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第26章 老李头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着饭，期间秦淮悄悄和余疏雨咬耳朵，小声问她:“诶，大爷叫什么名字啊？”

余疏雨从容不迫地把嘴巴里还嚼着的饭咽下去，才开口:“他？姓李。”

哦。

秦淮等着她的下文，余疏雨却抽了张纸擦嘴，又自顾倒了一杯水喝，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

姓李，然后呢？

许是秦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余疏雨终于放下水杯。她坐着的时候和秦淮居然差不多高，所以余疏雨视线移过来的时候秦淮下意识挺了一下腰，刚好能够平视彼此。余疏雨就着这样的角度看她，发现这和自己垂眸看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因此她又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秦淮居然被盯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她试探地喊:“……姐姐？”

余疏雨瞬间移开目光，抿了一下唇然后说:“也许……你可以叫他老李头。”

这话怎么听都和余疏雨这张冷冰冰的脸完全不搭边，但又确确实实是从这人嘴巴里吐出来的，秦淮颇感意外，“……老李头？”

余疏雨点头，“他孙子喜欢这么叫他。”

“哦。”

其实还想问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秦淮只得作罢，然后又拿出手机假模假样的翻了两下。

“诶，爷爷。”

她最后还是没有叫出老李头之类的称呼。

老李头把视线从窗外挪过来，翻了个白眼，“她不是告诉你叫我什么了吗？”

好家伙，我们都这么小声了，你是怎么听见的？

秦淮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余疏雨，余疏雨解释说:“他当过拆弹兵。”

——行吧。

“老李头。”

“你这小孩，没大没小。”

你这老头也忒不好伺候。

秦淮满怀怨念地盯着他，最后老李头被盯得心虚起来，“行，老李头就老李头，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秦淮这才作罢，然后又说:“这有个抽奖活动诶，但是要成年人才能报名，怎么样，我帮你报个名？”

余疏雨眼睁睁看着这人对着手机菜单在睁眼说瞎话。

老李头果然来了兴趣，甚至上半身都往她们这边倾了倾，“什么活动？有什么奖励？要不要交钱的？”最后他清醒了一点，又提醒道:“你看仔细点，别被骗了，骗子就喜欢骗你们这些啥也不懂的学生仔。”

“保真，”秦淮把手机一收，生怕他自己走过来看，“又不用交钱，东西还直接寄过来，我都给你报好名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老李头眼睛里还存着几分疑惑，“真的没骗人？你真看清楚了？”

“当然有了，这不快国庆了嘛，这是惠民活动呢！”

还有十几天才到国庆，而且如果没填身份证的选项，人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成年？这人又在睁眼说瞎话，而且是很不高明的瞎话。

但秦淮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角，于是余疏雨也被迫跟着附和，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看起来就是一本正经的，很唬得住人。在老李头看过来时，余疏雨跟着点头说:“是有这么个活动。”

老李头见余疏雨也这么说，眼里的疑虑又消了几分。但他显然忘记了，按照余疏雨的性子，这种情况她顶多点个头，要是跟着说一句是就已经是顶破天的面子了，现在解释这么多也就只有撒谎一种可能。

在他反应过来前，秦淮就拉起了余疏雨，“那个，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上课了。”

老李头反应有些迟钝，先是“哦”了一声，在她俩已经往外走的时候又猛的拔高音量:“——等等！”

以为被发现的秦淮和余疏雨齐齐顿住脚步，秦淮已经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老李头却说:“你俩带的零食，不收拾一下？”

秦淮这才发现自己堆了半张桌子的零食几乎没怎么动，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她顺从地过去把东西都装回大袋子里，然后非常自然地递给了余疏雨。余疏雨却没伸手接。秦淮疑惑地抬头看她，余疏雨也垂眼看过来，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疑惑。两人同时开口——

“你不要吗？”

“你不吃吗？”

余疏雨又回她:“要的。”

“那你不拿着？”

余疏雨心说有些人看起来聪明，但也只是看起来。她只好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我拿走了，你不吃吗？”

“是买给你的呀。”

“分一半吧。”

秦淮阻止了她:“不用，我可以再买的呀。”

余疏雨半垂着眼。她眼皮很薄，在白炽灯下显得有些透明，是很脆弱的感觉。她终于接过袋子，“哦。”然后又把袋子放回桌子上。

秦淮在旁边疑惑地问:“这是……？”

“等会陈阿姨一起收拾了带回家。”

“行吧。”秦淮点点头，又问:“里面有一些辣的，你家人能吃吗？”

余疏雨没回答。

秦淮从她的沉默中得到答案，又建议:“其实可以分给班上同学吃，一段友情的开始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余疏雨盯了她一眼，“是吗？”

秦淮重重点头，“是的啊，分享欲是感情的开始啊。”

“哦。”

“所以呢？”秦淮笑着看她。

“算了。”余疏雨似乎情绪恹恹。

“唔，”秦淮没有放弃，眼睛弯弯地说:“那就当是帮帮我呗，姐姐。”

余疏雨没说话，但秦淮能看出她眼里的犹豫，于是再接再厉，“姐姐就说是我请的呗，帮我跟你们班的同学搞好关系啊，以后我去找姐姐玩也可以方便一点，这样子可以吗？”

余疏雨抿了一下唇。

秦淮双手合十，眼神诚恳，“拜托姐姐啦，好不好？”

余疏雨挣扎了好一会，又说:“你可以自己去，晚自习也没有老师在。”

秦淮眼睛飞快的转了一下，说:“我也想自己去啊，但是有人约我出去玩，我都鸽了他们好几回了，刚才又有哥们喊我，再不去就不太好了，”秦淮一鼓作气，把话都说完了，“所以姐姐不会不帮我吧？”

余疏雨沉默了很久，才答应说:“好吧。”

秦淮把人送回实验楼底下，借口要回去了，等余疏雨上楼后，她又悄悄跟着上了楼。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想看看这人会怎么说。

事实却是等秦淮在一班后门旁边的走廊上找到一个绝佳观测地点并窝在那里观察时，却发现后门最后一个位置是空着的，上面摆着自己那个大袋子。秦淮小心翼翼地往讲台上看，果然在那看见了一脸淡漠的余疏雨 ，她正低着头刷题。

事实上现在还没有上课，但一班的人居然全到了，走廊上也没有人，不，应该说除了刚才她上楼的时候还看见零星几个学生，后来就没看见有人进出了。要不是真的看过这栋楼里学生进进出出的时候，秦淮都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粘在教室凳子上了。

除此之外，一班真的是相当寂静，除了靠门倒数第二个位置的那个男生有时会回头看看放在自己后面的零食，还有第二组和那个男生同排的一个女生也会拿眼角瞄一下这边，其他人几乎目不斜视，仿佛沉迷在题海里无法自拔。秦淮发现这个男生就是下午扒窗口朝自己喊话的人，那个女生则是下午她进去前向余疏雨问问题的人。

观察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这时候也已经打了上课铃，估摸着不一会隔壁二班的老师就要来了，秦淮只能放弃继续看下去的念头。

她倒是不担心余疏雨会反悔，毕竟答应了她的。不过下午她就发现了，一班的人虽然热情，但话题居然一直是围绕着她这个刚认识的人的，反倒是对和他们做了一年同班同学的余疏雨十分生疏。要不是发现这一点，她也不至于非缠着要余疏雨去送吃的。至于她自己嘛，有人喊她去玩是真的，鸽了好几回也是真的，但是继续鸽下去也不是不行。因此秦淮十分悠哉地哼着歌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