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黎阴笑了一句,“自然是来招呼你啊,来人,带去审讯房!”
审讯?!
云玺死命挣扎,大喊:“别动我!”
“这没办法,有人想给你点颜色尝尝,在下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你受着就是了,不会要你的命。带走!”
奈何她根本抗拒不过牛高马大的狱卒,迅速被带到刑讯区,一股血腥臭味扑面而来。
四处摆满了刑具,钉椅、铜面具、拉肢架、廷杖、夹棍、烙铁、鞭笞、竹篦、竹篦,木枷等等,还有叫不出名的的刑具。
还有一名血肉模糊的刑犯被吊着,不知死活!
云玺顿时腿软了,脸如缟灰,站都站不起来。
她被绑在木刑床上!
云玺从来没这么后悔过,逞什么能呢?放着好好大小姐不做,非得出来开什么铺子,作甚要自力更生?!
云玺挣扎无用,最后放弃了,瞪向陈开黎:“你竟敢用私刑!至今南宫大人都未曾给我定过罪名,你敢对我用刑?你就不怕南宫大人怪罪?!”
陈开黎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衙役,拿着一碗皿在缸埕里缓缓舀着不知名的水,冷笑。
“这可是秫米神酢,一等一精纯的上等好醋,往鼻子里一灌,醋味纯粹,呛劲十足十,审讯起来不伤皮肉筋骨,你说,南宫大人能知道我用了什么刑?你就算是呛死了,也查不出来。”
醋?先不说这么大碗往鼻子里灌的呛味是如何不见血地折腾人,她涂了特制胭脂遮掩她白皙肌肤的,一遇水,她就彻彻底底露馅了!
她姑娘家的身份一旦暴露……
云玺心下一阵绝望,这下真的完了。
太可恶了!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动了我的后果,怕是你承担不起的!”云玺彻底怒了,星眸狠狠瞪着陈开黎。
陈开黎被她不怒而威的架势唬得咯噔了一下,脸色变了变,可也就那么一会!
想吓唬他?陈开黎冷笑了一下。
一把掐住了她的脸颊,另一只端着碗的手环指了刑讯室一圈,说道:“看,这阵丈,这架势,就是为了好好招待于你的,你若有背景,贪钱如命的南宫胤会把你关牢里?”
溢出的醋溅到地上,顿时一股呛味扑鼻而来,云玺的绝望,伴着醋酸味弥漫了四肢百骸。
灭顶,便是这滋味吧?这醋灌了,死不了,但肯定很难受啊!
谁来救救她呢?
阴笑着,陈开黎缓缓靠近她耳畔,“有人让本捕头给你颜色,可也有人让本捕头让你畏罪自杀,你说什么法子能两全呢?本捕头想了想,普通的贴加官,不算两全,用醋的贴加官,怎么样?”
沾水的贴加官已经是酷刑,若是改沾醋……
根本来不及求救,桑皮纸就往云玺的脸上一盖,醋液也往她脸上淋了淋,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她的脸上。
醋液就像化身无数虫蚁奔腾着冲进了她的口鼻,直达天灵盖。
那称之为呛的感觉,却如同一只只百足虫在噬啃着她血肉与脑浆,呛得她眼泪直流,她不停咳嗽、擤鼻,偏偏呼吸不了,又无法排解那酸辣,痛不欲生。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要直面死亡,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开黎阴狠地笑了笑,“贴加官,只需要五张,你就可以归西了。”
届时,他拿她的腰带,勒住她脖子往牢栏杆上一挂,待醋味散尽,他再带人前来,所有人见到的,就是完美的畏罪自杀现场了。
云玺原本以为,她能勇敢面对死亡,她高估自己了,强忍着惶恐,努力想象着现代的生活,让自己坚强一些。
等待濒死的那一刻,也许,她就能回现代了。
就在加到了第四张桑皮纸的时候,她意识有些模糊了,仿佛见到了现代的车水马龙。
其实,在现代,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但是生活便利啊,等回去,她要敷着美美的面膜,一边刷剧,一边喝奶茶!!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声大喝:“住手!”
那熟悉的声线,好听是好听,却声如裂帛,将她的美梦割裂了。
麻蛋,这回又是谁救的她?!她连死都这么难吗?
面上的桑皮纸被揭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的脸。
希望就像被戳破的泡沫,“啵”的一下,将她打回原形。
晅旻没想到云玺会瞪着他,也是一愣。
瞪完,她肩膀一颓,整个人生无可恋似的。
暄旻以为会见到一张重获新生般庆幸的哭脸,没想到,见到的是一双厌世颓灰的眼眸。
她的眼神,何其熟悉!
每日清晨醒来,他都是这样的眼神,一边挣扎着不得不活下去,一边又祈盼着一睡再也醒不来。
他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神情了,上次险些杀了她,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暄旻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今日也不知抽什么风,忽然想起了这个数次交锋的女人,就带人进来看她了。
恰巧她遇险,他便救了她。
谁知,人家还不乐意!
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你就这么想死?”
慕云玺淡淡将头转向另外一边,看都不看他,苍白着脸,失神地望着房梁,瓮声瓮气地道,“不想。我只是想回去,回到现代。”
她眸光如雾,虚弱浅淡的笑着,颊边的浅浅梨涡蔓延成一晕晕的笑靥,映在苍白的脸上,如凋零的花儿。
她衣襟尽湿,天寒地冻中,颤如秋叶,晅旻看了,心底不由得揪了揪。
他不知道她说的县代是什么地方,见这样的她,莫名的觉得心口一揪,竟然生了要护她的心思。
见她冷得发抖,也不敢再耽搁,聚起一股内力拧断了绑绳,脱下了鹤氅裹住了她,包括头脸。
本来还想挣扎几下的,结果,什么也来不及说,她就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晅旻急忙捞住了她,娇小柔软的身躯,落入了他的怀中,轻飘飘的,仿若随时能变成蝴蝶飞走……
莫名的,暄旻有些恼火。
缓缓向已经被李征制服了的陈开黎走去,语调冰凉得如千年冰潭,一字一顿地看着他:“你对她用刑?”
陈开黎未等开口,晅旻一掌劲风打向了他,冲击力瞬间便将他打飞,陈开黎惨叫一声,被甩到墙壁上!
这时,接到报信的南宫胤,急冲冲赶了过来,见到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开黎,指着暄旻,吼了一声。
“你干什么!这里是郡衙!不是你莞迎阁或什么地方!”
晅旻不是普通的商贾,他近年来连连得到擢升,从小小的县令升到了一郡之首,都离不开晅旻的提携,他也给暄旻开了不少便利,但不代表暄旻可以在郡衙胡作非为!
晅旻淡淡扫了南宫胤一眼,反问道,“本公子让你善待她,就这样善待?”
南宫胤的火炮筒瞬间哑了。
自知理亏,便不再吱声。
这也确实是他的疏忽。若非出了这事,他都不知道,他底下的人,居然被人收买了。
晅旻担心云玺着凉,冷着脸,将人打横抱起,欲走出大牢房,却被衙役拦住了。
他冷峻的眼神飘向了南宫胤,大有不放行就大开杀戒的架势。
南宫胤翻了翻个白眼。
“放人不可能,但可以去郡衙厢房,本官找个大夫给他救治!”
见暄旻不出声,南宫胤也瞪向了他。
“他是嫌犯,不能出郡衙!伤好了,就得回牢里!这是原则。”
“厢房在何处?”晅旻也不愿意折腾,冷冷地问,但手上抱着云玺的姿势,却是小心翼翼的。
看不出来,暄旻居然有龙阳癖?!
南宫胤上下打量了暄旻呵护怀中人的模样,暗自啧啧了两句,拉了拉紧衣襟。
亏得他晅旻整日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夜闯他的卧室,安的什么心啊?
“抱好了,别摔了啊。”
南宫胤似笑非笑的样子,瞧着就很欠揍。
“呵,学狗拿耗子?”
暄旻凉凉瞥了南宫胤一眼,抱着云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南宫胤被他的态度气到,吼了一句。
“来人,给本官拖陈开黎去审一审,竟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徇私枉法、动用私刑。”
-
一到厢房,李征就已经按晅旻吩咐的,带着大夫与婳漪过来。
眼前这个容貌妍丽的侍女,既是莞迎阁的头牌婳漪姑娘,也是晅旻的暗卫,专门替晅旻在莞迎阁收集信息的。
晅旻抱着云玺,刚进到郡衙内院的厢房,云玺模模糊糊转醒了,鼻子里呛的醋味还保留着,她揉了揉鼻子,难受地哼唧唧起来。
正准备放她下榻,才发现,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死活不肯松手。
“放手。”
“不放。”
意识不清的云玺,压根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很冷,不自觉地往热源靠,小手一钻,环抱住了晅旻的腰。
从小没有生病,都没有人照顾,她都是靠自己扛过来的,后来,有人来孤儿院做义工,送给每个小朋友熊公仔,毛茸茸的熊公仔,成了她童年的所有慰藉。
此刻,她以为自己抱的,还是陪伴自己的那只毛绒公仔。
晅旻身子一僵,一张俊脸,瞬间黑如墨滴。
这姑娘倒是胆大。
低头一看,只见她面色潮红,红得有些异常。
晅旻往她额头一探,很烫手。
“来人,大夫呢?”
李征急忙让守在门外的大夫进来。
但云玺紧紧抱着晅旻的腰,晅旻刚一掰开她的手,她不但抱得更紧了,呜呜两声,就大哭了起来,“不要!不要拿走我的小熊!”
哭得那个凄惨,好像要生死决别似的。
满屋子的人都怔住了。
还没见过这样阵仗的。
大夫更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好。
晅旻哪里会任由她胡闹,到牢里救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还找大夫给她看病,几乎用了他大半辈子的耐心了。
直接用力将她的手一掰,对大夫示意,“赶紧的。”
大夫迅速上前,给云玺号脉。
云玺不停挣扎,等号完,他已经满身大汗。
“如何?”晅旻淡淡问道。
“受了寒,也受了惊吓,要尽快驱寒。小人这就去开药。”
李征闻言,赶紧将大夫带了出去。
这时的云玺已经不挣扎了,也没有大哭,反而安安静静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晅旻心口莫名一滞,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抹红印,红得刺眼。
正是他方才捏的位置。
她的肌肤也过于娇嫩了,他都还没怎么用力,就红肿成这样了。
“你还我小熊熊……”云玺小菱唇嘟了起来,委屈得不行。
晅旻:“……”
作者君:嘿嘿,小.晅旻.熊熊。
晅旻拖出八百米大长刀:嗯?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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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