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娃娃 第2章 北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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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笑置之，很快将BL博士的观点抛之脑后。

Silas就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娃娃，压迫或顺从，都只会让那家伙更叛逆。

无奈之下，他采取了摆烂疗法。

不想检测，他就随便。

想跟他玩，他就去忙。

刚开始Silas还会跟他闹脾气，大吵大闹，慢慢地，小家伙似乎发现这并不管用，就安静了不少。

见他来去如风的，Silas也没再天天吵着要跟他玩游戏了。

但他一喊“Silas”，那小家伙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司玧捏着Silas的小手，慢慢缠上监测器。

Silas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忽然说话了。

“哥哥。你还。在忙吗。。”

他一顿：“怎么了？”

Silas垂下脑袋，嘴巴也瘪了下去，还没说话，泪珠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Silas。想和。哥哥玩。。”

“哥哥。不要。讨厌Silas。好不好。。”

司玧沉默下来：“……”

看着那副委屈样，他心里莫名地软了一块小角。

司玧叹了口气，笑着摸住那颗脑袋。

“好，不讨厌。”

Silas一听，体型又变大了，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还在可怜巴巴掉泪。

“那。哥哥。能和我。玩游戏吗。。”

“……”

司玧逐渐收起心软，赶紧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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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这几天是真忙。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机构忽然对Silas的养护审批产生了异议。

他们三番五次地派人来暗示他。

他们想要从他这里收回Silas的养护权，让他主动放弃对Silas的监护。

他当然没同意。

那他这几个周期的资金找谁要呢？

再说，也不知道他们会对Silas做什么。

司玧多次询问他们理由，他们依旧囫囵搪塞。

他们只说：“这是机构上层的决定。”

那他也说：“我并不是你们的下级，没有义务听从你们的决定。”

养护合同上清楚写明了，玩具一旦由养护人接收，不到期限内，机构不可回收。

除非养护人放弃监护。

但这样的话，养护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机构一概不会负责。

傻子才同意呢。

见他不肯松口，机构上层又派了个人物过来。

他一见到人，顿时尴尬起来。

“北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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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来的是谁，原来是那位疑似男同的BL博士。

北阑打量了他两眼，冷笑。

“哦？我那么有名吗？”

司玧：“……”

那位模样高傲的博士，毫不客气地越过他坐下了。

司玧还算客气地给那位博士倒了杯茶，先发制人地说：

“如果您也是来劝我放弃养护权的话，那还是请回吧。”

北阑盯了会儿那杯送客茶，又抬眼看向他。

“早听闻司玧老师风度翩翩有个性，没想到这么……”

司玧在侧椅落座，平静地抿了口茶，没有附和。

静了片刻，北阑忽然说：“对我胃口。”

司玧手里的茶杯一顿：“……”

北阑勾起笑，又说：“你就是那个SY博士吧？”

司玧嘴里的茶一呛：“……”

北阑跷着腿，身子朝他前倾了些。

“我不劝你，但我要提醒你一下……”

“如果对象是Silas，或许第一条视频会更管用呢。”

司玧怔了怔：“……什么意思？”

北阑站了起来，慢慢弯腰抵住椅侧。

“你还不知道机构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回收Silas吧？”

司玧蹙起眉，沉默以示不知。

北阑按住他的肩膀，怜悯般地拍了拍。

那位博士缓缓凑近他耳边，掐着他肩上的发尾轻轻冷笑：

“因为Silas不是玩具，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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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推开北阑，从沙发椅上弹起。

“这不可能……”

“Silas是由芯片驱动的仿生娃娃，他不是人。”

北阑没急着反驳，而是淡淡站定。

“司玧老师，你听说过‘人脑娃娃’吗？”

司玧蓦然定在原地：“‘人脑娃娃’……？”

北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没错，利用人脑作为源动力激活芯片，再将芯片植入到玩具里……”

“这样的玩具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你应该明白吧？”

他沉默下来，北阑转过身继续对他说：

“司玧老师，我很欣赏你，我仅是代表个人来奉劝你……”

“玩具总署已经开始盘查了，机构的人触碰了底线，你可不要跟着他们一起犯傻。”

说完，北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待室的门重重落下，差些要震碎四面落地窗。

司玧感到难以呼吸，扶着椅子沉沉一坐。

方才卖力维持的平静，开始一点一点地破碎了。

北阑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尽早撇清关系，不要惹祸上身。

把Silas交予机构，让他们赶在视察前销毁证据。

那么所有人都可以相安无事……

司玧盯着桌面上一张又一张的弃养书，迟迟没有提笔。

窗外隐约传来喧闹，他透过层层玻璃，远远看向那间养护室。

只要意识到一个生命的存在，他就举步维艰。

他就无法克制地去想。

那Silas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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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北阑给他发来了关于“人脑娃娃”的资料。

其中许多特征，都与Silas完美对应，这也证实了北阑并没有对他撒谎。

交流之中，他也得知了。

北阑确实不是机构派来的人，而是负责这次盘查任务的秘密顾问。

北阑最后发来一条私信，让他愣住许久。

【BL博士：如果Silas只是个玩具，你还会这样犹豫么？】

他始终想不出答案。

等他想明白了，他或许就没法再干这行了。

没过几天，机构的人主动向他承诺了资金赔偿。

条件是让他在一周内签掉弃养书。

阿贝听见了他与他们的谈话，终于也来劝道：

“老师，这下也对我们也没损失了，您为什么不签啊？”

司玧顿住了。

如果他签了这个字，就等同于和那些人一样。

戏弄生命，践踏良知。

选择明哲保身，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司玧缓缓拉开抽屉，将提前写好的推荐信交给阿贝。

“阿贝，你能力不错，跟我可惜了……”

“北阑老师的养护所还需要养护师，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你可以……”

阿贝忽然将信按回他办公桌上，低声说：

“老师，我不想去，我在这里挺好的啊……”

司玧抬眼看着那青年，沉默了会儿，还是狠下心摇摇头。

“过去吧，没有坏处，薪资我这两天算给你。”

司玧正扭过头，阿贝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让他一怔。

阿贝执拗地凑近了些，哭丧着脸说：

“有啊，那我就见不到您了……”

“没有您在的研究所，我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司玧老师，看在我那么喜欢您的份上，您别赶我走啊……”

司玧：“……”

无奈之下，他只好如实相告。

阿贝听完以后没说话了，但也没拿走那封推荐信。

16

Silas最近乖了不少。

司玧在办公台前分析数据，Silas也没像以前那样打扰他。

那小家伙就趴在桌上自己玩，用手臂抱着他的钢笔，站在纸上走来画去的。

养护室内，键盘声、纸笔声一起一落。

安静时恰到好处的白噪音，让心情安逸得泛暖。

司玧一边敲着代码，好奇地瞥了眼Silas的“大作”，瞬间噗嗤笑了。

报告纸上，赫然画着一坨老鼠干。

司玧笑眯眯地问：“在画什么呀，Silas？”

Silas扛着笔，边走边答：“画。哥哥。。”

司玧：“……”

见小家伙兴致盎然的，他就没扫兴了。

不一会儿，Silas在那坨大老鼠干旁边，又画了坨小老鼠干。

Silas终于扬起脸，指着那坨小老鼠干说：

“还有。Silas。。”

“和。哥哥。在一起。。”

司玧静静地看着Silas的脸，笑容逐渐淡了下来。

Silas歪起脑袋：“哥哥。怎么了。。”

他重新微笑，摸了摸Silas的头发：“没什么，回去休眠吧……”

Silas盯着他，摇摇头：“Silas。不要。。”

Silas握着他的手，久违地切换了形态。

司玧愣了愣，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一个拥抱截住了。

没有体温，却很柔软。

Silas笨拙地抚摸他的头发，按着他的背一拍一哄。

“抱抱。哥哥。不要。难过。。”

“……”

司玧恍惚地睁着眼，呼吸抖得说不出一句话，但他还是没忍心推开那个怀抱。

司玧仰起头，同样地抚摸Silas的头发。

“对不起……”

Silas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这后半句话，他也没忍心说出口。

17

他不会将Silas交回机构。

这样并不能让他们彻底终止“人脑娃娃”项目。

他也不会将Silas交予玩具总署。

机构背地里干了些什么，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真要彻底盘查，他们就不会给机构时间毁尸灭迹。

等这场风波一平，他们还会制造第二个Silas。

甚至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

这些娃娃诞生于死亡，他们的价值是用人命换来的。

每生产一只，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被活生生地剖开了脑袋。

因为，制作娃娃的原材料必须是“新鲜”的。

原材料越优质，娃娃的品质越高，价格也越高。

他不知道Silas诞生的背后，有着一段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和Silas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总感觉那家伙是一个鲜活的人，生前一定是个活泼、善良，讨人喜爱的人。

敏感、任性，却依然可爱。

他很喜欢。

所以，在公布一切之后……

他想让Silas的痛苦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