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园 第130章 体面

恋笙年纪轻轻，她短暂的性命，糊里糊涂就这么丢了，真说论起来，可惜，还没个根由。

即便是冷静淡然如尹容暇，遇到此景此情，也不免失态泣泪……

“二奶奶！”

三奶奶颤抖着嗓儿，轻声唤着二奶奶。

二奶奶死活不肯出来，容暇微怒，“喜雨，别躲着了，快出来，再瞧一瞧恋笙，你不瞧她最后一眼，往后少不了要后悔！”

喜雨捂着耳，不听不看，仍旧是躲着不肯出来。

二奶奶听不进，三奶奶的话，四爷听进去了。

元昭不再看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的泪水滴在恋笙的面颊上，晶莹剔透，好似恋笙的泪珠。

四爷死死霸着四奶奶不肯松手。

四奶奶面色惨白，气若游丝，身子像断了弓的弦，人半死不活，她离死亡只差半步。

欢喜园内，一个个只敢低声哭泣，不敢说实话，生怕哪个字说得不对，平白惹得四少爷发疯打人。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各个躲着赖着，那元昭全然不顾恋笙，只顾他自己，不顾恋笙的体面。

容暇瞧不过眼，什么嫂子叔子，索性全然不管了，她偏要说实话，她要让元昭认清眼下。

掌管欢喜园的尹容暇，拿帕子收敛了为恋笙而流的泪与汗，“四叔，老四……”

“恋笙，就快不成了……再不把衣裳换了，恐怕她身子硬了，再软的衣裳也难穿。”

她话音刚落，那对泣泪泣血的凤目缓缓抬起，发冷地盯着尹容暇，像是地狱的火，蔓延到了人间，烧进了欢喜园。

容暇无惧他，正对着眼儿，直面元昭，上前几步走，三奶奶伸两手便要抢夺无知无觉的恋笙，容暇痛批元昭，“四叔，你好狠的心啊！”

仅这一句，就让众人抬眸暂停了眼泪，欢喜园里，除了珍珠和喜雨，谁不想骂一骂这位发了疯的四少爷，四奶奶若醒着，且轮不到三奶奶，四奶奶定是第一个骂四爷。

三奶奶率先开口，在场诸君无不在心中拍案叫绝……

“恋笙的阿爹阿娘不在，学政也不在，她临死了，身边一个亲朋也无，算过来算过去，唯有你这么个至亲可以依仗，她事事只能靠我们，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好好地送她去吧！”

容暇强忍着泪，一句接一句，嘴里说着难言的实话，哭腔强压不住。

元昭的泪水不停流，他抱着恋笙，让她的唇贴着他的脸，他要时时刻刻感受她的温热。

容暇的话，不无道理。

一句话说得元四爷动摇。

尹容暇继续发力，“四奶奶，最爱穿漂亮衣裳，四爷难道不清楚？恋笙走得时候，要是穿戴不齐整，许是要不高兴的！”

姑娘家都爱穿新的，漂亮的，恋笙也一样。

念及此，思起先前的日子，恋笙每每穿了时新的花哨的，总是转着圈儿问他好不好。

元昭嘴上犟着，心里偷着美，故而恋笙的衣裳每日不重样，一件一件全是元昭亲自挑选置办。

他呀，就爱看恋笙转着圈儿问他美不美。

那般鲜活的人，如今，却成了濒死的短命花。

元昭难以接受。

有道理也无用，元昭不肯听。

他不许人碰他的恋笙，一把推开三嫂嫂，容暇跌撞着撞到元宝身上。

好在，三爷扶住了三奶奶。

敢动自家夫人，女儿夫人，都是元宝的心头肉，元宝的火气一点即炸，“元老四，你个畜生！咱们兄弟怎么斗怎么争，哪个容你打女眷，你敢和你亲嫂嫂动手，你媳妇没了，便想害我娘子，我今儿非得教训你不可！”

三爷的话戳着四爷的心肝，元昭嘴角抽搐，没了言语。

三爷怒不可遏，挺身便要和四爷斗上一场，他一巴掌呼在亲弟弟脸上，打得过瘾。

元昭不躲不还手，通红的一片跃然在他脸上，红得出奇，惊得容暇在旁劝架。

老三老四斗个不停，喜雨躲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老爷老姑奶奶伤心欲绝。

在这孤立无援之时，江照雪抹着泪，她在想她的大儿子二儿子，老二若在，还能帮着老三拽一拽老四，但老大若在，就能立刻制住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