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涔怕看漏了什么重要细节,又重新播放了几遍视频反复看。
凶器是烧烤店用的铁签,能藏匿这种凶器而不惹人注目的办法不多,这次她着重注意每个人随身携带的物品或身上的衣着,一边看,一边暂停画面详细地记在本子上,以此锁定范围。
根据随身携带的包包和衣物来看,十七个行人当中,有两人可能是嫌疑人,此外还有那个身穿雨衣的行人,暂时也没更多线索来断定此人是否可疑。
骑电动车的十一个人当中,除了那四个穿雨衣的人她没法确定他们是否携带者铁签之外,那三个快递员所使用的电动车也非常适合藏匿铁签。
南涔拿笔在三个快递员的后面画了个叉。
锁定的范围还是太大,得再进一步缩小范围。
快递员的运货工具是挺可疑的,但凶手应该不是他们,警方大概率已经调查过他们,他们三人应该都有不在场证明,依据就是凶手曾在案发现场翻找过东西,找得很彻底,需要耗费时间,而快递员只要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在这个时间段里忙着配送包裹,势必就能排除他们的嫌疑,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同伙帮他们留在现场寻找东西。
南涔转而开始分析视频中那几个没带雨具的人。
从他们携带的包包和衣着来看,他们没可能随身藏匿着铁签。
视频看完,已到了下午4点。
南涔眨了眨眼睛。
盯着电脑屏幕的时间过长,眼睛干涩,脖子酸//.疼,口干舌燥,情绪也不可避免地变得沮丧。
还是没办法再缩小嫌疑人范围。
靠在椅背上,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视频中的某一个人她肯定在哪儿见过,但她就是记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好烦,明明离真相已经又近了一步,她到底看漏了什么呢?
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扭扭脖子:“学长,你渴吗?要不我泡两杯茶吧?”
“行。”
南涔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几个茶包:“你想喝哪种?”
方凯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我都一样,你喜欢喝哪个,帮我也泡一份一样的就行。”
等水开的工夫,南涔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方凯揉揉干涩的眼睛,仰头滴了两滴眼药水。
他跟南涔的关注点不同,很多凶手都有重返案发现场的习惯,所以除了案发前的监控录像,案发后的监控录像他也在看。
南涔拿了两个泡了红茶的茶杯过来。
“学长,先喝点红茶吧。”
方凯在暂停键上单击了一下鼠标,指了指屏幕:“南涔,这视频里的人是你吧?”
画面中有两道身影,两人都在探头的可视范围内,其中一人显然是南涔。
南涔走到方凯的椅子后面:“对,是我。”
她记得这事,前些日子她去了陈佳住的小区,在那里遇到陈佳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她还通过对方确认了陈佳在网上的网名就叫‘了不起的瓦伦蒂娜’,对方不愿跟她一起去咖啡店,于是两人就站在小区门口处就陈佳的案子交谈了好半天。
“这个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她是被害人陈佳的室友,跟陈佳住同一间宿舍。”
方凯的脸色分外凝重,南涔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了吗,学长?”
“你跟她打听有关凶杀案的事了?”
“嗯,我问了几句。怎么了?”
方凯抬眼回视她:“你要查案我不拦着你,可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我们在查的这个凶手十分凶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她很可能已经杀了三个人。你看,你和这个姑娘在小区门口谈了那么久,万一凶手路过,听到一、两个关键词,你觉得会怎么样?”
涉及纪闻舟的秘密,她不宜跟方凯透露太多,只点头答应说:“学长你说得对,我会注意安全的。”
气氛有点尴尬,她移开目光看向屏幕,心脏狂跳了两下,刚才曾有过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得再仔细研究研究这段视频,自己可能还忽略了什么重要细节。
“学长,你能把这段视频拷贝一份给我看看吗?”
方凯帮她拷贝了视频,南涔拿着u盘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明白过来让她在意的点到底是什么。
那天她第一次去陈佳住的小区,在小区里偶遇陈佳同宿舍的一位室友,还跟对方说了几句话,刚才她看陈佳遇害当天视频的时候,其中有一个身穿雨衣的行人跟那位室友身形很像。
不止身形相似,就连两人做的一个小动作也一样,都喜欢咬指甲。
南涔点击暂停按钮,细瞧视频中的参照物,拿旁边的参照物与其进行对比,陈佳的那位室友,跟案发当天穿着雨衣从小区附近店铺门前经过的那位行人身高一致。
身形、身高,还有习惯性的小动作都相同,很难不认为是同一个人。
陈佳的那位室友很可能在案发当天去了陈佳家附近,暂时还不能确定她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原因是什么,可能只是碰巧出现在那个地方,又或者她就是专程去找陈佳的。
***
经比对,被害者陈佳卧室衣柜里发现的DNA,和3月15日拆迁楼案死者的DNA相吻合,而凶手杀害陈佳的杀人动机又存在一定的可能性跟七年前的尸骨案有关,警方决定并案侦查。
刑侦大队的警员被分成了几组。
老贺和同组的警员小林拿着范壮成的证件照,去了尸骨案死者肖学庆的父母家里。
肖学庆的父亲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又把照片塞到妻子手里,老太太拿过照片细看了半天,也摇头说不认识。
老贺又问:“那么见过这个人吗?”
不是相熟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老两口仍是摇头:“没见过这人。”
老贺又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来了,起身打算告辞。
老太太一眼看出他的意图,赶忙叫住他:“查了这么久,我儿子的案子还没进展么?”
好容易等到警察上门,结果问了几句就走,也没见带什么消息过来,老太太心里自然就急了。
“暂时还没进展,不过我们还在调查,等有消息了,我们马上会来通知你们二位。”
老太太面色登时一沉,疑心对方做事不上心,一时没忍住,低声嘀咕道:“一个两个的,都只问不查。”
老贺脚步一顿,觉出她话里的蹊跷,转身折回老太太跟前:“谁还来找过你们了?”
老太太没好气地撇撇嘴:“就一女的,说是什么心理学家,前些日子来了我们这,问了好些话才走。”
“她问你们什么了?”
“问我们儿子出事前做过些什么,跟谁见了面,还问了别的,反正都是跟我儿子有关的。”
老贺摸摸下巴,心里直犯疑惑。
好好地,怎么突然来了个心理学家?
“除了这位心理学家,还来过别的什么人么?”
说起这事,老两口都气得不轻。
“来过,怎么没来过!左一个记者,右一个记者的,天天来,脸都不带重样的,也就这阵子才消停。”
老贺马上明白过来,老太太嘴里的记者应该是一些自媒体博主,见尸骨案在网上有热度,就不顾死者家属的感受,天天往死者家属家里跑,来了一拨又一拨。
这样说起来,一位心理学家会对这起案子感兴趣似乎也算正常。
回警局开会讨论案情时,老贺跟刑警队长杨队汇报此事。
警员小封在一旁打断他们的话头:“等等,你问过死者的家属那女的长什么样子吗?”
老贺:“没有。怎么,这人有问题?”
警员小封拍了拍另一个警员的肩膀:“把死者家属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有事要问问他们。”
电话响了几下,是老太太接的电话:“哪位啊?”
“你好,我这边是警察局的,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
“啥事啊?”
“之前说的有个心理学家去找过你们,还记得那人的长相么?”
“啊?”老太太愣住。
好端端地怎么问起心理学家的容貌来了?
电话另一头的警察又补充了一句:“还请您仔细回想回想,越详细越好。”
老太太朝院子方向扯了扯嗓子:“老头子,你过来!”
小封耐着性子听老两口低声嘀咕了几句,才又听到老太太回答说,“是个女的,年纪轻轻的,估计25岁左右吧,人长得挺漂亮的,又斯文。”
小封怕老两口记漏了什么,把各种特征都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挂断电话,坐在会议室里的所有警员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杨队挑眉:“打听到什么了?”
“杨队,我有个猜测。”
“说!”
“我怀疑去见死者家属的那位心理学家,就是315案的报案人,南涔南女士。”
杨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眯眼看着小封:“说说看。”
查案不是玩侦探游戏,不能因为南涔刚好出现在拆迁楼里,又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把她视为嫌疑人,查案是要讲证据的。
“杨队,我问过死者肖学庆的父母,他们说前不久有个女的上门拜访他们,那人25岁左右,长得漂亮,气质也特别好。”
小周在一旁插嘴说:“街上长得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就因为刚好有几个外貌特征符合,你就认定去找死者家属的那个人是南女士,你这也太武断了吧。”
小封不服:“我之前也说了,南女士身上的疑点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