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赛道，流浪废土 第77章 求生10

又到了絮村的轮回日。

晚饭前，内村的所有村民会将所有自己的木牌放到小庙前的回收箱里，等到刘老师主持的仪式开始后，再重新取回。

放还木牌时，耶芙才注意到小庙长长的庙檐下面有一张匾。

乍一看这张匾上什么字都没有，她仔细打量才发现上面有刻痕，只是没有涂漆。

这座小庙叫盘丝庙。

这次的轮回日，她依旧拿到了妻子的角色，被分到了水仙房。

拿到丈夫角色的人，也是一张熟面孔。

银发，深蓝色的眼眸，进入絮村后也没有脱掉的功能性面罩，这人正是远征队的队长卫渊。

如之前一般，早早安顿好老人和小孩后，她和卫渊单独进入房间。

进入房间后，卫渊不发一言地依靠到角落，上下打量她，冷冷地问：“徐佳惠，你是从深水市来的？”

如果耶芙要不是知道卫渊还算人品不错，就他这个态度根本不想回答。

“是的。”

卫渊追问：“你和星村家的女孩是什么关系？”

耶芙震惊，他又看出来了。

耶芙感受着周围能量的波动，她确信卫渊不是半神。

但他为什么能一而再地识破她代理人的身份，而且能将她不同的代理人联系起来？

这个人多少有点特殊。

不过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卫渊一开口语气不善了，他一直在警惕着自己呢。

见耶芙久久没有回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恶意，卫渊低声说了句：“算了。”总不可能真是代理人，神明不会被困在这里的。

卫渊坐在床边，摘下面罩，一副准备休息的样子，忽然又问：“你听说过这里有一个叫江驰的人吗？”

看来他们远征队都是进来找人的。

耶芙正想告诉他，昨天遇到了文森特和沐桔，并与他们达成了协议，让他们离开时不要忘了带她一起。

可当她抬起头，看到月光下卫渊的面庞，顿时愣住了。

这是耶芙第一次看到卫渊的真容。

她从未在意过他们的发色一致，瞳色虽然不同，但眼睛的形状极其相似。即使她早前注意到了，也不觉得这些足以说明什么。

但现在，耶芙看到了他的全貌。

耶芙的声音有一丝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波动，“卫渊，你今年是25岁吗？”

卫渊正在收功能性面罩的手一愣，他在进房间前就把木牌收进了口袋里，眼前的人不应该知道他的姓名。于是看向耶芙的目光中多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威胁：“我记得从没有提到过我姓卫？所以你和星村……”

他话未说完，耶芙径直来到他面前，目光中带着解谜后的兴奋，还有一丝卫渊看不懂的跃动。

耶芙捉住他的手腕，声音轻快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紧接着，眼前场景闪动，卫渊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典雅温馨的西式城堡建筑内。舒适的扶手椅包裹着他，身侧是燃烧的暖炉，坐在对面扶手椅中的是一个长相与刚才截然不同，神情又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有一头半扎起来的银色长发，翠绿眼眸，精灵般的面孔。

“这是你的真身，这里是你的神国？我们离开了墟村，其他人会死的！”卫渊猛地起身，厉声道。

耶芙抬抬手，请他稍安勿躁，“我传送过来的只是意识，絮村的人数不会有变化，其他人也不会有事。”

卫渊自小就知道，神国是半神的最大秘密，误入神国后会被半神当场杀死。

他手中悄悄凝聚起自身能力，但是他战士的直觉并未感觉到耶芙的丝毫恶意，所以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但今日自己即使不死，恐怕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现在只能听对方开价。

既来之则安之吧。卫渊叹口气，重新坐回扶手椅中。

远征队出发时，耶芙尚未被通缉，所以他没能认出眼前这位是深水市大名鼎鼎的通缉犯。

耶芙只得从自我介绍开始。

“我叫耶芙·罗叶。最近做的一件事，是帮助谢洛救走谢耺。”

仅仅一句话足以让卫渊联想到深水市的天翻地覆。

卫渊和谢洛是点头之交。

谢洛有意与他结交，曾邀请他参加社交晚宴，但他们城防军不屑于市政厅和议员之间的尔虞我诈，因此他没有赴谢洛的约。但平心而论，他理解谢洛的处境艰难，也敬佩他游走在各种势力之间的能力。

至于谢耺，传闻他是谢洛的父亲，但更是深水市的罪人，卫渊从未去特意了解过他。相比谢耺本人，他更关注防护罩的保卫工作，以防“破壁事件”再发，虽然这件事疑点重重。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从耶芙的语气中，他隐隐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你小时候生活在废土吗？”耶芙突然问道。

这件事，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父母，都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哪怕是父亲当年的老部下，也对此一无所知。

“你到底……”卫渊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有人托我在废土上找人，寻找的是一位25岁的男性。已知的线索很少，但你知道废土上几乎没有人类了，倒也能锁定一些人。我正在发愁呢。”耶芙语气轻快，听不出一丝发愁的意思。

“我猜他们没料到，要找的人没在废土长大，反是被深水市的人收养了。”

“是谁托你找人？”卫渊追问。

“谢洛。”耶芙回答得干脆利落。

卫渊一愣，谢洛？这和他心里的猜测对不上。

没等他理清思绪，耶芙的下一句话重新将他拉入震惊中：“谢洛也是受人所托，他受父亲谢耺所托，要找的是谢耺的孩子、他自己的兄弟。”

“谢耺？”卫渊失神，五味杂陈地重复道，“谢耺的孩子？”

耶芙这才想起，卫渊并不了解谢耺被冤枉的事，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跟我来。”耶芙温声说。

这次卫渊没有任何抗拒，跟着耶芙一起走向地下室。

耶芙边走边向他简单说明了塞拉菲娜的所作所为和时间回溯的前情。

她选择和缓地透露出“你是谢耺的儿子”这个事实，而没有将这条结论直接拍在卫渊脸上。

至少她推己及人，觉得对于一个早已独立、拥有自己生活的成年人而言，忽然冒出的父母会让他们不知所措。尤其是卫渊有自己的养父母，他的人生中并无父母的缺位。

耶芙侧眼旁观着，发现在这一点上，卫渊和自己是相似的。他们在听闻自己的身世后，即使父母都是名动一时的人物，也没有欣喜和雀跃，而是重重疑虑，像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她带卫渊来到第二间医疗室。

降下了医疗舱罩内的遮挡，露出谢云沉睡的脸庞。

她看着卫渊发怔的表情，温言道：“你们很像，不是吗？”

卫渊茫然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耶芙在医疗舱的面板上轻按几下，取下舱外连着软管的针头，拉过卫渊的手，在他手指上轻轻扎了一下，替换针头后又在自己的手上扎了一下。

卫渊不明所以地看向耶芙，不明白她为什么也要进行采验。

几分钟后，医疗舱上方的显示屏中投影出了测试结果：

“基因检测报告

舱内患者与1号受试者血型匹配度为99.99%，与2号受试者匹配度99.99%。”

卫渊看看沉睡的谢耺，又转头看向身边的耶芙，脑子一片混乱。

眼前这女孩根本不是“受人之托”来传递信息的！

耶芙吊足了卫渊的胃口，看够了这个严肃军官脸上的五彩纷呈，忍不住笑道：“是双生子，我们两个。”

耶芙把这段时间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卫渊，卫渊听完后才知道这其中有许多的阴差阳错，耶芙也不过是前不久刚得知自己的身世，他的不自在慢慢平复了下来。

等耶芙讲完，卫渊沉默半晌，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我想祭拜一下谢洛。”

耶芙有些惊讶，眼中的认可和欣慰一闪而过，点了点头。

她带着卫渊走出庄园的主楼。

月光之下，他们踩着松软的草皮，向墓园走去。

两人都默不作声地沉思着，行至半途，卫渊感叹道：“其实知道这些……对我的生活又有什么变化呢？”

于他而言，谢耺和密利朵不过是仅闻其名的陌生人。

如今谢耺将谢耺救出，已经帮了他们大忙，卫渊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他没有一定要恢复谢耺荣誉的执念，即使他身处城防军这样一个最讲求荣誉的地方。

他身负异能，但是与耶芙这种天生半神截然不同，况且他一向没有成神的野望。他这辈子如果能恪尽职守，保障深水市的安全，再实实在在帮助一些人就足矣了。

耶芙望向他笑了笑：“是啊，对你而言没必要非要改变的。我想他们也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卫渊脚步顿了顿，月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眉眼，他转头看向耶芙：“你呢？需要我帮忙吗？”

耶芙不客气道：“目前来说，就是离开絮村吧。”

除了许乔“死而复生”，她查看过村医院的村民档案，婴幼儿一栏中没有记载徐佳惠的孩子。

徐佳惠诉说的那些，是村长的执念强加给她的幻觉。

她不打算完全听从徐佳惠的请求，在物理层面杀光絮村的所有人，但是她要结束絮村的幻境，结束这种在他人意识下生活的轮回。

“絮村有神国的影子，但它不是神国。”卫渊说。

卫渊虽然不是半神，但是他对能量波动的感知力，甚至超过了半神。这或许是另一种“系统”，是谢耺和密利朵送给他的礼物。

“絮村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渊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絮村比起神国，更像是异能者的能力被放大了，因为那里的草木房屋都没有沾染神国的特性。”

耶芙似乎很为这个问题苦恼。

卫渊说：“别担心，如果你着急出去，暴力推平它就是。”

“推平？”耶芙惊讶道。

“嗯，想毁灭神国，可以摧毁神国本身，也可以杀死半神。絮村再特殊，也逃不出这两个定律。絮村的关键就在于那间小庙，拆了那座庙，应该就能消除异常。”

他顿了顿道：“这是远征队第一次行动，我原本打算找到同伴就走，不想横生枝节，但絮村的村民比我们预计中多很多，一个个找过去也很费时间，我也不想耽误太久，推平了事吧。”

他对耶芙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也不用觉得自己给他添麻烦。

这是耶芙第一次见卫渊的笑容。

源自血缘的亲近，让她终于在白朗离开后感觉到了一丝慰藉。

那些压抑在心中的哀伤，被新的情绪取代了一角。即使明知人生路只有自己走，也不感觉那么孤独了。

“谢谢。”耶芙轻声说。

他们走入阒静无声的墓园，将在庄园采好的花，轻轻放在谢洛的墓碑前。

蓦然吹来的秋风拂过花瓣，轻轻卷起他们的发梢。

这是他们三兄妹第一次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