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为何如此暴躁 第38章 第38章、取暖

瑀敏醒来时发现眼前有亮光，她竟然在一个被草木遮掩得还算隐蔽的山洞里。

洞外暴雨如注，瑀迩倚靠在一边石壁上微不可察地喘息着，见瑀敏醒来了便出声唤她：“皇姐……”

瑀敏这才注意到瑀迩，见他脸上绯红如火烧，暗道不好，想要上前去看他如何，却突然想起瑀迩是因为她才落到如此境地的。

伸出的手一时凝滞在空中，她垂下眼眸不敢看他：“陛下如何了。”

瑀迩自嘲似地冷哼了一声，带着隐隐的闷痛：“是朕……呵，罪有应得……”

瑀敏扶着石壁站起来，头晕目眩，后脑勺有点点刺痛，刚刚跌下来是磕到脑袋了。她蹭着步子慢慢靠了过去，颤抖着去剥他湿哒哒的衣物，去拆他伤口的布条。触手却是一片炙热，瑀迩的身子像是烧起来一般，一旁支起的火堆都没有他来得滚烫。

她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瑀迩将眼睛闭上，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任由瑀敏查看自己的伤势，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就算她立时将我杀死，或者将我抛弃在此地，我也无可奈何。

瑀迩受的两处重伤，一处剑伤一处箭伤，那箭还断在了里面没有拔出。剑伤的肉已经有些许溃烂，必须剜下，否则这一夜过去人就算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况且……况且自己那一剑，刺得尤其深……

她摸了摸腰上别着的刀，幸而还在，慢慢直起身子走出洞外。

瑀迩虽然刚刚心内暗道不在意了，但还是支起耳朵听着瑀敏的响动，听到她一步一步远去的脚步声，竟然听得无比清晰。

尽管现下狂风大作，风雨交加，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自己心上，重重地踏着，踏得他心肝肺腑都痛极了。

可能自己与老瑀迩一样，一辈子都是求不得吧……

“咬着。”瑀敏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瑀迩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只见瑀敏递给他一小块木头，示意他咬住。

她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有愧不敢看他，只能轻轻把木头放在他腿上，而后抽出腰间的小刀在火上烤了起来。

“皇姐……”瑀迩嗫嚅着，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半天却说不下去。

瑀敏边烤着小刀边解释道：“待会可能有点痛，你要咬住木头，不然咬到舌头就不好了。”

瑀迩一时痴了，几乎没有听她说什么，只随着她的动作动作着，要他张嘴他就张嘴咬住木头，直到锋利的刀剥开他的伤口，那剧痛让他全身的汗毛立时刷刷倒立，果然需要木头制止他将自己的舌头一下咬断。

“呜！”瑀迩痛苦地呜咽出声，瑀敏的手顿了一下，但知道自己若多迟疑一刻，瑀迩就会多受一刻的折磨，狠狠心稳稳当当地挖下了那血肉。抬头看向瑀迩，发现他已经满头满脸的冷汗，眉眼紧紧锁在了一起，一个劲地抽气。

瑀敏快速地将剑伤扎起，又去处理那箭伤。她的刀已经稳不住了，不知道瑀迩还能否承受这样的痛苦，他已经半晕过去了，只有嘴里断断续续地偶尔吐出一两声呻吟。

她撩开黏在瑀迩的脸上的发丝，端详着他的神情，轻声道：“十二，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我还有事要问你……”

瑀迩已经不能回应她现下的要求了，紧皱眉头面若金纸地躺在她怀里，将自己蜷成一团。

瑀敏想了想，还是得把断箭挖出来，不然清醒时又受一次折磨。她擦干了刀上的血迹，又烤了一次刀刃，举刀刚要动作时，瑀迩偏偏在此时悠悠转醒，睁眼却看到她拿着刀就要下来，也不躲闪，只喃喃着叹道：“原来……你还是恨我至此……”

瑀敏没听到他前两个字，只听到了后半句，着急和他解释：“是帮你拔箭，不是要将你怎样。”

瑀迩原当刚刚瑀敏替他割肉是梦一场，此时神志不清，脑袋一片混乱中竟然迸发出力气像个孩童一般哭叫挣扎起来，他大大地喘着气哭喊道：“皇姐！皇姐！不要打我！我是！我是十二啊！”

瑀敏差点制不住他，听他胡乱喊着的话语只当他烧糊涂了，牢牢抓住他不让他挣扎，柔声哄道：“十二，乖，皇姐帮你治伤呢，别动啊，嗯？别动了……

她放下了刀，俯身轻轻吻着他的面颊，安抚着激动的瑀迩。他被她温柔的语调哄到了，渐渐平静下来了，嘴里依然喃喃着“不要打我”、“我只是想跟着皇姐”这些破碎的话语。瑀敏吃力地将他调转了过来背对着自己，一边拿起小刀一边轻拍着他，闭了闭眼，摁住了瑀迩后猛然下刀剜开箭伤。

“啊！”

瑀迩嘶哑着喊了一声，随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将自己的唇咬得鲜血直流。瑀敏剜得直冒汗，一遍遍劝着自己要冷静，看着那血肉模糊心里却闪回瑀迩救她时的那一刹，若是自己没被推开，这一箭定是要射穿自己的心口，而后与瑀迩一起，被蒙面人或就地埋了，或曝尸荒野。

现下自己与瑀迩都失踪了，三皇兄若是此时反了，若不及时回防，恐怕两人被找到之时，也是被秘密处决之时。

她将箭用刀尖顶出，只剩下箭头了，瑀敏反而犹豫了。她伸手支起瑀迩的脸，看他是否还醒着，因为拔出的那一瞬疼痛异常，她很有可能定不住他，若是大出血就不好了。

可幸的是，瑀迩又晕过去了。她将刚刚绑着他伤口的布条单手团成一团，小心地摆弄了一下姿势随后掐开他的嘴将布团满满当当地塞了进去。

瑀敏手握住了箭杆，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还是轻声道：“不要动，我要拔了。”

血肉好似活了，粘腻地随着箭杆的抽出蠕动，昏迷中的瑀迩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眉头蹙起，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下一刻，瑀敏狠狠将箭抽出！

鲜血横飞！瑀迩的身体像是被抛上岸的鱼，猛地一跳，随即痛得抽搐起来。

瑀敏将箭一丢，拿起刚刚撕好的布条将伤口扎住，低头看瑀迩的状况，发现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嘴唇一丝血色也无，只有脸上不正常的绯红昭示着他还活着。

她把瑀迩放在怀里，吃力地去烤干衣物。等把外袍烤干，瑀迩还是没有转醒，连胡话也不讲了，状况实在不妙。

瑀敏只好将外袍铺在地上，让瑀迩躺在袍子上，将人包裹起来。手边没有酒，环顾四周，只能拿着瑀迩的衣物去洞外接了雨水，好歹能给他敷额头，也只是聊胜于无。

最好是能给瑀迩喝下水，但是水壶已经和马一起丢失在刺杀现场了，附近也没有像芭蕉叶一样的大叶子盛水，瑀敏转了一圈，又看了看洞外的雨势，怕是她要与瑀迩要在这个洞中避一整晚，想了想，她冲出洞外仰头，不一会儿又冲回洞里掐住瑀迩的下巴，以口渡水。

往复几次后，瑀敏也累得气喘吁吁，坐在瑀迩身旁像是叹息又像是自问道：“我给了你一剑，你救了我一命，现下换我救你，那一剑你又要怎么报给我呢？”

这么想着也就迷迷糊糊地合衣睡去了，再次醒来时发现身边的瑀迩不对劲，全身都在打战，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瑀敏低下身凑过去，只听得瑀迩喘息着说冷。

原来是已经晚上了，雨还没有减弱的趋势，洞里的气温已经一点一点降了下来，就连醒来的她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更遑论受了伤的瑀迩了。

她赶紧将瑀迩搬到火堆旁，希望能好一点，不想瑀迩越发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好似正身处冰窟一般。

瑀敏急得团团转，总不能把瑀迩的袍子全解了让他就这样晾在洞里。半晌，她心一横，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转身朝瑟缩着的瑀迩走去。

她钻进了盖着的外袍下，而后将衣物盖在自己与瑀迩身上，两人就这样亲密无间地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她伸手紧紧搂住了颤抖着的瑀迩，把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颈窝，就像每一次欢好后两人相拥的姿势一样，互相依偎着，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相顾无言。

得了她这个热源，瑀迩情不自禁地将她贴紧，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抱着了什么可以赖以生存的木条。瑀敏缓缓抚摸着他的脸颊，看着他苍白的脸唇，不知是何滋味，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我这也算还了我那一剑吧？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