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近视眼,却忍不住眯了下眼睛,脚步都不自觉放慢了。
那人似有所觉,直起身回头看她,“等了你七分半钟。”
林簌莫名其妙,“您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旦被我的同事看见......”
蔺少游淡定发问:“看见怎样。”
林簌一时语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种遮掩的心理又是为什么。
车子解锁后,蔺少游很自觉地坐进副驾。
林簌也没有阻拦,毕竟多耽搁一会儿时间就会多一些概率被同事撞见。
车子启动驶入正路,蔺少游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慢条斯理地报出自己入住的酒店名称。
远倒是不远,顺路,就在林簌回家的路上。
可......
林簌抗议道:“这位先生,我不是您的司机。”
蔺少游:“我在苏城这几天,偶尔需要接送,放心,我会付费。”
关于出行问题,虽然林簌张嘴就能给出几个解决方案,租车、买车,甚至以他入住的酒店规格可能还会有全套的接送服务,再不济作为公司看重的客户,也可以有额外的服务。
她才不信蔺少游会遭遇出行上的不方便。
但反正他有钱,有心布施,她也不能不识抬举。
“好的先生,只要不占用我上班时间,保证服务周到。”
蔺少游一声笑,带着点促狭意味,手机点开微信后又一顿,“方便加微信吗?我付车费过来。”
林簌一愣,是了,上次见面并没有加回微信。
她一边开车,一边单手指纹解锁手机调出码来递过去,蔺少游扫码添加好友后很快就转账过来。
林簌收回手机时视线扫到了金额,本着诚信原则,提醒道:“如果不需要我连续两个月每天接送的话,金额太多了。”
毕竟苏城市区并不大,按直线最远距离穿过的话打车一次绝超不过300块。
蔺少游:“多退少补,到期结算。”
客户是上帝,上帝制定规则,现在蔺少游就是上帝,当然说啥就是啥喽,林簌坦然地收回手机。
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提下午迎面遇见却装作不认识的这桩事。
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共乘时间,蔺少游甚至还浅浅地睡了一下。
他的咖啡色衬衣衣领随意地折下一个角度,顺着那角度向下,是他的脖颈、锁骨,以及被纽扣遮掩了大半的胸肌。
林簌咬了下嘴唇,只扫了一眼,继而目不斜视地盯回外面路况。
到了酒店外面,林簌把车子停下,轻轻叫他:“先生,到了。”
他睁眼看向外面,随即坐直身子,微带着点睡意的鼻音“嗯”了一声,向林簌点了下头,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林簌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该心猿意马,可还是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旋转门后才拔回目光。
这日之后,有几天时间没有再接送过他。
倒是上班时听说周雯雯这几天一直在外出拜访客户,客户是谁显而易见。
偶尔在公司见到她时,神情之间总有欢悦之意。
茶水间是八卦天地,有人暗戳戳讨论周雯雯是动了凡心,毕竟共事这么久以来,她可是一直单身且难追。眉眼间姿态高得很,很少见她这样鲜活的欢悦模样。
林簌时时告诫自己,远离茶水间,端正想法,少动妄念。
临近双休,周五的晚上林簌忽然接到了蔺少游的电话,人在靠近市中心的一片酒吧区,听声音是喝了酒。
她匆匆出门,开车近一个小时,赶到时已经见蔺少游站在路边等候。
他的样子很随意,衬衣的一排纽扣只系了中间的几颗,下摆松散甚至只有一角收在裤腰中,这副模样像极了刚从风月场游荡出来的浪子。
明知此人危险,偏偏还诱惑的要命。
林簌按下车窗唤他:“先生,这里。”
蔺少游单手插兜走过来,另一手拉车门的空隙,目光淡淡瞟向林簌。
坐进来的时候,一股酒香瞬间袭入,不浓烈,且带着好闻的微醺之感。
他手肘撑着车窗,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来迟了。”
林簌:“故意的,来早了怕影响了您的夜场情调。”
蔺少游轻嗤一声,漫不经心说到:“只是感受下这边的酒吧文化,夜场生活不适合我。”
“一个人感受酒吧文化?”
“不然呢?”
察觉到他的情绪,林簌识时务地噤声。
蔺少游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生硬,似乎有意打破沉默,主动开口询问道:“附近有还在营业的面店吗?”
酒是冰的,白天没吃好,激着了胃,总想暖和一下。
林簌想了想,“还真有一家,就在这附近。”
她调整了导航,开去那间面店,因为靠近酒吧街,总有宿醉的人来往路过,所以每日营业时间都会到很晚。
停好车后,林簌引着蔺少游向前走,没留神地面的排水铁格栅,不当心被陷住鞋跟崴了一下脚。
蔺少游从旁边走上来,弯身将她鞋跟提起,带着她的脚落在平地上,动作随意自然。
林簌道谢,又看见伸在面前的胳膊,会意并很有分寸地隔着衬衣搭在他小手臂处,借力站直。
好在只是轻轻崴了一下,没有大碍。
到面店后点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像一年前海城时一样,两个人沉默地一桌吃着饭。
他吃饭的时候一向很少交谈的习惯林簌是知道的,虽然氛围略有些尴尬,却还是没打破这种沉默。
直等到他筷子落下,林簌才问了句:“胃舒服些了吗?”
他点头。
面钱是林簌结的,从认识到现在受他经济上的恩惠良多,难得能回报一点,虽然只是这样的边边角角。
重新坐回车里,他忽然说:“聊点什么吧。”
林簌“嗯”了一声,想了想,问:“您这几天游苏城感想如何?”
话题很官方,却又明显夹带着私意,蔺少游不会听不出。
他侧头看一眼林簌,答道:“城市氛围和海城大同小异,有些民俗化的东西倒难得有点趣味,不多。”
他语气微妙地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倒是在游城过程中聊了很多工作。”
“先生,我......”,林簌想要辩解一句,又觉得或许辩解太过此地无银,所以戛然而止。
蔺少游这人性情很妙,若放旁人,总会多问一句,他却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
纵着她愿说便说,不说便轻易揭过。
他的手放在腿上,手指自然屈起,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膝盖,隔了一会忽然说起:“我看了你做的数据表,做的很漂亮。”
林簌这才记起技术部所出的任何一份图纸和参数表都是有落款痕迹的,最终也会到客户手里,能被他看到不足为奇。
林簌的嘴角翘的,简直比AK还难压。
“这算是客户对我的赞扬还是蔺先生对我的赞扬。”
蔺少游唇上起了一丝笑意,“随你怎么理解。”