额角,闭了闭眼。
“臣妾似乎有些醉了。”
南知忧立刻道:“既然美味,不可不尝,不如这样,皇后与朕再饮这最后一杯。”
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的倒了酒,笑眯眯的递给柳羡月。
柳羡月抿唇一笑:“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杯酒南知忧喝了,不过是什么滋味她也没尝出来,只盯着柳羡月喝了,她立刻又殷勤的去扶她。
“皇后醉了,朕扶你到过去去休息休息。”
柳羡月似乎是真有点醉意昏沉,手扶着额角,有气无力的道:“有劳陛下。”
只是这么一靠近,柳羡月身上那股微甘的药草香便入了南知忧的鼻中。
她忽然也觉得有点醉意了。
似是一把锋利的剑,无声斩断了一根弦。
走到离床两步远的位置时,柳羡月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南知忧本就心神不宁,过了一息才连忙停下脚步。
但柳羡月却是没停脚步,南知忧的脚踩到了柳羡月,又忙想收脚,柳羡月却还在走,如此手忙脚乱之下,南知忧带着柳羡月,摔倒在了床上。
柳羡月垫住了南知忧。
被下是些花生核桃,烙人得很,后背疼痛强烈,但柳羡月毫不理会,她两手抓住南知忧的领口,软声唤道:“陛下,别走……”
柳羡月:酒不醉人人自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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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